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
這空曠的坑洞中,有鐘乳石滴落水滴,落在地上,形成了清脆聲響,除此之外,就是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息。
這坑洞中,三十幾道身影盤坐著,靜悄悄的,都是人形,身上隱隱有法相、元神等諸多景象浮現,這些直指本心的性命根本,呈現出來的就是一個修者的本質,所以并非皆為人形。
而除了修士之外,還有那神靈之格的,身上符篆不斷閃爍,無數香火緩緩變化,但并沒有天君那種層次,不能跨界傳遞,是以這香火的源頭,赫然就是這個部洲中的妖類。
只不過,看得出來,這種香火寄托,不是真正獨屬于一個神靈的法域寄托,而是運用某種特殊方法,將那些屬于普通妖類的寄托之念,轉變成此神能夠吸納的香火。
近似的情況,在周圍也有幾人,只是更為怪異。
突然。
一聲輕響從坑洞外傳來,而后這坑洞里面忽然間多了一層薄薄水霧,那霧氣里面隱約能看到諸多奇異光影!
“又有人來了!”
頓時,這坑洞中的三十多人齊齊睜開眼睛,剎那間三十多種截然不同的氣息沖擊而出,變化之中,顯化出無邊景象,各有特色,凝結成一個個近似實體的光輝。
那三十道意志便融入這光輝里面,向著那坑洞外面飛去。
“這一次,不知此人能支持多久,能否讓我等有足夠的時間,在他離開階梯前,得到更多的感悟,參悟這洞中玄虛奧秘。”
“嗯?好強烈的波動,來人似乎修為不凡。”
“距離上一次有人闖關。已經過去了三百多年了吧,這三百多年卻靠著坐關去參悟,著實是太過消耗時間和精力了,怕是壽元耗盡前,根本沒有希望參悟通透。”
一道道意念在光輝中反復變化。
突然,又有一聲輕響傳來,但這一聲輕響,卻讓在場眾人都露出意外的情緒波動。
“嗯?一步走上虹光道,就不該再有其他聲音了,這個新的闖關之人。莫非是選擇的親自攀登?”
這三十多道身影,個個都能說是來歷不凡,更是在這坑洞中參悟了不知多少年頭,對于這里的諸多變化都了然于胸,那洞外的任何變化、聲響,都逃不出推算。
隨后,就有不少人搖搖頭,一臉惋惜。
“看來又是一個太過自信的,這樣直接攀登。和那些道痕產生了聯系,就要直接陷入感悟意境里面,根本沒有時間準備和適應。”
“他若是讓青道人開辟虹道,這樣走來。激發諸多道痕的反應,道痕中的道意沸騰起來,余及周圍,我等在這洞中就能沐浴一番。精粹念頭,借機感悟了。”
“那闖關人也能借此蛻變自身之念,做好準備之后。再觸及一道道痕,這樣也就不會顯得突兀,否則必受沖擊!”
“這帝君之流留下來的痕跡之意,闡述一道,那些大道在傳聞都能夠超脫因果、氣運等星空規則,不受約束,等于是改天換地,驟然踏入其中,縱然只如我等一般,從道痕中接觸皮毛,但也是巨大變化,好似飛鳥入水、游魚落土,一切皆被顛覆!”
轟隆!
在這洞中眾人的意念轉動中,那洞外忽然一聲霹靂,就見幾道光華托著一道身影緩緩靠近,半空懸浮,眼看就要落下。
這被托住的人,自然就是邱言了。
“剎那之間,有無窮變化,就是不知道,此人所觸摸的道痕,是屬于哪一位,是神道帝君,還是肉身成圣,又或者是陰神沐雷的至高存在。”
“嗯?這五道光輝中,其中有一道頗為熟悉,鋒利的有如刀劍一般,應當是白帝的氣息,如此看來,當初白帝也在這里出手過。”
另一邊,在剛才邁步前行之后,一路徑直來到那山腳,剛剛觸摸了山體,要往上攀爬,就是一聲輕響炸裂,遍布山壁的一道道裂痕中,有漣漪波動散發,跟著又是一聲,最近的五道裂痕中,各有光華飛出,落在邱言身上,將他包裹。
頓時,邱言的意識中生出了急速的下墜之感,好似從高空跌落下去,身邊則是伴隨著五道截然不同的氣息,邱言很輕易的就從中分辨出來屬于白帝的那一道。
“這也難怪,東華升格在即,那白帝便是冒著破壞約定的危險,都想要間接插手,而這北俱洲從面積,到里面的隱秘,都隱隱可以確定,是一個升格失敗的部洲,當年升格的時候,白帝沒有理由放過,只是有一點必須要搞清楚,就是為什么會升格失敗,升格失敗和成功的條件分別是什么,若是能夠知曉,立刻就能防微杜漸,為東華去除隱患!”
