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言睜眼的這一幕,落到陳勻眼中,讓后者驚訝不已。
“邱言,你……”他正要說話,卻被邱言接下來的舉動給驚得將話憋在了嗓子眼里。
就見邱言通體一震,身上竅穴大開,氣血蜂擁而出,化為澎湃熱氣,繞身一轉!
氣血大手被生生扭轉!向上升騰!登時潰散!沒能抓住陳勻等人。
緊接著,陳井、陶英、路道人三人徹底被光芒包裹,沖天而起,破開了籠罩古城的光球,不見了蹤影!
三人去的太快,連那佟壽亦沒有反應過來,等三人破開光罩,他才回過神來,面色陡然變化,陰沉的好似能滴出水來。
“七子,速速過去追趕!”不過,佟壽并未驚慌失措,立刻就吩咐一聲,令身后馭虛七子前往追捕!
七子二話不說,點頭領命,各自掐動印訣,長劍化為光芒來到腳下,將身軀托了起來,接著飛起,七人間氣息相連,勁力轉化,速度快疾。
嗖嗖嗖!
轉眼的功夫,七道身影就消失在光罩外。
另一邊,扭轉了氣血熱浪后,邱言伸手一抓,將快要落地的陳勻抓住,接著轉身朝佟壽行了一禮,傳出一道意念——
“在下與閣下并無矛盾,只是恰逢其會在此,不若兩方罷手,可不結恩怨、不涉因果。”
聽到這一道傳念,佟壽的面色越發陰沉,同時皺起眉頭。
邱言的傳念,并非只有佟壽一人聽到,陳勻和那亦復師弟一樣知曉,后者卻是搖搖頭,冷笑起來:“你這是欺我王亦復不知你的根底?那陳家后輩能將連水子鐲予你護身,和你的關系肯定非同一般。你說自己是恰逢其會,只是托詞!”
他指了指陳勻:“再說了,這個人先前幾次冒犯我等,現在又與你聯手,令那三具肉身逃了出去,這件事如果不說清楚,如何能夠干休?而且,你之前裝作魂兒出竅,卻突然暴起,這份隱忍的心性。讓人不喜!”
王亦復將話說到了這個地步,但邱言卻沒有朝他投去一眼,邱言的目光,只是緊盯著佟壽——邱言此時的肉身,乃是以香火心念驅動,但依舊能探查周圍情形,從剛才的情況,不難推測出佟壽才是主事人。
這番動作,逃不過王亦復的眼睛。頓時令他暗恨在心,接著轉頭看向佟壽。
佟壽搖了搖頭,語氣堅定的道:“請兩位隨我走上一遭,若有誤會。到時辯解也不算遲!另外,閣下何以能在魂出肉身的情況下行動?這個事情,佟某略感好奇……”這佟壽的眼光,明顯比王亦復要強上許多。看出了邱言肉身的虛實。
說話的同時,佟壽抬手虛抓,全身竅穴鼓脹。氣血涌出,就匯聚手中,最后化為灰暗色濃霧,呼嘯而出!
真元!
感受著煙霧流露出的氣息,邱言瞳孔一縮,辨認出本質,頓時明白情勢危急。
能修出真元,至少要有修士第三境第三階的修為,如若邱言神魂在此,以其魂的戰力,配以神識,當可一戰,可眼下肉身中充斥的香火心念,卻難以與人長時間交戰。
邱言在魂入士林時,給肉身留下了不少香火心念,但隨著神魂一去,魂中洞便不在身上,留在肉身中的心念就成了無源之水,一旦與人交手,心念雖能如意識般操控肉身,但每個動作都要消耗心念,得不到補充,用一點就少一點,一旦消耗殆盡,肉身只能任人宰割。
正因為如此,方才七子猛攻,邱言才沒有出手,當然了,他也是為了防止泄露自身秘密,但眼下對方已然出手,再隱藏下去就毫無意義了。
這佟壽的真元以灰暗為色,和氣血相合,沒有顯露出多少陽剛、雄渾之力,反而有種飄忽不定的味道,甫一出手,真元連閃,就到了邱言跟前,散發出虛而不實的感覺,將邱言與陳勻包裹起來!
隨后,邱言清楚的感覺到,有股奇異之力朝血肉中滲透,居然侵入到最細小的神經系統里面,令他生出麻痹和無力之感!
“這馭虛道的功法似乎另有乾坤,不過現在可不是探究的時候!”
心念一轉,邱言先向陳勻傳了一道意念,后者立刻收斂神魂,緊縮血肉,而后邱言的肉身“噗噗”作響,分出一道香火心念,灌入腰間玉佩。
這塊玉佩上鑲嵌著一顆紅珠,源自通山妖王的妖丹,蘊含雄厚氣血,被心念一激,立刻震動起來,涌出雄厚氣血,通紅如血,濃郁如云,同樣將邱言與陳勻二人包裹起來!
隨后,雄渾氣血與灰暗真元交纏,阻礙了真元勢頭!
