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天祈禱之間的爭吵之后,時局沒有急轉而下,西格瑪也再沒什么大動作。
圣殿雖然隔三差五地發動著襲擊,但對于喚醒了所有的戰爭潛力、將數百年的底蘊盡數拿出的教廷來講,這根本不算什么,在轉變成一臺冰冷的戰爭機器后,云中城的力量每天都在增強,獲得了新式圣武具的騎士們不斷地熟悉著新的戰斗方式,他們的戰斗力顯而易見地得到增強,足以應付所有來自于圣殿的襲擊。
在這種情況下,西格瑪所率領的黑暗生物們已經沒有出手的必要,就連西格瑪本身所懷有的技能和經驗,在民眾們漸漸撤離之后,也沒有了用武之地。
畢竟魔力炸彈和毒素攻擊這種把戲,對平民們確實有足夠的威懾力和殺傷力,但是對于全副武裝的圣職者而言,實在不算什么。
換句話說,局勢發展到了這一步,西格瑪在反恐方面所發揮的作用已經微乎其微,所有人都小看了教廷的真正實力,如果這個龐然大物認真起來的話,似乎不需要誰的幫助。
……前提是,他們得在圣臨日之前找到毀滅之光。
是的,雖然已經將全城的居民遷出大半,雖然穩穩當當地抵御住了接二連三的襲擊,但是即使圣職者們翻來覆去地搜尋著每一寸土地,每一個值得懷疑的地方,都找不到毀滅之光的影子,樞機會議已經轉化為戰時統帥部,大紅衣主教們一天要開數次會議,甚至請來了煉金大師和毀滅專家作為顧問。但一切的爭吵和決議都沒什么卵用。
即使是知識淵博的煉金大師,即使是熟稔破壞之道的毀滅專家。都對毀滅之光這種東西毫無頭緒,畢竟你不能強求他們去解釋一個毫無概念的東西……他們甚至不太愿意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毀滅之光這種東西。一個能將整座云中城夷為平地的煉金炸彈?那種東西怎么可能存在,如果有這種東西的話,那人類的格局早就改變了!
圣職者們也愿意相信,毀滅之光這種東西壓根就不存在——但圣殿發動的大規模攻勢歷歷在目,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謹慎態度,圣職者們依然堅持,更何況,無論是作為代理教皇的克雷芒冕下,還是在這些日子中十分活躍的西格瑪。都堅稱毀滅之光的確存在,一定要把它找出來,否則云中城就將面臨著毀滅的危機。
“聽說吵得很兇……大主教們通過決議,三天之后,云中城的一切非戰斗人員會完全撤出,所有處于戰斗序列的圣職者將對云中城進行一次大規模的地毯式搜尋,不過,并不抱樂觀態度。”在經歷了數天的緊張戰斗之后,西格瑪和姬莉小聚了一下。疲憊的心靈需要支撐和安慰,雖然有一些話決不能付諸傾訴,但見到熟悉的面孔,就夠了。
雖然云中城的人已經撤出大半。繁華的商業街也人去樓空,但面對圣職者的店面依然存在,執拗的老板大多是退役的圣職者或者與教廷有著密切聯系的人。他們決定留到最后,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他們所愛的圣城。
西格瑪與姬莉交流著。獲取著情報。
那天他幾乎與克雷芒撕破臉皮,但最終因為彼此的顧慮。明智地存留了最后一層窗戶紙,雖然事后克雷芒做出什么行動,但西格瑪依然受到了明里暗里的針對——最重要的一點,云中城高層的一切決議和商討已經開始對他保密。
他去詢問對他印象不錯的幾位大紅衣,得到的是客氣而委婉的拒絕——老人們雖然很誠懇,語氣謙和,并對西格瑪所做的一切表示由衷的感謝,但卻拒絕向死靈法師透露再多的信息,并暗示說,云中城即將迎來最危險的時刻,如果不能成功阻止圣殿,那圣城極有可能面臨毀滅的危機,在這種情況下,西格瑪留在這里,是不合適的。