念頭落下,那意識中的墜落之勢便也止住,邱言游目四望,發現自己已經成了一名普通的小廝,穿著簡單的衣袍,正在鬧市中,前面走著一名器宇軒昂的青年公子。
“嗯?幻境么?”邱言念頭一動,便又搖搖頭,“雖然是幻境,但處處有玄機,有心探查的話,能夠學到不少東西,只是這樣單純的接受,難免影響自己的道路,我如今對于前路,了解不多,但借助劫煞半身不斷深入本源,卻也隱隱有了脈絡,但這些都只是外力,想要尋道,必然是要真正親自思考、探尋才對,其他的只能作為參考……”
這樣想著,邱言的心中又閃過了白帝當初所言及的幾個人和事——
“真正的道路,到底是什么樣的呢?”
這個念頭落下,前面突然有人擋路,與那青年公子說了幾句,眾人的目光隨即就都落在了邱言身上。
三言兩語間,事情就明晰過來,原來邱言此時的身份,乃是一名書童,因一點小事,得罪了其他大族的公子,如今是自家公子帶著他過來,給人賠罪的。
“大族之間,利益糾纏,最是復雜不過,想來我所在這個家族,應該是有什么要和對方妥協吧,所以就把我這個小人物推出來了。”心念一動,順著因果探查,邱言對事情的起因經過便了然于胸了,這雖然是一方幻世,可因構建力量太過強橫,所以連因果氣運都能清晰呈現。
“哦?還和兒女情長相關。”邱言注意到,不遠處的兩座閣樓上,各有一扇虛掩著窗子,有女子身影在窗后閃過。
他這邊正在追根溯源,那邊三名身著華服的公子已經走來,其中一人冷笑著道:“邱言,你這小小書童,也學旁人吟詩作對,因為寫一手好字,說的一手好文章,就能得到美人心?當真是不知死活,你家公子都已經說了,任憑我霍佑處置,你先跪下……”
“不要說這么多了。”邱言卻搖搖頭,打斷道,“你行事太過囂張跋扈,這是取死之道,我留下你的性命,給你指點一條道路吧,可以讓你在我身邊學習道德文章。”
“你說什么?”那霍佑聽到這話,猛地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末了又怒極而笑,“邱虛,你這書童,莫非是得了失心瘋?”
“邱言,你……”那邱虛,正是之前的青年公子,如今的身份乃是邱言之主。
但見他看過來,邱言卻搖搖頭道:“你速速歸去吧,邱某何曾將他人當做自己之主,這性命是要自己掌握的,邱虛乃是虛妄,是幻境用來迷惑我的,這是看輕了我,讓我分不清現實,混亂自己的意志,但怎么可能讓我陷入?幻境不該考驗我,該與我交流。無妄,往吉。按這幻境給我的命格,我要將你除去,以下克上,然后才能上位,想要保住性命,速速離去。”
這樣說著,邱言念頭一動,發現身上這具肉身乃是尋常的血肉之身,無法施展神通,卻也不慌亂,反而搖搖頭。
這個時候,那霍佑則是冷笑一聲,對邱虛道:“邱兄,我看那位誅心道長所說,咱們這城中的妖孽之人,八成就是你這個書童,你看看他說的這是什么胡話?這是要以下犯上啊!”
邱言則是直接一指點去,霍佑根本就躲不開、擋不住,被直接點在額上。
頓時,一絲明悟在他的心底升起,眼神卻迷離。
“損卦六五,象曰:六五元吉,自上佑也。你今日過來,本是要令我有損,但自身也會因此結仇,日后冤冤相報,按著我這身子的命格,要打殺了你,引來你的父母、叔父、祖父,最終誅滅一族,這是大損,但如今贈你知行之道,可讓你應了‘佑’之名,得失何在,且自思量。”
做完這些,他不再理會眼神迷茫的霍佑和驚疑不定的邱虛,而是抬眼往前一看,目光越過身邊的幾名華服公子,落在一道人身上。
道人穿著道袍,下擺有陰陽魚的圖案,正對著邱言怒目而視,口中道:“果然是個妖孽,乃是奪舍轉世,趁著你那移山填海的神通還未恢復,老道先誅了你!”
邱言搖搖頭道:“搖山撼海易,扭轉人心難,今日邱某有心在胸,神通變化不在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