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虛偽的解釋,都是掩飾。
夏雯看著身后追出來的人,冷冷的笑了起來。
她的心上人說,讓她體諒他。
她要怎么體諒?
“我知我說這些,你不會信。”夏雯拭掉眼角的淚痕,哽咽道,“可是,她要害我們的孩子,軒郎,你也無所謂嗎?”
唐景軒將夏雯摟入懷里,輕聲道,“小雯,為我,再忍忍。”
忍……
夏雯絕望的閉上眼,她知道自己已經得到了答案。
在唐景軒的眼里,情情愛愛都是累贅。唐景軒要娶南若是為了南家的錢財,而娶她是為了想接近夏家。此刻,就算她看透又能如何?她的肚子里已經又了唐景軒的骨肉,若是沒有這個孩子……
若是。
唐景軒見夏雯沒有說話,便又繼續安慰,“今日的事情,我知道委屈你了。但是小雯,我……我不得不娶她,若是南家不能為我所用,那么南家便會幫四皇子。小雯,這些朝堂上的事情,我都愿意告訴你。因為你在我心里,很重要,很重要。”
夏雯聽到這里,本來迷茫的眼里,多了一抹清明。
為她?
她曾聽人說起,蕭九待夏阮極好。只要是夏阮問起的事情,蕭九便沒有任何隱瞞。對此,還有人嘲笑蕭九是個怕妻子的‘懦夫’。
對于這些傳言,蕭九雖然沒有肯定過,但是也從未反駁過。夏雯這些年來跟在夏阮身邊,清楚的看著蕭九,是如何疼愛夏阮的。連她想插足進他們的感情,都沒有任何機會。
蕭九,對夏阮,似乎是真心的。
想到這里,夏雯緊緊的攢住了唐景軒的衣袂,她若是在此時放棄了,那么她就要嫁回東陽縣,不能繼續在這京城之中了。
她再也不能過錦衣玉食的生活,更不能笑看夏阮跪在她的面前哭。
夏雯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能失去這一切,而且她已非完璧,找不到比唐景軒更厲害的依靠了。
“軒郎,我不怪你。”夏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柔聲道,“我怎么會怪你?只是,我不想讓她傷害這個孩子。軒郎,我們是有緣無分了,今日我說的話,都是真的。我祝你和她……白首偕老。”
夏雯說這些話的時候,眼里全是惡毒的恨意。
唐景軒顯然耐心也快被磨滅的干凈了,若是此時夏雯突然說不嫁他,那么夏阮會起疑心的。
這個時候,夏阮一旦發現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便會告訴蕭九。
唐景軒突然意識到,夏雯是一個煩,是一個他不能下手的煩。
他貴為平陽侯,位高權重。
這些年來,在他身邊的女子早已讓他數不清了。當初,他會碰夏雯也是因為夏雯長的有幾分像夏阮,他沒有立即拋棄夏雯,是因為夏雯還有利用價值。
“說什么傻話?”唐景軒將懷里的夏雯又摟緊一些,“沒有你,就算以后我能安穩過著,又有什么意義?小雯,不要亂想了,孩子,我們的孩子怎么樣了?”
夏雯冷冷一笑,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藏在了暗處。
唐景軒這個時候,才記得她和他還有一個孩子。
夏雯緩了緩,才輕聲說,“差點,差點就沒了。”
唐景軒推開夏雯,將手放在夏雯的小腹上,露出錯愕的神色,“怎么會這樣?”
…“你送我的安息香,被人點燃了。在香爐里,我發現了麝香。”夏雯這個時候,沒有提及是杜若發現這些麝香的。因為杜若只是說在香爐里發現了麝香,卻沒有查明到底是誰放的。現在的她,想要讓唐景軒和南若有矛盾,就必須一口要定,這些都是南若做的,“軒郎,這也是我的錯……我不該不懂事。”
唐景軒聽了之后,有些詫異,“這話怎么說?怎么會是你不懂事呢?”
“我,我讓十三小姐,知道你送我安息香的事情了。”夏雯又忍不住哭了起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我是真的不想離開你,不想。”
唐景軒想起,他和夏雯剛見面那夜,約在亭子中見面。周圍的荷花開的很好,夏雯覺得景色不錯,他便多陪了一會夏雯。
結果,不知南若在哪里聽到了這個消息,便吩咐人將池子里的荷花拔了個干干凈凈。
對于南若的霸道,唐景軒覺得有些頭疼。
這次,怕是又是南若做的。
夏雯將安息香的事情告訴了南若,結果南若覺得心里憋屈。所以,便找人放了這場大火。
為了讓自己不疑心她,南若選的位子是大殿,但是夏雯的廂房離大殿有些距離,若是大火真的是從大殿燒出去,那么夏雯的廂房應該不會被波及。尤其是手下的人告訴他,池子里的荷花被燒的枯萎,什么都沒有留下,這讓唐景軒更懷疑是南若做的。
起初,他懷疑是夏阮做的,為了掩飾一些事情。
但是,若是夏阮做的,便不會被人發現破綻。
地上的火油痕跡雖然被清除過,但是不夠干凈。
夏阮,是絕對不會給自己留下這樣的痕跡的。
南若,制造這場大火,又是為了什么呢?
