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風云平息,周圍景象變化,不再是那荒涼、干枯的大地,入目的也不是層層火焰。
這里是一處廣場,空曠和古舊,石板鋪就的地面上,處處可見龜裂,更有幾個巨大的大坑,仿佛發生過一場激斗。
再遠的地方,乃是三座拱門,相互聯系,最中間的一座最高,遠遠看去,仿佛是神話傳說中,進出天庭的門戶——天門。
這三座拱門之外,乃是層層疊疊的白霧云彩,一眼看去望不到邊際,宛如云海一般,在云海之外,隱約能看到幾道身影沉浮其中,似乎正在與什么敵人糾纏,不時就激發出神通光影,赫然正在激戰。
邱言順著道人的目光,轉身看了過去,入目的乃是一座宮殿,看上去破爛不堪,很多地方已經崩塌,但即便如此,還是流露出一股厚重、恢宏的氣息,讓人見之肅穆,觀之心生渺小之感,更不要提在宮殿中隱隱透露出來的一股無上威嚴,好似原始族群看見天火落下時的那種發自心底的敬畏。
這股氣息,著實讓邱言心生震撼,而后那目光一動,落在了宮殿牌匾之上,這牌匾破碎,只有一小部分還懸在上面,依稀能看到一個字紋,與大瑞的字體不同,但從里面的神韻。邱言卻能知道此字之意。
“這是個‘游’字……”
此字看似平常,但偏生給人一種遨游九天,無所顧忌,亦無人可擋的味道,甚至凝神之后,還有乾坤顛倒、時空錯亂,無數景象紛至沓來的錯覺。
“單純一個字,就蘊含了某大神通,能干涉時空,若非無人主持。怕不是只有這等光景,若是完好之時,不知是何等風采,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只是一眼,邱言便意識到這塊牌匾不同凡響,若是完好的時候,縱是天君至此,也要受到影響,更不要說一般的修士了。如今破碎不堪,只剩下部分,還有這等神威,自是驚人。
“但另一方面。這樣層次的牌匾之字,連同牌匾本身卻破損不堪,不知是被人直接打破,還是有其他隱情……”這樣想著。邱言的視線越過了那一道牌匾,朝著更遠的地方看去,入目的是一片廢墟。能看出來原本是一片宮殿,但盡數毀滅,淪為瓦礫。
只是,這片瓦礫也不一般,散發出古樸、深邃的氣息,變化莫測,那氣息飄蕩之間,帶來無窮奧秘,只要身處其中,自能有所收獲。
就在這個時候,邊上傳來一聲輕咦,那出聲的正是少年道人,只聽他道:“閣下果然非同一般,居然這么輕易的就放過了這難得的機會,莫非是早就對時空之道有所了解?如此看來,小道對你本體的估計,還是低估了許多啊。”
這話一說,將邱言的心神喚了回來,也讓他意識到了自己的疏忽。
“是了,我那神道身,如今已經是天君境界,對時空之道已經有所涉獵,而這牌匾中蘊含的時空玄妙,一般的修士、神靈見了,立刻就要沉浸到里面,根本無法自拔,但這并不是壞事,因為這樣的機緣是很少的,換成任何人,都會抓住他,從而有所收獲,恐怕這來自天外,卻拜入門下之人,很多也是由此動了念頭。”
邱言這樣想著,目光掃過少年道人身后的八人,果然看到這八人對邱言未被那牌匾攝了心神,都感到意外、驚訝,其中本有人對邱言乃是藐視,這時也鄭重其事。
“與這些人相反,我那神靈身境界太高,這牌匾固然深奧,對我也有借鑒之處,但卻不會擾亂我的道路,一眼觀之,已可得幾分奧妙了,根本不用沉浸其中,卻也因此有了忽略,不過到了如今,我也沒有必要為了這點小事就去掩飾、隱藏什么了,這次過來,并不是要爭奪道果,從只言片語中,也大概能猜到道果緣由,與其去爭奪旁人之果,不如自己栽種。”
這些東西,邱言本是無心而為,但在旁人看來,就顯得高深莫測了,正是境界帶來的最直觀的不同,這就好像是富翁對萬貫固然驚嘆,但不會癡迷,可那強烈之人,就有可能為了萬貫錢財鋌而走險、不擇手段,而這樣的人,見到他人居然不會沉迷于錢財之威,自是敬意,覺得非同尋常。
“既然閣下在這里沒有領悟,那就該入島中禁地了。”少年道人很快就調整了心念,過往的時候,很多有心道果之人,會抓住一切機會提升實力和機會,見到了這塊牌匾,無不沉心靜氣,去參悟探查,生恐錯過了提升的機會,可邱言卻未流連,卻依舊胸有成竹,這讓道人越發認識到邱言與從前之人不同。
“島中禁地?”邱言聞言,露出一點感興趣的神色,“如此說來,這里乃是一座島嶼?這宮殿是建在島上的?”
