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東都城下,荒廢許久的圣賢堂劇烈震動!
其內,四具肉身不住跳動,表面波光粼粼。
旁邊,陳勻掐動印訣,臉色凝重,嘴邊掛著血痕,雙目充斥血色,氣息起伏不定。
連綿不絕的魂力從印訣中涌出,彌漫各處。
“憑我一人之力支撐不了多久,而馭虛道與我陳家本就有著過節,一旦落入他們手中,先不說法寶要被拿去,單是事情曝光,井弟免不了要受到懲罰,說不定陳家會撒手不管!”
想著想著,陳勻臉上,已沒了從容,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從皮下浮起的青筋。
另一邊,外面傳來的轟鳴聲越發急促,這圣賢堂震動的頻率也逐漸增加,地上浮現出裂縫,墻上碎石剝落,整個大堂搖晃起來,好像是一艘在風雨中行進的船兒。
突然,陳勻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臉色頓時灰暗下去,整個人的氣息開始萎靡。
堂外,被人遺忘千年的古城遺跡,再次迎來了一批客人,只是這次的造訪者,卻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就見一個巨大光球籠罩一處,散發靈氣波動,遠遠看去,就像是個氣泡,遮蔽了大半個古城,把掩埋城池的泥土排斥出去,令街道和建筑重新顯露。
此刻,正有一眾身穿道袍的男子站在泥濘的地面上。
這批人有老有少,為首的是名器宇軒昂的中年男子,邊上跟著一名駝背老人,不過,看那老人落后半步的恭敬神態,反倒給人一種中年人才是長輩的感覺。
二人身后,是七名年輕男子,除了兩個是少年模樣。其余都是二三十歲的樣子,這七個人眼下正各自握劍,掐動印訣,激發血色劍芒,轟擊圣賢堂!
血色凌空飛舞,卻被圣賢堂上的一層護罩阻隔,不過劍芒鋒利,更蘊含氣血陽剛,被阻擋后破碎開來,其中氣血沖擊的護罩震顫。好像隨時都會崩潰。
驀地,駝背老人開口道:“師尊,看情形,里面的人支撐不了多久,先前那修士曾試著沖出,被徒兒擊退,將其神魂消弱七成,將之重創,等堂外禁制一碎。立刻就能拿下!”
“你佟壽做事,為師自然放心。”中年人點了點頭,扭頭看向老人:“這里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此番與那邪神交手。我雖說是助拳,可生生受了一擊,令紫府震蕩,若按部就班的恢復。少說也要花個半年,眼下東都暗潮洶涌,隨時可能爆發大戰。一刻都耽誤不得。”
被稱為佟壽的駝背老人畢恭畢敬的回道:“等徒兒拿下這座圣賢堂,奪了連水鐲,立刻就給師尊送去,助您蘊養。”
中年人又點點頭,接著道:“嗯,不過,陳家畢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既然在這座廢舊的圣賢堂外布置了禁制,說不定會留有后手,切不可大意,更不能冒進,省的造成無謂損失。七子由你差遣,不要圖巧、圖急,要循序漸進,可保萬無一失。”
說到這,他突然壓低聲音:“如有可能,拿了陳家小輩后,逼問一番,搞清楚陳家在這里布局的用意,這片古城畢在東都之下,我懷疑陳家是不是掌握了什么情報。”
那佟壽直接就道:“圣賢堂中只有一人可戰,余下之人似乎難以動彈,有七子相助,優劣立分,絕無失手之理!徒兒定會問清楚來龍去脈,”
這駝背老人說話的時候,眼中寒芒閃爍,舉手投足間流露出勢在必得的堅定之意。
“既然如此,那為師就收了這道寄念,還有一點你且記住,陳家與我馭虛道雖有,但畢竟沒有撕破面皮,所以抓到陳家后人之后,不要傷了對方性命,稍作懲戒即可。”
話音落下,這中年人渾身一顫,有一道宏大意念從天靈涌出,升騰而去!
感受到這股意念,駝背老人佟壽帶著那七名男子恭聲道:“恭送師尊……”
原來,這中年男子竟是被人遙遙操控,掌握了身心意志。
等那意念離去,中年男子閉上眼睛,接著渾身一顫,重新睜開,露出迷茫之色,目光一轉,視線落在佟壽身上,空洞的眼睛才恢復焦點。
“佟師兄,父親說了什么?”中年人的臉上露出一絲希冀。
佟壽看了中年男子一眼,臉上的恭敬已不復存在,淡淡的道:“師尊讓我負責此事,亦復師弟不必擔憂。”
聽了這話,被稱為“亦復師弟”的中年男子露出失望之色,他微微沉吟,隨后張口欲言。
就在這時!
咔嚓!
下方傳來一聲裂帛聲響,卻是籠罩圣賢堂的禁制終于被連綿劍芒擊碎!
