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長江中下游的江面比白帝城到江陵那段河道寬闊多了,水流也相應地緩慢了很多,但借助了風力、人力和畜力等多種動力的荊州水軍,順流而下的速度依然很快。
當關公率領著大軍快要兵臨建業城下時,東吳王宮里也才剛得到前方水軍打敗的消息沒多久,朝堂中各位大臣還在爭吵扯皮,還沒有商量出個子丑寅卯出來。
滿堂文武,除了一如既往出現了投降派和死扛派之外,還多了一個逃跑派出來。在赤壁之戰前夕,東吳朝堂只分成投降派和死扛派。
當是很多大臣都是扎根于東吳地方的世家大族,他們為了家族的利益,力主投降,以免家族在戰火中遭受損失。
以周瑜為代表的死扛派卻認為,投降后對這些大臣的利益不會受損,他們依然可以繼續在曹魏朝廷中混得風生水起,但是,對于孫氏來說,下場一定會很慘。
曹操可以容得下那些投降的大臣,卻肯定容不下同為諸侯的孫權。于是,孫權聽了周瑜的勸后,毅然決定全力抗擊曹軍。
現在的情況比赤壁之戰更嚴峻,赤壁之戰時的曹軍雖然勢大,雖然也給人難以戰勝的感覺,但是畢竟還是有機會的。現在的東吳軍和漢軍力量對比簡直就是云泥之別,給人一種根本不可能戰勝的感覺。
于是,順理成章地誕生了第三派,那就是逃跑派。而且這個逃跑派并非今天才誕生,而是很久前就已經有了,朝廷還為此做了很多準備,如準備好一些逃跑的船只啊,儲備一些財物、食物之類的物資等等。
雖然大家都已經有心理準備,但是,卻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那么早、那么突然。突然到大家都手足無措,這不,朝堂上連夜召開了緊急會議,商討下一步該怎么辦。
投降派始終是占了大多數,無論是赤壁之戰時還是現在,多數大臣首先考慮的都是怎么做才有利于自己的家族,無疑,投降是最能保存家族利益的。
赤壁之戰時,有周瑜這樣的強勢人物坐鎮大軍,又有孫權這樣的當世三大梟雄之一做決斷,關鍵是,當時他們還有強大的水軍做依仗,所以可以力排眾議,將人數占了大多數的投降派強行壓制下來。
現在不同了,沒有了周瑜這樣的強人,而且孫權一死,主少國疑,年幼的孫登根本無法控制朝政,更不要說像孫權那樣做到一言九鼎了。在這種關鍵的時刻,他沒有最后拍板的權利,導致朝堂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無休止的爭吵中。
最關鍵是,他們的水軍已經覆滅,沒有了武力的依仗,一切都是空談,所以,主戰派已經前所未有的暗弱,投降派前所未有的強勢,逃跑派也受到一定的削弱。
正當大家爭論不休時,陸遜帶著棄船的一、兩萬水軍人馬終于在最后的時刻逃回了建業。回來后,他二話不說,入宮搶了少主孫登,然后又在漢軍合圍的最后一刻逃出了建業。
陸遜原本是主戰派,但是現在變成了逃跑派,其實主戰派和逃跑派是有共通處的,在一定的條件下是可以互相轉化的。很顯然,陸遜轉化的條件就是,東吳水軍失敗了,東吳已經失去了和大漢對抗的實力,這個時候,再想和大漢對抗也沒有辦法了。
陸遜是不得已被迫轉變成逃跑派的,他長期領兵和蜀漢作戰,而且曾經想出無數陰謀詭計損害大漢的利益,他深知漢軍中肯定有很多人很恨他,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別人不說,關公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他,當年他可是把關公給坑慘了。當年他趁關公北伐時,出主意抄了關公的后路,不但使得關公兵敗,關鍵是,從此斷送了關公威震天下,成就一番功業的念想。
關公連孫權都看不起,稱他的兒子為“犬子”,可見他有多驕傲。可是自己卻被孫權的一個不起眼的手下差點坑死,這對心高氣傲的關公來說,簡直就是平生以來最大的恥辱,這種奇恥大辱比殺了他還難受。
陸遜顯然也是很了解關公的人,知道自己已經往死里得罪了關公。而關公在大漢的地位舉足輕重,連那個小皇帝對其也是敬重有加,如果關公想弄死自己,就算小皇帝看重自己的才能,想救自己一命也未必能為了自己得罪關公。
所以,陸遜和其他大臣不一樣,他認為自己是沒有退路的,只有一條道走到黑。這也是為什么他不能投降,就算戰敗了,也只能轉職做逃跑派。
陸遜帶著一、兩萬人馬,和朝堂中為數不多的主戰派、逃跑派一起,裹挾了東吳的少主孫登,乘上早就準備好的海船,逃出了建業,逃出了長江的出海口,遁入了茫茫大海之中。
在戰前,劉厚和他的智囊團就反復分析過東吳戰敗后可能出現的情況,其中最令人憂慮的有兩種情況,一是東吳水軍戰敗后遁入云夢澤,成為浩瀚云夢澤中的水匪。
二是東吳的余孽逃到海上去,躲到夷洲或隨便哪個小島茍延殘喘,再伺機而起。這兩種情況都是令人頭痛的。經過司馬懿的巧妙設計,甕中捉鱉將東吳水軍各個擊破,幾十萬大軍灰飛煙滅,遁入云夢澤成為水匪的情況應該不會出現了。
可是,第二種情況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了,雖然關公的行動很迅速,一路上馬不停蹄地趕過來,可還是沒能堵住孫登的出逃。
這當中陸遜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陸遜畢竟是頂級謀士,還是很能料敵于先機的。他早就料到關公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去建業對付東吳朝堂,所以他一見前方兵敗,就果斷地來個斷尾求生,下令殘余的水軍拋棄水軍賴以生存的戰艦上岸逃生。
同時,他率領著這些殘軍征集了一些民船,也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建業勤王。他終究是占了先出發這個先機,終于讓他比關公稍稍早了那么一點點回到了建業,并裹挾了孫登逃離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