每一位主教的回答都很相似,非常真誠,很善良,他們站在西格瑪的角度上思考問題,為他著想,替他考慮,并真心地勸說他離開教廷——圣殿已經開始無所不用其極,危機仍未散去,云中城的上空籠罩著戰爭的陰云,每一位圣職者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但他們絕對不允許一位幫了他們許多大忙的好朋友犧牲在這里,他不是圣職者,沒有這種義務和責任,況且,他還是死亡國度最耀眼的新星。
“一旦您在云中城有所損傷,即使最后圣城得以保全,其后果也是我們無法承擔的……西格瑪殿下,您為我們所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我們不希望您繼續處于危險之中。”說這話的大紅衣很慈祥,花白的胡子打理得井井有條,眼中泛著真誠和慈愛的光,“老實說,之前的我對死靈法師沒有好感,但如今我承認,我曾經被偏見和傲慢所迷惑了眼睛。這個世界上,竟然有像您這樣擁有高貴靈魂的死靈法師,這是從前的我無法想象的。但如今我們看到了從前所未曾看到的東西,死靈法師與圣職者也可以成為朋友……您的努力我們一直都在注視,即使圣城毀滅,我們也永遠不會忘記您所做的一切。”
諸如此類的話,西格瑪聽到了很多遍。
再后來,每天他都會被幾名德高望重的圣職者所拜訪,這些都是品格高尚、值得尊敬、大半生都在遵從圣光之道的老人,西格瑪很尊敬他們,他們也很感激西格瑪,每個人都說了很多感謝的話,感謝西格瑪為改善死亡國度與光明教廷之間的關系所做出的一切努力——然后,無一例外地語氣委婉地請西格瑪趁早回阿特拉斯玩骨頭架子去。
所有的潛臺詞大致可以歸納成一句話——您老人家要是在云中城跪了,那無論圣城有沒有被炸,教廷都會完蛋草的。這鍋我們實在背不動。
死靈法師理解他們的顧慮,也明白他們的感受。更加知道每個人的話語都發自真心,無論是從教廷的角度還是自身的角度。都不希望西格瑪留在越發危險的云中城之中……但他幾乎可以確認,在這真心實意的感激和發自真心的勸說之后,一定隱藏著一個在不斷陰笑的背影,這突如其來的一切都充滿了陰謀的氣息。
是克雷芒這個老小子。
他要通過這種方式,將西格瑪排擠出云中城。
畢竟在那一天的演說和戰斗之后,克雷芒在云中城的聲望已經飆升到了頂點,下至普通的信徒,上至每一位大紅衣主教,所有人都信任著他崇敬著他。認為這位長期居于圣座陰影之下的守護者在危難之際挺身而出,表現出了與自身身份地位相符合的才干與決斷,在危難的局勢面前,保護了教廷。
這樣一位在云中城面臨危機之際決定站出來、成為偶像……呸,成為代理教皇的男人,擁有的號召力實在太大了。
他只要在紅衣主教會議上稍微暗示一番,講一下西格瑪千里迢迢的示警,向阿特拉斯申請的援助,在面臨圣殿攻勢下提出的諸多建議。在荊棘鐵獄中挺身而出,在黑云壓城中的精彩表現——想想看,一個死靈法師,為了守護教廷。在沒有被任何人派遣的情況下,不遠千里,來到云中城。毫無利己的動機,將守護圣城的責任當成了自己的使命。這是什么精神?這是國際主義的精神,是圣光主義的精神。每一個圣職者都要學習的精神。
將西格瑪的聲望和好感都刷到頂之后,他再著重描繪一下這次的危機,無所不用其極的圣殿,毀滅之光的威脅,在這越來越強烈的威脅之下,西格瑪這個高階死靈法師面臨的壓力也會越來越大……雖然所有的圣職者都應該做好犧牲的準備,但西格瑪并不是圣職者。
他如果在云中城遇到危險,乃至不幸身亡,那對于每一位圣職者來說,都是足夠悲痛的事情……他們失去了一位好朋友。而且更要命的是,這小子的身份實在是太敏感了,阿特拉斯的未來之星萬一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云中城,光明教廷接下來的日子會極為被動。
要知道,死靈法師群體中,憎恨圣職者的激進派似乎也不少,他們未來的死靈君王死在了云中城,你說他們會相信,西格瑪是被圣殿殺死的嗎?
