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穎打掃完衛生,又從家里拿了云南白藥上樓,扯開繃帶把劉漢東纏了起來,肩膀身子繞了好幾圈,最后扎了個蝴蝶結。
劉漢東服用了白藥中的保險子,感覺好多了,他拿起手機給馬凌發短信:受傷了,不嚴重,在家趴著了。
很快,手機鈴聲響起,劉漢東準備迎接馬凌劈頭蓋臉的怒罵,可是拿起來一看,是美國長途。
“喂,是小帆么?”
“哥哥,是我……對不起,因為夏舟的事情,害你丟了工作……”舒帆的聲音隔了整個太平洋,卻如此清晰,如同在身畔低語。
“沒事兒,反正我也不想干了,別掛念我,一切都好,沒事。”劉漢東安慰道,小帆心地善良,肯定因為此事大為內疚。
火穎在一旁扯著嗓門說道:“好什么好,背上被人家捅了一刀,頭上挨了一棍,還沒事?快讓人打死了都!”
劉漢東捂住話筒,斥責道:“瞎咧咧什么呢,別讓人家聽見了。”
火穎說:“我就是要讓她聽見,又是你哪個好妹妹啊?凌姐知道不?”
劉漢東拿著手機走到陽臺上,惹不起還躲不起么。
舒帆的聲音很緊張:“哥哥你怎么了,受傷了么,現在醫院么?”
劉漢東道:“一點皮外傷,包扎好了,沒事了。”
手機里傳來提示音,有電話進來。
“好了,我有電話,不說了。”劉漢東切斷了小帆的電話,接進馬凌的電話。
“你不要命了!整天和人家打架!傷哪兒了,要緊不?”馬凌果然是一頓訓斥。
“沒事了,火穎幫我包扎好了。”
“就她那水平,你趕緊去醫院!不說了,開車呢!”馬凌的聲音帶著火氣,震得劉漢東耳膜生疼。
“知道了。”劉漢東答道,那邊已經掛了。
“被凌姐罵了吧,活該。”火穎嘻嘻笑著,沒有下樓的意思,就見她小背心和低腰褲之間白花花的一片,晃眼。
劉漢東將臉背了過去。
郊區某醫院,黑色蘭德酷路澤停在停車場最里面,停的很霸氣,占了兩個車位,車上的四個人正在急診室里接受治療,一個被車撞成骨折,一個手腕被打斷,一個肚子上挨了一刀,最輕的也有多處淤傷。
他們幾個罵罵咧咧,吞云吐霧,急診室里充斥著煙味,醫生護士都不敢管,這四人都是肉瘤腦袋金鏈子大漢,惹不起。
“操他媽的,找出來廢了他!”一人恨恨道。
“焦哥說了,先打兩萬塊錢過來,每人五千。”為首的漢子道。
“曹哥,就五千啊,打發要飯的啊?”另一人不滿道。
曹哥沉下臉:“這五千是給你們喝茶的,焦哥什么身份,什么級別,能虧待了你們?”
大家點頭稱是。
曹哥摸出一百塊錢,喊道:“護士,過來,去給我買點泡椒雞爪子,花生米,再拿兩瓶白酒。”
年輕的男醫生走過來:“先生,病房里不許抽煙喝酒。”
“操你媽逼的!”曹哥一個大嘴巴就抽了過去,打的醫生眼鏡都飛了。
其余醫務人員噤若寒蟬,都退了出去,報告醫院保衛科,保衛科直接撥打110。
很快,一輛110警車來到醫院,途徑停車場的時候看到橫在那里的黑色越野車,警察的職業習慣讓他們多看了兩眼,覺得號牌很熟悉,似乎是今天指揮中心要求攔截的車輛。
警察立刻用對講機通報指揮中心,得到確認,就是這輛車!
110出警人員按照指揮中心的要求,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和醫院保安一起將四周封鎖起來,疏散群眾。
急診室里幾個家伙還不知道大難臨頭,依然在吹牛聊天。
十五分鐘后,四輛黑色涂裝的大型越野車抵達醫院,車門上寫著“特警”字樣,二十名全副武裝戴頭套的特警下車,手持盾牌微沖,呈戰斗隊形多路包抄,醫院外面停了兩輛依維柯警車,車上下來一群背著07步槍的武警,開始警戒。
省廳明確指示,這是一起極其嚴重的針對高級領導的暗殺,犯罪分子窮兇極惡,可能持有槍械,必須嚴肅對待,不能有一絲馬虎。
漢子們還在抽煙侃大山,忽然一個圓柱形的東西丟了進來,曹哥低頭一看,差點嚇尿。
“我操!手榴彈!”
