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漢東猜得沒錯,這是國安部海外行動處設在喀布爾的安全屋,殲滅訓練營是軍方的活兒,抓人審訊秘密押送就是國安部特務們的業務了。
安全屋,顧名思義,首先確保的是安全,這里位于居民區,看起來和其他民房沒有任何差別,不過內部別有洞天,武器、食物飲水、通訊工具、醫療設備、應有盡有,當然還有一名常設人員。
面包車在一片犬吠聲中開進了安全屋的車庫,卷簾門立刻拉下,車庫燈光亮起,安全屋的主人,一個看起來像是當地人的漢子上前拉開車門,幫著將傷員扶了出來。
面包車的原司機后腦上挨了一家伙,有些腦震蕩,不過不危及生命,看來那些美國同行手下還算留情。
武警戰士也將艾山押了出來,并且在他腦袋上套了個黑色布袋,眾人出車庫上樓,漢子自我介紹說自己叫艾賽提,并且熱情和每個人握手,看來他已經很久沒和國內來的人面對面交流了。
安全屋四周都設有攝像頭,有人靠近立刻就能察覺,艾賽提從冰箱里拿出一堆冰塊用毛巾包了給傷員冷敷,武官助理用安全屋的保密電話向大使館報告最新情況,兩個武警看管著艾山,劉漢東百無聊賴,打開冰箱門想拿瓶飲料,卻看到了冷藏的血漿。
“各種血型都有,這兒還有手術臺和無影燈。”艾賽提走過來幫劉漢東拿了一罐紅牛飲料,很友善的介紹著,并未詢問對方的單位,特工不是警察,身份決定他們不會問這些敏感的問題。
“在這兒很久了?”劉漢東友善的搭訕。
“有些年頭了。”艾賽提含糊回答。
“你的漢語說得很好。”劉漢東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比我見過的任何阿富汗人的漢語都好。”
艾賽提哈哈大笑:“那是因為我是中國人,哦,塔吉克人,我是民族學院畢業的。”
劉漢東恍然大悟,阿富汗本身就有塔吉克民族,派遣塔吉克族的特工確實是最好的掩護。
武官助理打完了電話,走過來以一種略顯不好意思的態度對劉漢東說:“人手不夠,我們需要你的支援。”
劉漢東答應的很痛快:“沒問題。”
武官助理很高興,多一個人就多一份保險,尤其這個人是經歷過實戰的,就更有幫助了。
“你當過兵?”武官助理遞過來一支煙,刻意搭話。
“十四軍,汽車團。”劉漢東接了煙,摸出打火機自己點上了。
兩名武警戰士露出些許嘲諷的表情,汽車兵屬于后勤部隊,和他們這種特警學院畢業的精銳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武官助理卻露出贊賞的神色:“怪不得駕駛技術那么好,在部隊開什么型號的車?”
“斯太爾,重卡。”劉漢東說道,“經常走滇藏線。”
兩個小平頭戰士彼此對望一眼,眼中的嘲諷意味更濃了。
數千里之外的國家安全部大樓內,一些人正在對劉漢東的戰斗力進行評估,他的所有資料檔案全部被調出,在大屏幕上顯示著。
“一個部隊淘汰下來的老兵油子。”某位政工領導不屑道。
“他殺過的人,比很多經歷過實戰的特種兵還要多。”中炎黃總經理宋劍鋒認真的解釋著,他還有另一個身份,就是國家能源安全小組的成員,而這個小組和國安部一樣,都受國安委的領導。
這次行動本來沒有中炎黃什么事兒,可是兩匹黑馬的加入,使得宋劍鋒和中炎黃有資格參加這種規格的會議。
其中一匹黑馬自然就是全殲了東突訓練營的劉漢東,他是中炎黃的職工,哪怕入職還不到一周時間。
還有一匹黑馬是中炎黃金融部門的鄭佳一,這個女人充滿魄力的行為是決勝的關鍵,而且她的冒失行為不但沒帶來外交糾紛,反而贏得了卡爾扎伊的好感,這可是外交部夢寐以求卻苦苦達不到的理想效果,而給鄭佳一放權背書的宋劍鋒也因此得勢,在向總書記匯報過工作之后,他的黨內地位有了微妙的提高。
另一位主管業務的領導開了口:“目前最嚴峻的問題是人手短缺,我們在喀布爾沒有外勤特工,大使館的警衛任務很多,不可能一直在安全屋呆著,多一個人總歸是好的,在軍方增援力量抵達之前,我認為有必要讓劉漢東繼續留在那里。”
距離喀布爾最近的支援力量就是總參的T部隊,雖然這支部隊是以滲透打擊為訓練目標,對于要人保護并不在行,但這種時候管不了那么許多了,只要是能開槍的人就得頂上去。