可以預見,只要說出這句話,那最后一批大紅衣主角就會被說動——出身于黑衣修士的主教們大多是教廷中的激進派,看死靈法師們極其不順眼的那種,推己及人,如果己方大力培養、有資格角逐教皇之位的年輕人死在了阿特拉斯,而死靈法師宣稱是圣殿下的手,跟我們絕對沒有關系,那大紅衣主教們多半也不會信。
于是,人們就達成了共識——讓西格瑪這個如今已經發揮不出太多作用、身份卻極為敏感棘手的家伙趕緊離開云中城,不要摻合這越來越危險的局面。
就這樣,克雷芒做出了他的反擊……沒有什么陰謀和算計,甚至沒有親自下場,他只是用確切的事實和真實的道理,通過如今自己的巨大號召力和影響力,說動一群毫不知情的大紅衣主教們前來勸說西格瑪走人,想要將死靈法師擠出云中城。
一旦西格瑪離開云中城,那他能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少了。
作為對西格瑪那個故事的回擊,克雷芒的反擊正大光明,充滿了陽謀的味道,令西格瑪擋無可擋,代理教皇用鐵一般的事實告訴西格瑪——我不僅僅是一個在最大的劇院中表演魔術的馬戲團團長,這個劇院,其實是老子的產業,不管你有什么打算和陰謀,只要讓你徹底退場,你就沒有什么辦法了!因為這里,是我的地盤!
“真會玩……”西格瑪哼了一聲,冷笑道,“先是反裝忠,再殺伐果決地砍奸臣,然后反戈一擊弄死了忠臣,最后掀桌子跳反,要跟主公剛正面,這種種變化,信手拈來,真是深諳兵家之道啊……”
姬莉完全聽不懂西格瑪在說什么,翻白眼道:“你能不能不要總說些奇怪的話……還有,你不是最近跟代理教皇的關系有所好轉嗎?為什么還得向我詢問情報?再者……哼,聽說這幾天你跟裁決所的海倫娜大人走得很近,有什么事情,她不會告訴你嗎?”
聞到這酸味,西格瑪納悶地看了姬莉一眼,腦海中浮現了一頭金發的海倫娜前凸后翹的身材,成熟女人那不要臉的乳量給他的印象非常深刻,然后他就明白了……姬莉大概對所有比她胸大的女人都抱有明確的敵意。
死靈法師嘆息道:“這樣的話,全世界的女人都要被你憎恨啊……”
“別說得好像全世界的女人里只有我的胸部最小一樣!”
互相吐槽譏諷了幾句之后,西格瑪嘆了口氣,將最近遇到的問題說給姬莉聽……只說這個是無妨的,以黃段子圣騎士的腦洞和智商,是無法從這件合情合理的事情中推斷出克雷芒在算計西格瑪這種事實的——事實上,如今的姬莉如同所有的圣職者們一樣,對克雷芒充滿了尊敬和感激,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克雷芒確實抓住了先機,成功地在所有圣職者們的心中建立了足夠的威信和聲望,西格瑪當時要是敢對大紅衣們說克雷芒有可能是圣殿的臥底和叛逆,估計會被白發蒼蒼的老爺爺們一權杖打翻在地。
姬莉聽了西格瑪的講述,表情也漸漸變得凝重起來,她的臉上浮現了遲疑的神色,看了西格瑪一眼,輕聲道:“主教們的顧慮不無道理啊……西格瑪,如今就算是我,也在擔心,假如你出了什么事情,那我該怎么辦呢?只是想想,心就疼得像被人揪住一樣……”
她伸出手來,撫摸著西格瑪的臉頰,柔聲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我甚至很后悔,很后悔當初表現得那么慌亂茫然,以至于讓你背負了原本屬于我的職責,與我來到教廷……西格瑪,我一點也不后悔在阿特拉斯時選擇和你一起跑路,哪怕當時的想法僅僅是放松一下緊繃疲憊的心靈,但我后悔的是,在得知圣殿的目標是教廷時,我沒有把你直截了當地打暈然后捆著送回阿特拉斯……”
西格瑪微微一笑,右手覆上了姬莉的手:“以后也記住,不要做這種事情,而且,想要打暈我,可沒有這么容易……”
ps:第一更……那個,充滿銅臭味的粗鄙之語,我就不說了……(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