丟進來的不是手榴彈,而是一顆防暴用的震撼彈。
震撼彈炸開了,一瞬間急診室里如同爆了一顆微型原子彈,強烈的光芒使人短暫失明,什么也看不見了,巨大的轟響讓人耳朵嗡嗡響,腦子里亂成一團,幾乎失去了視覺和聽覺能力。
特警小組快速突入,將犯罪分子按到在地,踩住后背手腳,紋絲動彈不得,迅速給四人蒙上黑色的頭套,上背銬,兩人一組將他們提了出去,曹哥暈乎乎就覺得兩腳離地,在地上滑行。
“這是鬧哪樣啊?不就是讓護士去買個雞爪子白酒么。”曹哥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
四個犯罪分子被押上警車,迅速送往省廳二處,交予刑偵專家分頭預審,基本不費吹灰之力就審出了結果。
口供在第一時間送到宋劍鋒案頭,案情很簡單,交通廳的焦世宏雇傭的打手,奉命攔截那三個年輕人乘坐的汽車,查出是誰要搞焦主任,內情則由水都大酒店方面提供。
“要不要立刻拒捕焦世宏?”沈秘書道。
沈弘毅在提醒領導,焦世宏的身份比較特殊,他是交通廳的正處級干部,握有實權,據說快要提副廳了,而且此人背后勢力不簡單,牽一發動全身,不是說辦就能辦的。
宋劍鋒也有自己的考量,若在平時,他會選擇養案,搜集焦世宏貪污受賄的證據,讓紀委來辦他,可是這一次不同,焦世宏居然向自己的女兒下了黑手,別管他是不是故意的,這是逆鱗,絕不許碰!
“立刻刑拘焦世宏,以買兇殺人的罪名。”宋劍鋒是鐵了心要把焦世宏往死里辦了,先給他扣一個大帽子,然后各方面跟進,最終起決定作用的,肯定是焦世宏的經濟問題,交通廳的這些領導干部,哪一個的屁股是干凈的?隨便一摸,都是一手的屎。
此刻焦世宏還渾然不覺危險已經向自己逼近,他倒背著雙手從交通廳大樓里出來,上了一輛路虎越野車,省委省政府有指示,各級領導應該做出表率,不坐大排量專車,為顯示自己的低調,焦主任的奧迪不常用,平時以路虎作為代步工具,雖然價錢上比奧迪還貴,但這算單位下基層的公務車,不算專車,旁人也說不得閑話。
“豬已出欄。”停車場上一輛不起眼的桑塔納里,便裝男子捏著藏在領子的對講機喉麥說道。
路虎駛向大門,門衛舉手行禮,按下電鈕,電動門緩緩打開,路虎正要前行,忽然馬路上沖出兩輛轎車,發出刺耳的剎車音,徑直攔住路虎。
司機一腳急剎車,閉目養神的焦主任差點栽出去。
“干什么的!”司機大怒,跳出路虎厲聲質問。
兩輛汽車里跳出六個刑警,都穿著刑警坎肩,一手持槍,一手拿著警官證,快速逼近,將嚇傻的司機按在車上,一人拉開車門,亮出逮捕證:“焦世宏!你被逮捕了。”
焦世宏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不快很快就反應過來,日日夜夜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不過和噩夢有所不同,來抓自己的不是紀委,而是警察。
顫抖著手在逮捕證上簽了字,焦世宏被戴上手銬,押上警車帶走,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分鐘,這一幕全被交通廳門口的攝像頭拍了下來。
消息迅速傳開,建設管理辦的焦世宏被抓了!就在交通廳大門口被刑警提走,一時間各級領導都很緊張,生怕被殃及。
焦世宏被押到省廳二處的審訊室,先被晾了個把小時,對付這種貪官,警察們有的是經驗,這種人要么膽子極大,無法無天囂張至極,要么膽子很小,不用手段就竹筒倒豆子了。
這一個小時內,宋劍鋒接到很多電話,求情的,打探消息的,請吃飯的,他可以想象,整個江東官場為之天翻地覆,焦世宏雖然只是一個處級干部,但是涉及的層面之廣,人員之多,恐怕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驚人。
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統統讓沈秘書擋了,但有些人是擋不住的,比如近江市市長金沐塵。
金市長親自打電話過來,寒暄幾句后說:“老宋啊,你搞得我很被動啊。”
宋劍鋒道:“金市長您說的哪里話,我們公安廳配合您都來不及,怎么會讓您被動呢?”
金沐塵爽朗大笑:“是這樣的,近江全市的道路拓寬改造工程是我在抓,交通廳具體辦事,落實到下面,是焦世宏在負責,這個人工作能力還是有一些的,你抓他之前和我打個招呼嘛,我好安排人接手,現在一團亂麻,我的電話都要被打爆了,哈哈哈。”
宋劍鋒說:“事發突然,我本來也沒打算動他。”
金沐塵說:“老宋,焦世宏犯了哪方面的錯誤,你給我透個底,我好部署下一步的工作。”
宋劍鋒說:“他企圖買兇殺人,我女兒現在還躺在醫院里。”
金沐塵沉默片刻,語氣很堅決:“對這樣的犯罪分子,一定要堅決打擊,嚴肅處理,誰敢說情,我第一個不放過他。老宋,我支持你!”
宋劍鋒放下了電話,揉著太陽穴,他知道金沐塵在道路工程上謀了不少私利,焦世宏就是他的人,說女兒在醫院躺著就是堵他的嘴,也通過金市長,讓求情的人望而卻步。
自己畢竟是省廳一把,副省級領導,如果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連一個處級干部都辦不下來,以后哪還有威信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