“這里的官府,很快咱們就能見識了,我雖然知道一些大概,卻不能輕易說出,因為這涉及到了此方部洲的天地規則,而且之前的了解,也是高高在上,并不深入,這次與道友這般行走人道,步步拾階而上,必然要有不同的感悟。△”
三才火說話間,抬手一招,就有“咔嚓”聲響從旁傳來,卻是一個奇異的手臂,從旁邊的墻上伸了出來,那手臂最前端的手上,還拿著一個茶杯。
接過茶杯,三才火打開杯蓋,緩緩吹了一口氣,將那里面的蒙蒙霧氣吹出,然后笑道:“這個部洲其實很有意思,凡事只講錢財布帛,只要有錢,做什么都是高上,有人吹捧,而且落在旁人眼中,就是有高深含義,反之,則是寒酸之舉,哪怕品格高絕,也要被鄙視,所以為了能登上天上城,不知多少人舍棄了良知,但即便如此,他們的種種行為,也要在官府律法許可的前提下行事,否則就要被立刻鎮壓!比之法家之法,還要嚴苛!”
“實際上,我最近也研讀了這里的一些律法條文,現里面確實是有法家烙印的,”邱言也是如法炮制,從一邊拿起了一杯茶,緩緩品茗,“而且,這些天也借助這觀眼墨門的史籍,了解了一下大概歷史,現此處與東華也有相似之處,同樣也有諸子百家盛行的列國時代,只不過后來是儒墨法并存下來,但中間經歷了一次天外入侵,從種種跡象來看,應該是神道入侵,在那次入侵中,儒家與法家退居次席,墨家為主,建立了如今的基調。”
“這么說來。這里的律法,應該還殘留有法家的烙印,只不過那儒法兩家,應該是在那一次浩劫中,失去了主導權,徹底的融入了墨家之中。”三才火聽了那些話,很快就想通了里面的關竅,“或許從這里面,能找到一些有趣的事來,也能抓住他們與東華的矛盾要點。”
“這天志洲與東華的聯系。應該就是建立在百家之上,甚至就是由于墨家的脈絡所致,這里面的具體聯系,很值得推敲。”邱言點了點頭,“只是有一點還不清楚,那便是這有心入侵東華洲的,到底是單獨一門墨家,還是此洲共識,如果是前者。那么就不能大張旗鼓,需要好生布置,潤物細無聲,可如果是整個部洲的行為。那就沒有必要遮遮掩掩了。”
“我敢說,現在道友心里,肯定是比較希望是第二種的,”三才火笑了笑。“若是第二種,那因果聯系之下,便是這天志洲的天地之力。與之對抗也沒有什么,更不用擔心留下太多罪孽。”
到了一定的實力和地位,看待問題的角度和方式就有了變化,從前的話,邱言必然是希望敵人不要太多,可現在所喜歡的,反而是敵人集中在一起,這里面的關鍵變化,無疑就是原本只能抵擋,而現在則是要殲滅。
那三才火又道:“好在這件事很快就要明晰了,那觀眼墨門有心要得到那地脈傳訊之法,就要與道友簽訂契約,到了那個時候,道友你就能大概摸到這里的官府之能了,而想來那地脈傳訊之法中,必然也有這里的墨者看不透的地方,能為道友提供便利。”
這話剛剛落下,就有一點光亮從門外飄來,里面傳出聲音——
“兩位,我家墨者已經做好了溝通,隨時可以去簽訂契約,到時便由我觀眼墨門的十七個工坊全力開工,很快就能形成規模,到時候很快就會將主要的城市聯系起來,然后借助風信和信節,一樣能從地面傳遞到天上城……”
這個聲音雖然出自光點里面,但并不是光點在說話,而是借助此法傳遞聲音,名為光信,邱言在這里幾天,也大致明白了里面的關竅,其實光點里面還有核心,是為造物,但纖細微毫,那光輝其實是內部機關運轉時所出來的,只是因為技術手段的限制,暫時還無法將之屏蔽,因為那樣會影響到信息的傳播。
另一方面,這種光信的通訊之法,受到很大的距離限制,根本不能普及,也就只能在這宅院中,或者是某一個城市的部分區域內,進行聲音的傳播。
與之相比,那話語中提到的風信和信節與之類似,只不過兩者要結合在一起方能成型,而且受到氣候和風向的制約,想要傳遞一個消息,在百里范圍內,往往要經過幾百個信節的轉化,和地脈傳訊之法一比,優劣自明。
