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煥然說服李定國歸附秦牧的過程不算困難,但要說服艾能奇,卻著實費盡了心思。
艾能奇多次勸李定國,兩人繼續聯手將孫可望逐出四川,然后奉李定國在四川稱王。遭到李定國宛拒之后,倆人還因此鬧得很不愉快。
而此時孫可望重整旗鼓,從嘉定州起兵北上,李艾二人正鬧別扭,遲遲不能合兵抗擊孫可望,被孫可望一直打到了眉州,并成功勸降了艾能奇手下一萬一千人馬,讓艾能奇損失慘重。
孫可望的逼近,終于促使李定國與艾能奇再次聯手,并于眉州北面的彭山將孫可望擊敗,隨后一路追擊,將孫可望追到了馬湖府沐川司才作罷。
回到成都后,在李定國勸說下,艾能奇才勉強答應歸附秦牧,但仍強調是聽調不聽宣。
所謂的聽調不聽宣,大致就是正常的作戰命令我執行,但讓我去覲見表忠心,沒門。
得到這個結果,雖然不盡如人意,但總算交待得過去了,黃煥然復與李定國詳談了一次,才匆匆往回趕,日行三百里,特意走重慶去游說劉文秀。
劉文秀在重慶城下正進退兩難,劉永志帶著上萬大軍殺到重慶,并在秦翼明的接應下成功突入城內,劉文秀久攻不下,師老兵疲,已有心放棄攻打重慶。
黃煥然的到來,劉文秀雖然沒有為難他,但對他的游說卻是不屑一顧,他與秦牧之間的恩怨比較深,當初正是他留守長沙,秦牧偷襲長沙著點讓他丟了性命,心中的芥蒂難以去除,于是引兵南走瀘州去了。
黃煥然自覺四川之行很失敗,心中躊躇,這時傳來秦牧回武昌祭祀始皇帝,迎傳國玉璽的消息,黃煥然驚喜交集,再次游說秦翼明,并在秦翼明的陪同下趕回石柱。
白發蒼蒼的秦良玉聽說傳國玉璽為秦牧所得,自是懷疑,此時她已經得知隆武在福建稱帝的消息,對秦牧稱王,不奉隆武的行為很不滿。
黃煥然苦口婆心地勸道:“老夫人,唐王是崇禎皇帝欽定的罪藩,他本沒有繼位的資格,不過是海寇出身的鄭芝龍為一己之私,立起來的傀儡,老夫人請想,指望海寇鄭芝龍能拯救天下嗎?”
秦翼明也在一邊跟著勸道:“姑母,秦王大敗韃子,傳國玉璽又再現世,足以說明秦王確實是天命所歸。”
“你懂什么,你能確定秦牧所得的傳國玉璽是真的嗎?”
“老夫人何出此言?路振飛、楊廷麟、艾南英、羅萬藻、郭都賢等人都是剛直不阿,品性高潔的人,又有民間八位金石大家參與鑒定,眾人一致認定傳國玉璽是真的,這如何還能有假?
還有,路振飛大學士原是投到福建了的,因感唐王秉性乖張,實非中興之主,這才轉投到武昌來,人心向背,由此可見;
老夫人世受大明之恩,我王何嘗不是呢,當初擁立弘光帝,我王何曾有過猶豫,然大明氣數已盡,稍有賢名的潞王監國兩日也降清了,湖廣江西軍民對朱氏子孫已失望透頂,數萬百姓圍在我王門前勸進,這樣的事歷代可曾有過?