“不錯,這是一坐島,”少年道人搖搖頭,笑著嘆息,“這島在很久很久以前,名震星空,撼動無窮,但如今不過只是一座無名島嶼,除了這北俱洲上的些許妖類,根本無人知曉,就算是那妖類,也是只知妖圣宮,不知其他。”
一邊說,他一邊朝著宮中走去,不過并未入殿,而是繞殿而行,朝著殿后的一片廢墟走去,而那八人也是緊隨其后。
邱言游目四望,卻不見那四角秘境的意志化身,心下又有猜測,卻不多言,也是邁步跟隨上去。
幾息之后,這一行人穿過了廢墟,來到了一片斷崖殘壁前,那斷壁上一道道裂縫縱橫來去,每一道裂痕上都蘊藏著驚人的意境氣息,邱言感知擴張過去,頓時意外。
“這些裂痕中的氣息,應該就是很久之前留下來的,甚至有可能是廝殺、拼斗時殘留下來的,必然是經歷了漫長歲月,如今居然都殘留神韻意境,這太不同尋常了,而且里面充斥著的感悟,更不同于一般意義上的時空,似乎還多了什么!這出手人,莫非還超出時空范疇,抵達了更為高深的境界,莫非是那帝君……嗯?”
邱言正在想著,忽的心中一動,竟是注意到了在那山壁中間,不上不下的地方,有著一個大坑,遠看或許不顯得如何,但那是因為離得太遠,真要是走到跟前,就能看到這大坑比之那宮殿還要大上幾分,其中更是盤坐著不下三十道身影,個個氣息不凡,而且并不相同!
“這里面有命修波動,也有性修漣漪,更有神靈神光和妖類妖氣,甚至還有一絲絲的心魔變幻的味道從一個人身上冒出來,此人很有可能是心魔入體,以此來修行,走的是魔道,這樣的情況,和那八人很是相同……”
這樣想著,邱言的目光再次掃過少年道人身后的八人。
那道人這時則道:“閣下應該也看出來了,那天坑中所坐著的,正是從天外抵達此處,有心要參悟道果的,只不過這闖關不易,他們若是在第二關不能走過,又不愿意拜入小道門下,那么就只能常年累月的坐困那里,當然了,即便是坐在那里,其實也不吃虧,一樣可以從這墻壁上的道痕中得到收獲,待得收獲夠了,突破了禁錮,也就能過了這第二關了。”
“第二關?”邱言心中一動,已然明白過來,“看來那牌匾就是第一關了。”
“不錯,”少年道人笑著點了點頭,“能在那牌匾中迅速醒過來,并且不會陷入對時空的困惑中,才算是過了第一關,這一關說好過也好過,說不好過,卻也不好過,能過的人,一下子就能過去,可不能過的人,就只能退去,連加入我道門中都不行。”
“這第二關,又有何玄機?是否是要闖三關?”邱言說話的時候,腦子里記憶流轉,想起了在士林陰面中的遭遇。
“具體能有幾關,說實話,便是小道我也不清楚,”那道人的回話,卻很是怪異,“因為便是我也只是走到了第三關而已,否則哪里還輪得到你們過來?那道果的真髓,早就被小道得了,然后重塑師門。”
“原來如此。”邱言點點頭,“說了這么多,還不知要如何稱呼道長?”
“你只需叫小道為青道人即可。”那少年道人說著,抬手一指,“閣下可是要闖關了?若是需要,便由小道送你上去,實不相瞞,這斷壁上的道痕變化莫測,一個不小心,不光是神識心念,就算是肉身魂魄,都會失陷其中,是以需要小道以神通搭建通道階梯。”
“是要闖關,但不需道長來送。”邱言說話間,邁開步子,朝著那懸崖斷壁走去,“這般道痕,當攀登而上,細細品味,更何況,這也是一次跨越時空的對話,不可假手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