邱言楸準時機,令濃云一轉,挾著自己與陳勻沖擊出去,所過之處熱浪滾滾!
但那佟壽也不慢,直接沖擊過來,撞碎了濃郁氣血,渾身真元飛舞,一道一道如匹練般匯聚,要將邱言攔下。
兩方一前一后,轉眼到了光罩邊緣,邱言猛地拍了一下腰間玉佩,那纏繞在身的紅云轟然炸裂,散逸出來的勁力,將緊隨其后的佟壽崩飛出去,更堪堪抵住了一道道真元——
這也是發生的太過突然,佟壽輕敵之下,才有這等戰果。
逼退敵人,邱言毫不停留,體內七魄一轉,身軀膨脹起來,與玉佩中涌出的氣血相合,借著炸裂時爆發的勁道,推動肉身飛馳,直接沖出光罩,融入泥土,瞬息遠去!
他人雖去,卻有一道意念傳了回來,入了佟壽與王亦復之耳——
“我將話放在這里,你我本無仇怨,須知情勢不同,強弱亦要易位,干戈玉帛一念間。凡事事不過三,這是第一次,可算誤會,若還有第二次,就只能分出高下了。”
在空中翻滾的佟壽穩住身形,聽到這番傳話。眉頭越皺越緊。
下方,王亦復卻是冷笑一聲:“這人是誰?口氣不小!也不看看情勢,他這是要警告我們不成?連鑄丹境的修為都沒有,就敢口出狂言,還什么事不過三?大言不慚!依我看,這分明是色厲內荏,不值一提!不過,他最后激發出的氣血濃云,明顯是借助外力……”
說到這,王亦復的眼中流露出貪婪之色。
半空。佟壽收斂感知,搖了搖頭:“那人掌握了斂息手法,我竟難以捕捉到他的蹤跡,這里距離陰司太近,有太多的神道氣息,受此影響,反而不易探查。”
他的話音剛落,頭頂傳來破空聲響,就見馭虛七子魚貫而來。七人臉上都有著一絲凝重。
見到幾人,佟壽心中有數,只是問道:“讓人跑了?”
“請師兄贖罪。”七子沒有一點辯解的意思,來到佟壽面前。抱拳低頭。
佟壽只是搖頭嘆氣:“也罷,那個神魂修士不惜透支潛能,激發血脈,這種法門對自身影響很大。修為境界甚至會退轉,卻可以爆發出驚人之能,是陳家的逃遁之法。若不在一開始將之攔住,就很難攔下。”
這時,王亦復踩著一柄長劍飛了上來,故作遺憾:“話雖如此,但父親將事情交給了師兄你,可這人都跑了,如何交代?”
佟壽看了他一眼:“說這些,還為時過早,與其追究責任,不如將人找到,最后逃離的兩個人里,有一個也帶著連水子鐲,抓到此人,另外三個人就跑不了。”
他轉頭對馭虛七子道:“你等去周圍探查,記得彼此照應,那以空殼之人手上有件事物,能爆發出鑄丹境的戰力,你們若與之拼斗,須得聯手。”
七子點點頭,也不多說,直接離去。
佟壽又對王亦復道:“師弟,能獨力壓下那人的,那個魂道修士激發血脈潛能,必定元氣大傷,已不足為慮,而另外一人,只是借助外力,你若能將他們一并拿下,我當在師尊面前如實稟報,為你表功。”
王亦復笑了笑:“這是我分內之事,何須表功?再說了,那空殼之人離去時大言不慚,不知輕重,正該教訓一番。”
話落,其人亦御劍而去,頗有些急不可耐的味道。
看著王亦復的背影,佟壽微微搖頭,接著伸出手掌,隨著這個動作,籠罩古城的光罩迅速收縮,被排斥出去的泥土隨之落下。
等一切散去,泥土重掩城池,佟壽手中已多了個罩子,隱隱泛光。
“那人修為不高,但他魂不在身,卻可行動,定有隱秘……”
想著想著,他的目光落在了圣賢堂上……
同一時間。
邱言以香火心念遮掩自身,穿行了一陣后便停了下來,松開了陳勻,傳去一道意念——
“你我就此兩清……”
隨后,他便頭也不回的離去,根本不給陳勻說話的機會。
“這邱言魂不在身,尚且能肉身行進,背后定有隱秘,我這次雖也曾護他,但最后令其他三人離去,陷他于險境,又得罪了他,兩相抵消,等于互不相欠,如此看來……”
想到這里,陳勻眼中流露出一絲后悔,隨即嘆了口氣。
“可惜已經晚了……”放下念想,他轉而思索脫身之法。
另一邊,與陳勻分道揚鑣后,邱言的肉身在周圍繞了一圈,又潛入地底深處,肉身表層,香火心念流轉,偽裝出神念波動。
行進了一段,邱言突然停下,皺起眉頭。
“我已將話說得那般明白了,那些人卻還是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