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馨看著居委會副主任煞有介事的樣子,忽然很想笑,青石高科幾百億的資產,難道就靠這幾個老娘們拿著一張蓋居委會公章的A4打印紙奪走,夏白石的腦子里是不是進水了?
既然撕開臉,就不用客氣了,安馨一揮手,幾名穿黑西裝的安保人員走了進來,很禮貌的將夏白石連同居委會干部們請走。
被推出門的一瞬間,夏白石猖狂叫囂道:“安馨,咱們法庭見!”
安馨忽然回過味來,夏白石買通居委會指定監護人,并不是為了在董事會上奪權,而是在庭審中當做一個重要依據,別看居委會連最低級政府也不是,但它蓋章出具的文件在法律上是很有效力的。
不過這些雕蟲小技的操作性很差,要知道舒帆還差幾個月就滿十八周歲了,只需拖延一段時日,舒帆就是法律意義上的成年人,不需要什么監護人代管財產,夏白石自然就沒戲唱了。
想到這個,安馨自信的一笑,沖佘小青招招手:“替我找幾個打民事官司的好律師。”
夏白石也沒閑著,他這邊律師已經安排妥了,一紙訴狀遞到了區法院,選擇在基層法院起訴,就算敗訴也能把終審權控制在市中院,當然了,有幕后大人物坐鎮,官司是絕對不會輸的。
區法院迅速受理案件,民事庭在最短的時間內向安馨送交了開庭傳票,民事起訴狀。
法院傳票上注明的開庭日期就在下周,可見夏白石在區法院有一定人脈。
佘小青憤憤道:“夏白石急著搶奪股份,咱們干脆不理他,不去應訴,看他們怎么辦。”
安馨說:“這樣正中他下懷,缺席審判對咱們反而不利,這個官司,我有必勝的把握。”
她信心滿滿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舒帆并不是毫無行為能力幼童,她已經十七歲,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有自由選擇監護人的權利,法庭又不是夏白石家開的,哪能任由他說了算。
雖然很有把握,安馨還是讓律師制定了萬全的對策,并且派人調查居委會負責人和夏白石之間的關系,劉漢東也被拉進了團隊,他的任務是負責舒帆的安全,其實劉漢東的心思根本不在這兒,他惦記著慶豐地產的事兒。
聽到他們在討論如何破解居委會指定監護人的事情,劉漢東心中一動,尚風尚水別墅所屬的溫泉社區居委會,不正是小商村的勢力范圍么,他從兜里摸出了商裕民的名片,試探著打了個電話。
商裕民聽說劉漢東想找溫泉居委會的人辦個證明文件,當即大拍胸脯:“小事一樁,包在我身上,我給你個號碼,你過一會聯系,就說我介紹的。”
十五分鐘后,劉漢東給這個號碼打了電話,對方自稱是溫泉社區黨支部的書記,語氣相當客氣,說商總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有啥事你盡管開口,我盡我最大能力給你辦。
劉漢東就把指定監護人的事兒說了一下,書記大包大攬:“不就是蓋個章的事兒么,你把文件打印出來,我給你蓋章!”
“那就謝謝你了。”劉漢東立刻向安馨匯報,安馨讓律師起草了一份指定自己為舒帆監護人的文件,交給劉漢東拿到居委會,果然順利的蓋了公章,書記還把劉漢東遞上來的一條好煙拼命往回推,說啥也不要。
“兄弟,你這是罵我呢,我能要你的煙么。”書記把胸脯拍得通紅,一副仗義面目。
劉漢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這東西拿到法庭上作證,兩份文件沖突起來恐怕還是要麻煩人家,于是他把來龍去脈簡單介紹了一下。
不說則已,一說書記更來勁了,原來他跟夏白石找的張主任是冤家對頭,張嘴就罵:“姓張那個臭娘們就是個婊子,褲腰帶松的很,見誰和誰來,你放心,這事兒我管定了,別說是上法院,就是上省里,上北京,我都奉陪到底!”