只是為了給夏雯警告嗎?
夏雯見唐景軒不說話,便又悲傷道,“軒郎,來日,我要見你,怕是更難了。”
“為何?”唐景軒隨便應付了一句,繼續想南若為何會這樣做。
夏雯垂眸,將身子繼續依偎在唐景軒的懷中,“白馬寺被燒毀了,皇上怕是會讓僧人遷移。現在,皇上本來就信道,自然不會再撥銀子修葺白馬寺了。軒郎,我以后不能來白馬寺,再也不能見你了。”
這句話,像是箭一樣,狠狠的刺進唐景軒的背后。
沒有了白馬寺,就不能和夏雯想見嗎?
唐景軒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怎么會?”
夏雯輕輕的蹭了蹭唐景軒,“軒郎娶了十三小姐后,要許久才能讓我進唐家。軒郎你可知,我若是一日不見你,便會覺得渾身難受。書上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從前我不懂這句話的意思,現在算是明白了。若是白馬寺在,我來白馬寺的時候,軒郎得空了,還能來瞧瞧我。若是白馬寺都沒了……我真的不知想你入骨的時候,該去何方見你。”
夏雯的話,像是在清楚的解釋,南若為何會這樣做。
唐景軒聽了,茅塞頓開。
這是南若的目的?
唐景軒覺得腦海里一片混亂,隨意安慰了夏雯幾句,便送夏雯回了廂房。
走到廂房附近的時候,還聽到有小丫鬟輕聲議論,“夫人又有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唐景軒皺了皺眉頭,才轉身離開。
夏雯沒有繼續說南若的不是,有的時候,說的太多,唐景軒會覺得厭煩。
夏雯看到夏阮依在軟榻上,捧著經文看的津津有味。
她突然覺得,夏阮的命真好。
若是她是夏阮,該是如何的幸福?
可是現在,她不能回頭了,她必須進入唐家。
她瞧了許久,夏阮才抬起頭來,看著她笑,“雯丫頭,你回來了?”
夏雯走到夏阮的身前,笑著說,“三堂姐,我餓了。”
“能不餓嗎?都沒用早膳。”夏阮將手里的經書放在軟榻上,對身邊的杜若吩咐,“去取一些糕點來,還有,四小姐的藥,也一并送來吧。”
夏阮提起‘藥’字的時候,讓夏雯忍不住打了一個戰栗。
她差點就沒了這個孩子,差點就成為了南若的手下敗將。
夏阮似乎也發現夏雯不對勁的地方,忍不住問道,“這是怎么了?”
“我……”夏雯看了看夏阮,她不能在唐景軒的面前狠狠的責罵南若,但是在夏阮面前卻不用掩飾。夏阮和南家的關系本來就微妙,尤其是這幾年,南劍春幾乎都將夏阮當做了敵人,所以她說南若的壞話,不止能讓自己出氣,還能讓夏阮聽著舒服。
想到這里,夏雯便沒有顧及的罵了出來,“三堂姐你知道嗎?南若昨夜派人燒了大殿,還燒了我住的廂房。對對,還有荷花池,里面的荷花全都沒了。”
夏阮露出錯愕的神色,“南家十三小姐?她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因為,平陽侯的心里,只有我一人。”夏雯撲到夏阮的懷中哭泣道,“她憎恨我,所以才這樣做。侯爺,只是陪我看了會荷花,她便燒了這白馬寺所有的荷花。三堂姐,她想殺了我的孩子,她這個惡毒的東西,居然用這樣下流的手段來對付我。”
夏雯只要一想到,自己房中的香爐里被人放了麝香,就覺得渾身難受。
若不是杜若發現,她怕是還以為是夏阮做的。
南若太精明了,將自己掩藏的太好。
可是,她不是傻子,她能清楚的看出來,南若恨不得殺了她的意圖。
夏阮輕聲的安慰夏雯,唇畔的笑意卻越來越濃。
夏阮想,還好,這一切都如同她所想的那般發展。
再過幾日,這白馬寺莊子上的人便可以轉移了。再過幾日,六皇子和唐景軒引以為傲的名譽,便會損的干干凈凈。
她現在要做的,便是慢慢的等這一日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