民心所向,我王為救天下,才不得不稱王立祚,如今傳國玉璽應運而出,更證明我王是天命所歸,老夫人和我王本是一家,又何必如此固執,置天下蒼生于不顧,而爭一個朱明正統;
老夫人,若是沒有改朝換代,至今華夏還應奉大秦為正統呢,改姓易幟在所難免,拯救天下蒼生于水火才是真正的大義啊。”
在黃煥然和秦翼明連番勸說下,秦良玉終于不說話了,黯然嘆息了一聲,然后一言不發的回后院。
黃煥然不得她的實話,一顆心懸著放不下,秦翼明說道:“黃大人且先稍住幾日吧,容我再勸勸姑母她老人家。”
“有勞秦總兵了。如今李定國與艾能奇已答應奉我王為主,但四川局勢十分復雜,各地守軍以及各處土司,還須秦老夫人與秦總兵出面安撫,以免四川再度陷入戰亂、生靈涂炭。”
“這些我曉得,黃大人請隨我來,我先給你安排房間歇息,再找機會去勸說我姑母。”
也不知是秦翼明的勸說見效了,還是秦良玉看在傳國玉璽的份上,三天之后,她終于答應奉秦國旗號,并以七十高齡,帶著一頭蒼蒼白發,親自出馬招撫四川各地的土司。
四川除了成都平原之外,四周都是莽莽大山,分布著大量的土司,情形極為復雜,張獻忠入主四川時,招撫過各地的土司,這些土司其實上只是名義歸張獻忠名下,還一直處在自治狀態;
若是沒有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去招撫,除非象張獻忠那樣,帶幾十萬大軍入川,才能勉強讓他們暫時蟄伏,而論在四川的聲望,沒有人比得上秦良玉了。
劉良佐被憤怒的江陰百姓施以千刀萬剮之刑,在慘烈的嚎叫聲中,他身上的肉被一片片的割下來,江陰百姓爭搶分食,可見對他憤恨之深。
這也難怪,死在劉良佐手上的江陰百姓超過十萬,幾乎家家都有人死在他手上,就算將他千刀萬剮尤不解恨,最后還要挫骨揚灰。
城中一個叫黃喜的老石匠主動宣布,要用余生,在城外的黃山上為元必武等三百壯士雕真人像,以記念明知必死,仍義無反顧的殺到江陰城下,只為給江陰百姓抵抗下去的勇氣的三百壯士。
城中富戶李憶時聽說后,捐出五千金助黃喜,城中百姓也紛紛慷慨解囊,多到幾百兩,少到一個銅錢,一日之間竟捐得五萬多兩。
想到元必武身上插滿箭矢,仍屹立不倒,望著江陰含笑逝去的樣子,滿城百姓又忍不住嚎啕大哭。
江陰城不大,與揚州、杭州那樣的重鎮難以相比,但是它卻是整個江南最堅固的城池,它的堅固不在于它的城有多高,墻有多厚,而在于它不屈的骨氣。
尸山白骨滿疆場,萬死孤城未肯降。寄予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這就是江陰的骨氣,也是華夏的骨氣,萬死而不屈的骨氣。
清貝勒博洛率軍到江陰城下,望著數以十萬計的新冢,心頭也不禁為之發怵。雖然大敗蘇謹一場,但隨后又陷入一場無望的攻城戰之中。
此時惠登相和金聲桓六萬大軍在水師護送之下,也到達了江陰,并占據了蘇謹先來建在黃山的營寨,與江陰城互為犄角,與博洛展開了拉鋸戰。
現在水師已經控制了長江水道,隔斷了南北兩岸,博洛要打攻城戰,消耗戰,這正是秦軍樂意看到的。
因為有一點不得不承認,綠營兵不算,真正的滿蒙旗軍野戰能力很強,有著強大的機動力,一但讓清軍把自己的長處發揮出來,要戰勝他們往往要付出幾陪的代價。
所以蘇謹決定暫不出城與之決戰,能利用城池多消耗博洛一點兵力也是好的。這時秦牧的命令也傳到了,命袁宗第率一萬騎兵,快速向浙東穿插。
這是因為派路振飛主持浙江軍政后作出的調整,這樣路振飛在浙江,留蘇謹在江南統領惠登相等六萬大軍。
而且秦牧不拘一格撥用人才,任命閻應元為副將,輔佐蘇謹一同統帥江陰所有兵力,對諸生許、典史陳遇明、秀才金磊等在守城戰中有突出表現的人都封官重賞;
許用直接提拔為江陰縣令,陳遇明調刑部員外郎。金秀才拒絕了秦牧的封官,只求了一個參加科舉的資格,毅然決定自己去參加科舉,謀求正途出身。
除了對這些人的封賞之外,秦牧下旨免除江陰十年賦稅,同時撥五十萬兩銀子撫恤江陰戰死的軍民,此舉贏得了江陰百姓熱烈的擁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