夏家一邊緊急備戰打官司,一邊給夏青石準備追悼會,治喪委員會中沒有夏白石的名字,反正矛盾公開化了,索性不留任何顏面。
夏青石的遺體停放在殯儀館,靈堂設在公司大禮堂,夏家的親屬雖然不多,但夏青石的生前友好很多,為了等遠方朋友前來祭奠,葬禮特地推遲了好幾天。
追悼會召開這天,公司停車場上停滿了汽車,大禮堂的椅子都不夠用了,國務院、科學院、江東省委省政府,近江市委市政府、江東大學等單位都派員參加夏青石的追悼會,儀式由夏青石的老領導,一位退休的前國務委員主持,隆重而簡單,大禮堂內擺滿了潔白的花圈,飄帶上不乏重量級人物的名字。
悼詞念完后,開始瞻仰遺容,哀樂聲中,領導們表情肅穆,繞水晶棺一周,躺在萬花叢中的夏青石面目栩栩如生,宛如睡著了一般。
夏家人站成一排,接受領導們的慰問,夏白石也站在隊伍末尾,眼中含著淚花,和領導握手,哽咽著說著謝謝,這種時刻家丑必須遮掩,再大的矛盾都得擱置。
廖碧池和夏舟都換上了黑色喪服,哭喪著臉排在夏白石后面,有些不耐煩,但又不敢表露出來。
劉飛也來參加追悼會,因為兩家算是有些私交,徐嬌嬌和劉小飛也來了,輪到劉飛和安馨握手的時候,他關切的說了一句:“節哀,有需要幫忙的直接找我。”
“謝謝。”安馨面無表情,繼續去握下一只手。
“安總,郵件。”負責攙扶安馨的佘小青忽然將手機遞了過來。
安馨嗔怪的瞪她一眼,這丫頭怎么不分場合,追悼會上哪有時間看什么郵件。
“夏董的郵件。”佘小青趕緊解釋了一句,聲音壓得很低。
安馨一把抓過手機,果然是夏青石定時發送的郵件,內容正是自己當前最需要的。
劉飛正在和舒帆握手,佘小青的話落進了他的耳朵里。
舒帆機械般的和每一個人握手,答謝,眼中竟然沒有淚水,大家都嘆息,說這孩子傷心過度,怕是需要心理醫生干預了。
青石高科的員工們臂纏黑紗,瞻仰董事長最后一面,他們人數眾多,所需時間很長,舒帆體力不支,被先攙扶進休息室。
劉漢東一直站在舒帆身旁保護她,此刻休息室里沒外人,他忍不住道:“小帆,傷心你就哭出來,會好一點。”
舒帆眼神飄忽:“哥哥,我不傷心,因為爸爸根本就沒死,他在騙你們。”
劉漢東伸手摸摸舒帆的額頭,不燙。
“我沒病,這是我和爸爸之間的約定,他進手術室前和我說好了,絕對不離開我,他是假死,擺在水晶棺里的是冒牌貨,我爸爸一定隱藏在什么地方,看這些小人的表演呢。”舒帆發出和她年齡不相符的冷笑。
劉漢東心中一痛,卻言不由衷的附和道:“你這么一說,還真有可能。”
追悼會終于結束了,夏青石的遺體運往火葬場焚化,然后安葬在早已預備好的陵園中。
下葬的時候,天下起了小雨,一切結束之后,所有人回到車里,只有安馨撐著一把黑傘站在墓前,久久不愿離去。
“青石,你真的沒走么?”安馨喃喃自語,剛才收到的郵件至關重要,有了這些證據,官司必定打贏。
蘊山區人民法院,民事庭,審判長宣布關于舒帆監護人爭議一案開庭,法庭里人不多,旁聽席上空空蕩蕩,甚至原告被告都沒有出席,只有雙方的代理律師出面。
原告方的有力武器只有一個,就是居委會指定夏白石為監護人的文件,可是被告方也拿出了同樣的文件,不過經法庭鑒證,被告方指定文件上的公章是溫泉社區黨支部的,而非居委會公章,所以不予采納。
法庭明顯偏袒原告方,不過被告律師早有準備,又拿出一份青石高科出具的指定書,法條上規定,對擔任監護人有爭議的,由未成年人的父、母的所在單位或者未成年人住所地的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在近親屬中指定,青石高科和居委會出具的文件具有同樣的法律效力。
雙方戰平,不在指定上繼續糾纏,原告律師指出,安馨和舒帆沒有血緣關系,和夏青石也不存在夫妻關系,所以她不適合做舒帆的監護人。
被告方不甘示弱,出示了舒帆的親筆信,信上向法庭聲明,拒不接受夏白石做自己的監護人。
“審判長,我抗議!”原告律師拍案而起,“舒帆是限制行為能力人,我有理由相信,這份聲明不是出自她的本意,我甚至懷疑,被監護人的人身自由能不能得到保證,血濃于水的道理任何時候不會變,一方是父親的胞兄,一方是連繼母都稱不上的外人,該相信誰,我想審判長會有一個正確的判斷。”
被告律師推了推眼鏡,拿出了殺手锏,這是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檔案袋,里面裝滿文件,照片以及一張存儲卡。
“這里面的東西,足以證明夏白石曾經雇人綁架、謀殺舒帆,試問這樣一個人,怎么可能擔任監護人?”被告律師字正腔圓,信心十足道。
這包東西是夏青石留下的,當初他已經查到大哥是幕后真兇,礙于親情沒有追究責任,但卻把證據保留下來,如今終于派上了用場。
證據相當詳實,有公安機關的筆錄,有夏白石親口承認的錄音,有當時綁架案的所有相關材料。
殺手锏一出,原告方律師立刻偃旗息鼓,垂頭喪氣。
法庭暫時休庭,合議之后宣布裁決:指定夏白石為舒帆的監護人,立即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