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給老子廢話,一千,給錢走人……”大漢直接說出了價格。這個路上,沒有空手而歸的道理。他們人少,不敢去攔那些有著專門的押車之人的長途大巴,只能攔這些小汽車,畢竟能夠坐上小汽車的人,在這個年代都是有錢的主兒。
聽到那個貌似領頭模樣的人的話,云非旁邊提著一顆心的蔣建興松了一口氣,正準備上的包里拿錢。出發的時候,云非就交了一千塊錢給給他,讓他路上買吃的喝的。
還沒有來得及動作,蔣建興就感覺到云非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借著背后射過來來的車燈燈光,蔣建興見到云非對著自己輕微地搖了搖頭。頓時明白了過來,就不再有所動作,只是狠狠地盯著那一幫攔路家伙。
“大哥,少點吧,你看我這么年輕,像是能夠開得起這樣的好車的人嘛!我想你不知道吧,就我后面的這車,德國進口的,六十多萬呢,六十多萬是個什么概念?看看我身邊這人,在看看我,你覺得我們兩人誰能夠買得起幾十萬的車?”云非指著自己身后的車,然后再指了指自己跟身邊的蔣建興。
云非本來穿衣服就隨意,上輩子是沒有女人,衣服都是全部穿臟之后輪著再穿一邊才洗;這輩子雖然跟小白菜葉悲春談了一段時間的戀愛,小白菜本身就是出身貧窮家庭,從小因為家庭原因,成為了一個一分錢恨不得扳成兩半來用的女孩子。兩人在一起的曰子里,小白菜倒是把云非的衣服給洗得干干凈凈,但是她從來沒有后世的女人那種恨不得把自己的男人按照自己的喜好狠狠地打扮一番的習慣。
上輩子的云非除了是個吃貨,本身就對于物質生活沒有太高的要求,況且也懶得打理自己,很多時候胡子都是一個月才刮一次,甚至幾個月刮一次。他現在上半身穿著背后印著欣凱興的黑色短袖工作服,下身穿著一條花哨的沙灘褲,腳上踏著一雙碩大的人字拖,如果留上長發,數天不洗或者染成黃毛,怎么看,都是學習香江古惑仔的混混。
蔣建興就更不要說了,身上穿著一件在花都的地攤上面花五塊錢買來的也不知道什么料子的短袖體恤,下半身同樣是一條跟云非差不多花哨的沙灘褲,不過腳上倒是不倫不類地穿著一雙有著裂口的皮鞋……
車燈明亮的燈光下,兩人雖然比起那幾個彪悍的路霸穿的體面,還真看不出老板的樣子。
“靠,老大,咱們這段時間都沒有開張了,眼見攔到一輛小車,確是兩個打工的苦哈哈,咋搞?”聽到云非說的,再認真地審視了一番眼前被攔下的兩人,不由得郁悶地問著老大。
光頭一行人這幾天運氣不佳,連續好幾個晚上都沒有開張了,遇到的要么是拉滿人的長途客車,要么就是根本沒有遇到過路的小車或者拉貨的汽車。他們攔路,不過是為了發點小財。畢竟這條道上很多人都是這樣搞的,把路給攔下,只要往那里一站,等著車里的人下來,然后根據情況說個數額,一般的司機為了求平安,都會給錢的。
今天從天黑開始就在這山窩里面等著,一直到現在才遇到一輛只有有錢人才會坐的小轎車,幾人正高興今天晚上能夠有很大的收獲,光頭老大也覺得一千塊錢,對于坐著小轎車的大老板來說,不過是九牛身上的一毛。哪里曾想到,眼前這兩貨居然只是給人打工的。現在聽到那年輕的說這車居然值六十多萬,六十多萬這個數,有多少?他想象不出來。
這年頭的萬元戶都牛逼的不得了,一個人的車就六十多萬,他得多有錢?可惜,沒有攔著正主兒。難道就這樣放了?光頭有點不甘心,他們并不是這附近的人,這身裝扮不過是為了讓人相信自己等人就是這附近的,而從家里面帶來的。
光頭一伙人本來是湘南靠近黔省的大山里面的少數民族,整個寨子里面人多地少,遇到饑荒年連飯都吃不飽。尤其是整個寨子數百口人,方圓數十里連學校都沒有一所,他們想要給自己的寨子建立一所學校,因為曾經有個意外來到寨子的年輕男人告訴他們,只有有了學校,他們的孩子出山才不會被人欺負,不會在饑荒年代餓肚子,不會永遠貧困下去,連鹽都買不起……那個人,在寨子教了寨子的孩子一段時間,最后卻帶著寨子中最漂亮的女子離開了寨子……
寨子里面的頭領出山很多次,想要找到能夠愿意教授他們孩子學知識的人,可惜,一聽說他們寨子到縣城連車斗沒有,走路都得好幾天,最為重要的是,沒有錢……