T部隊的羅漢和他直屬的A隊已經接到指令,脫離大隊向喀布爾進發,上面的命令是五個小時內必須趕到,他們才不管羅漢用什么辦法,總之規定時間內趕不到就是違反軍令。
羅漢正和他的小隊星夜兼程趕往喀布爾,從巴格蘭到喀布爾的距離不算遠,但都是山路,沒有直升機只能開汽車,沒有任何標示的路虎越野車行駛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掀起一陣煙塵。
士兵們都進行了簡單的偽裝,穿的好像歐美防務公司的雇傭兵,程衛國抱著他的M700狙擊步槍抓緊時間睡覺,這一仗他打得很過癮,如果不是軍規禁止,他真想用匕首在槍托上刻下五條印跡,以此來顯示自己的驕人戰績。
羅漢焦慮的看了看夜光表,時間相當緊迫,他知道任務的重要性,所以將油門深踩,把這輛偷來的路虎車開的如同飛起來一般。
A隊有五個人,羅漢是指揮官,程衛國是狙擊手,其他三個人分別是突擊手、火力支援手和通訊員,每個人都接受過戰場救護訓練,也都經歷過實戰,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自己如果不幸戰死,尸體不會運回國內,而是會用白磷彈燒成一堆白骨。
小隊執行的是保護任務,但武器裝備上絲毫不亞于進攻陣容,除了狙擊步槍和一挺M249傘兵型輕機槍,還有兩具發射后即拋型的AT4cs反坦克火箭筒,即便遇到敵軍出動裝甲車,也不會毫無反擊之力。
鄭佳一回到了大使館宿舍區自己的房間,她剛參加完扎爾扎伊舉行的私人晚宴,這位阿富汗前總統依然保持著巨大的影響力,他的客人都很尊貴,鄭佳一的魅力和哈佛大學的經歷使她征服了所有人。
但這不是鄭佳一所關心的,她明白自己的職責,是中炎黃應急處理小組的成員,只不過小組的任務已經從解救人質變成了如何押送分裂分子回國。
和阿富汗的政界軍界頭面人物搞好關系自然有利于完成任務,但更主要的還是要靠自己,大使正在趕回喀布爾的路上,但外交部表示不愿意牽扯上關系,因為從友好國家綁人回去不符合負責任的大國形象,只有以色列這種不講究的國家才會采取這樣愣頭青式的行動,所以無論如何,人犯不能進入大使館。
鄭佳一換下了禮服,來到使館機要室,用保密電臺與國內通話,宋劍鋒指示她配合有關部門完成任務。
“從現在起,劉漢東不再隸屬于白沙瓦火電廠項目部,他歸你指揮。”宋劍鋒似乎情緒很高昂,“佳一,你爸爸為你驕傲。”
“明白,宋叔叔。”鄭佳一放下了電話,心潮澎拜,她知道自己卷入了什么,這是間諜才干的事,而不該交給一個從事金融投行工作的女性。
但是祖國需要,沒有任何退縮的理由。
夜已深,武官助理接到一個電話,說了幾句后把話筒遞給了劉漢東。
電話另一端是鄭佳一,她告訴劉漢東,從現在開始你歸我調遣,在支援力量到達前一定要看管好艾山。
“如果有人想把他搶走呢?”劉漢東問。
“那他們只能得到尸體。”鄭佳一說這話的時候,身體在微微顫抖,她是普通人,不是無情的特工,這種經歷讓她感覺刺激又驚悚。
“明白。”劉漢東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注意安全,安全屋可能并不安全。”鄭佳一說,這是武官告訴她的,中國人在喀布爾的情報力量很薄弱,遠不如美國人那樣滲透到每一個角落,追兵尚未出現,不代表別人不知道你的行蹤。
打完電話,武官助理表情嚴肅道:“劉漢東同志,你是軍人出身,我話不多說,現在我們面臨的情況很危險,我授權你可以使用武器,但是你要服從命令。”
“是!”劉漢東敬了個軍禮。
武官助理沖艾賽提點點頭,后者打開嵌在墻壁里的槍柜,里面擺著一排長槍,彈匣,還有手榴彈和防毒面具。
劉漢東拿了一支AK74U短突,這種槍很適合室內作戰,棕紅色的合成彈匣能裝三十發子彈,據說本最喜歡用這支槍,在阿富汗抗蘇的時候就用,甚至在海豹隊打死他的時候,身邊也放著這樣一支槍。
“美國人會來么?”一個武警戰士問道,他的嘴唇有些發干。
“美國人不會來,但不能保證基地的人不來。”武官助理啪的一聲給手中的自動步槍安上了彈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