見到如此情景,佟壽的心神立刻被吸引過去,心念一轉,感知延伸過去。
下方,半毀的圣賢堂周圍陽氣跳動、血氣飄散,這是氣血劍芒還未散去的余韻,余韻慢慢擴散,在佟壽感知延伸過去之時,正好籠罩大堂。
緊接著,堂中陰暗角落響起幾聲尖叫,幾個模樣怪異的鬼物飛了出來,但還沒升騰,就被氣血余韻沾染,慘叫翻滾,跌落在地后,化作一縷青煙。
“嗯?這里竟有魑魅魍魎留存,此堂不是圣賢堂么?豈能容這些穢物?”那亦復師弟注意到異變,心生疑惑,旋即又點了點頭,“是了,地處地底,沒有人供奉,圣賢泥塑早沒了效用,又如何能讓諸邪辟易?”
就在這時,那佟壽冷笑一聲:“我道是怎么回事,原來是幾具空殼,魂兒不在,徒留肉身在此,難怪會以連水子鐲護體,散發靈氣波動,讓我等找來。”此人靠著感知,探明了圣賢堂內的情形,知曉了一些事情,并加以推測,心下有數。
那亦復師弟聞之,笑了起來,露出成竹在胸的表情:“我想起來了,聽聞儒門這幾日舉行了杏壇論道,天下書生聚集到幾座大城,然后魂入士林,想來堂中幾人,在圣賢堂內出竅,也是因為此事。”
說著說著,他搖了搖頭,嘆息一聲:“可惜,他們沒想到咱們馭虛道應邀而來,和那邪神激戰,恰巧察覺到了陳家術法的波動,進而發現端倪,不對,這也不是巧合,而是氣運所知,此乃天助我也!合該得寶,拿人!”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下面突然光影一閃,有狂風從圣賢堂中刮了出來,此風甚急,渾濁難以辯物,隱約能在里面見到幾個人影!
“想逃?”佟壽搖搖頭,也不多說,猛地抬手一揮,身后的馭虛七子立即各自動作,每個人揮動說中利劍,催動身上氣血,劍光流轉,氣血徘徊,以玄妙方式融合,最后都匯聚到最前頭那人的身上!
七人七劍,氣血相連!
前面那人抬手一刺,驚天劍芒激射而出,挾無匹之勢,轉瞬而至,徑直擊中了那道狂風!
轟隆!
狂風炸裂,駕馭狂風的陳勻更是渾身飆血!
風散,顯露其中景象,赫然是陳勻以印訣驅動狂風,卷起了陳井等人,想要逃離出去,沒想到卻被對方一劍破風!
“那七個人莫非是馭虛七子?”
半空中,陳勻血染衣衫,他目光一掃,看到了出劍人的模樣,接著勉強運轉神魂,再次化為風兒,托著自己和其他人的身軀,只是他神魂虛弱,已難以飛馳,只能作為緩沖,防止肉身落地,摔成一灘肉泥。
“聽說這七個人,雖無鑄丹境修為,但是聯手之下,卻堪比第三境巔峰,剛才那一劍,已近真元!”
就在陳勻以神魂緩沖,緩緩落下之時,亦復師弟上前一步喝道:“你是陳家子弟吧?如今的情形,想必你心里有數……”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陣轟鳴打斷,其人后面涌來一道雄渾氣血,滾滾如狼煙,朝陳勻等人撲了過去!
這道氣血熾熱如火,經過亦復師弟身旁,直接將他身上、衣上的水分蒸發。
“師兄,你這是做什么?”亦復師弟面色陡變,轉頭責問,他自然知道這般氣血源于何人。
發出氣血的,正是佟壽,其人渾身氣血鼓脹!
“師弟,何必多費唇舌,有話等拿下了他們、廢了功夫,再緩緩訴說,省的節外生枝!”
在佟壽的話聲中,氣血熱浪已然撲了過去,包裹陳勻!
神魂尚陰,最是懼怕雄渾氣血,陳勻也不例外,心念一轉,收斂神魂,跟著他卻是一咬牙!
“拼了!”心中轉過一個念頭,他體內心火炸裂,灼燒血肉血脈,跟著噴出一口心血!
這點血蘊含著陳家血脈精華。
精血一出,陳勻的身軀都干癟下去。隨后,他的目光掃過身旁幾人。
“這點心血,救三人已是勉強,必須有所取舍,井弟必須要救,陶英背景不凡,至于路道長,更是牽連著清平道……”
想到這里,他嘆息一聲,給邱言賠了聲不是:“只能委屈你了,不過,我亦不會逃走……”
話落,其人意念一轉,心血一分為三,落在陳井、陶英和路道戴在手腕的連水鐲上!
那鐲子頓時綻放光芒,將三人整個的包裹起來!
見到這一幕,佟壽意識到不妙,抬手虛抓,熱浪化為手掌,朝陳勻抓去,眼看著就要碰到邱言肉身。
就在這時,邱言的肉身突然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