整個寨子為了能夠建立一所學校,為了請來一個老師,折騰了好些年,卻依然沒有建立起來。因為他們缺少了引來老師的最為重要的東西——錢!聽說南下打工能夠掙錢,身為新任頭領的光頭帶著寨子里面的幾個光棍出了山。
一行人出了山才發現,沒有身份證他們干什么都不行……他們這些大山深處的人家,連戶口都沒有……
一年前光頭一伙人在離他們寨子走路都得好幾天的縣城里面聽到一個拉貨的汽車司機說自己在路上被人攔路收過路費,心思靈活的光頭他們,就開始了他們光輝的路霸生涯。他們也知道這個是犯法的,從來不在一個同樣的地方干兩票,一路從湘南流竄到桂西,再沿著國道321到達了黔身的中間。如果他們有地圖就會發現,他們現在的位置,離他們家的距離,并沒有他們想象的那樣需要走上至少小半年的路程。
“不行,你們開著這么貴的車,至少得這個價……”光頭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能夠解決的辦法,又不甘心好不容易遇到的肥羊,他們不能就這樣放手。
“老大,要不咱們把他們的車扣下來,等他們回去拿錢?”一個眼光閃爍,干瘦的家伙見到對方也不像有錢的主兒,對著老大出了這個主意。
“滾一邊兒去,如果按照你這樣搞,咱們與強盜有什么區別?咱們只是收過路費的,不是攔路搶劫的強盜!”光頭老大一巴掌把湊上來給自己出主意的家伙給拍飛了。
光頭始終認為,他們不是匪,不是盜。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干的這事情算什么。
“兄弟,咱們真的沒有多少錢,你看,我身上還有三百多塊錢,這車加一次油就得一百多,我留下加油的錢,剩下的兩百塊錢你們拿走……”云非見到這光頭老大并不像一般的傳說中的車匪路霸,不見錢就得把車上的東西給弄去一些,更有甚者,甚至會把汽車上面的一些零件給拆掉當廢鐵賣!把自己褲兜里面的錢夾給掏了出來,數了數,發現錢夾里面只有三百六十多塊錢。
出發的時候,他就只放了少量的現金在自己身上,并且給了蔣建興一千,其他的現金都是用報紙包好,塞到坐墊下面的。蔣建興從來沒有拿過這么多錢,身上只放了幾十塊的零錢,中午吃飯的時候已經花光,其他的他都是塞在自己的鞋墊下面的……
“石頭,去把他的錢拿過來……”盯著眼前這個挺上道的年輕人看了好久,光頭才吩咐著他身邊一個穿著補丁重補丁,手中提著扁擔一臉憨厚的中年人說道。
“老大……”憨厚男人聽到光頭的吩咐,向著云非那邊看了看,然后在對著光頭一臉為難。
剛才給光頭出主意的家伙,見到憨厚男子沒有行動,急忙向著云非走去。一把搶過云非手中的錢,同時把云非那個牛皮的錢夾也給搶了過來,在云非的身上的兜里都搜索了一番,摸索了一番之后發現真沒有了錢,就把在云非旁邊的蔣建興兜里翻了一遍,見到兩人的幾個兜里都是一樣重的時候才罵罵咧咧地離開。
干瘦家伙翻云非錢夾的時候蔣建興就被氣得想要動手,卻被云非的眼神給制止了。后來干瘦家伙再翻他的錢夾的時候,他氣得差點就忍受不住,不過見到云非在急忙向著自己遞眼色,想到一旦動起手來,自己兩人根本就不是另外幾個家伙的對手,尤其是對方手中還有著家伙,只能咬著牙忍受著這種仿佛胯下之辱的屈辱。
大丈夫能屈能伸。蔣建興如此安慰自己。
“老大,給……”干瘦家伙一臉諂笑地把云非的錢夾遞給了光頭壯漢。
“啪!”光頭接過錢夾,給了干瘦的家伙一巴掌,再一次把這個家伙給扇飛,數了一遍,果然只有三百多,然后再把錢夾翻了一遍。云非注意到,那個光頭,翻自己的錢夾的時候猛地一陣,然后從他手中的那疊錢中抽出一張一百的,把其他的錢都給放進了錢夾。然后再讓旁邊的憨厚男子把錢夾給云非送回去。
憨厚男子這下沒有猶豫。云非跟蔣建興兩人都注意到,男子在把錢夾遞給云非的時候,臉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多謝兄弟了……”云非對著拿了錢就揮手讓自己身邊的家伙把橫在道路中央的木頭給抬開,拱了拱手,對著光頭壯漢道謝。蔣建興則是滿臉的郁悶,這特么什么世道,被人搶了錢,還得道謝,不過這伙強盜還能夠算得上義盜,居然只拿了云非一百快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