不過,地脈之法也有制約,便是不能傳遞到天上,必須要與大地相連,這一點在東華自然沒有什么,所有的城池都是依托在大地上的,可在這天志洲,但凡有點身份的人,都是居住在天上城中,那一座座天空之城,分布在廣闊的土地上,劃分區域,統領下方,與大地并不鏈接,所以地脈之法就算是便利,傳遞的距離足夠,依舊無法及時抵達天上。
正因如此,才需要有風信之法作為補充。
值得一提的是,這風信之法與信節,和這觀眼大墨者還有一點聯系,在整個傳訊系統的復雜結構中,就有觀眼墨門的一點貢獻在里面,每年都能從中獲得不少的錢財。
“這個部洲的律法,其實是在不斷的完善中,而且其核心就是維持一個不斷奮的局面,讓所有能投入到造物之道的人,可以得到源源不斷的財富,并維持他們的身份地位,并且維續社會結構,只是頗為死板。”
那光點傳完話語,順勢離去,邱言與三才火起身的時候,前者說出了這么一番話來。
幾息之后,就有人過來引領二人,穿過長長的走廊,抵達了一處茶室,這茶室的布局考究,位置也很值得玩味,乃是位于最高樓閣的頂層,來到這里,朝窗外看去,幾乎很難看到與之平齊的建筑。
那觀眼墨者正襟危坐,身前有矮桌,邊上還有一人,卻是個年歲不小的老人,一頭白,胡子花白,見了邱言二人,眼中閃爍一點光澤。
這光芒,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眼中精光,而是實實在在的光輝,甚至輻射出來,籠罩在邱言二人的身上,讓二人生出里里外外被看透了的感受。
只是這種看透,終究只能看到二人希望別人看到和感觸到的部分,真正的核心,依舊密不可宣。
隨后,那老人點點頭道:“不錯,這兩個人確實是世家之后,有這詳細記載,他們消失的幾年,正好是在曲華道,那里在中古時代,也曾有過一處學宮,為兩支墨門所有,只是后來消失,其內或許有空間布局,便是官府的機關探子,也難以深入。”
“好,既然如此,那便依循往例,將那地脈通訊之法,過到我觀眼墨門的名上,只是他們二人作為創始之人,當有兩成利潤。”
“兩成利潤,這可不是小數目。”那老人深深的看了觀眼大墨者一眼,“這地脈通訊之法,有助于官府統領下界,價值難以估量,現在鋪設起來,立刻就要遍布主要的十三州道,成為脈絡之一,所涉及的錢財之大,足以支撐起一個墨門,便只兩成,也足以催生出幾個世家了。”
“這兩位小友見識不凡,這地脈之法想來也只是一個開端,”觀眼大墨者并不隱瞞自己的意思,或許也是為了打消邱言二人的疑慮,“今后兩位若是還有造物,我觀眼墨門,依舊是兩位的選。”
在這天志洲,只要符合律法,便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也是無妨,但一旦涉及到違反,縱然是一方大墨者,一樣難以承受,關于這一點,邱言已然有所領悟,現在聽了觀眼墨者的一番話,更是知道,此人也在顧忌律法,否則早就巧取豪奪,關鍵還是這地脈之法影響太大,里面涉及到的幾個具體的細節關鍵,還需要自己出馬才行。
這心里轉著念頭,邱言與三才火在表面上,還是朝著觀眼致謝。
這時,那老人就道:“好了,話不用多說,大墨者準備何時啟程?”邱言自然也看出來了,此人正是那官府的代表。
觀眼墨者道:“事不宜遲,擇日不如撞日,難得城主今日有暇,現在便就動身吧。”話落,伸手在面前的矮桌上輕輕一按。
就聽一連串的機簧彈動之聲,隨后這屋子震顫了一下,周圍窗子內的景物便移動起來,淡淡的氣流流動,帶來一陣清風。
邱言與三才火只是一眼,就已然看出來,這一間屋子,也是機關造物,更是轉變成了飛空之舟——
在外,這本來位于頂樓的茶室外邊,已經變了一副模樣,看似木竹所制,但卻有云霧聚散,將這一層托起,然后朝著城外疾飛出去!
叮叮叮!
這時,那茶室中的老人抬起手來,將手上的一枚戒指,在那矮桌上輕輕扣響,這虛空中頓時泛起陣陣波動,讓邱言捕捉到了,頓時心中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