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  第七百二十六節 進擊的二世祖(2)

類別: 歷史 | 秦漢三國 | 我要做皇帝 | 要離刺荊軻   作者:要離刺荊軻  書名:我要做皇帝  更新時間:2016-03-15
 
仁川港在距離平壤數百里之外的海邊。

據說,當初,徐悍的樓船大軍,就是在此登陸,從衛滿朝鮮柔軟的腹背直插,兵臨王險城(現平壤),因此導致整個衛滿朝鮮政權崩盤,末代衛滿朝鮮國王被其子發動兵諫逼迫自殺。

從此,這片從未被中國天子雨露恩澤到的土地,迎來了第一場王化的雨露滋潤。

朝鮮境內各族人民歡天喜地,載歌載舞,簞食壺漿,歡迎為中國天子冊封的梁王劉武的第三子朝鮮君劉明來此將中國王化傳播。

劉明在元德二年四月,從睢陽啟程,歷經一個月,在元德二年夏五月,入主平壤城,正式成為這片山河的主人。

他帶來了五萬以上的工匠、官吏和侍從,另外還有超過五百戶士大夫及貴族家庭隨行。

梁王劉武為了讓自己的寶貝兒子能在這朝鮮過的逍遙自在,不吃苦。

更是將原本將用于建造那個給他自己享樂的梁園的二十萬萬建設資金拿來作為朝鮮王國的建設資金。

除此之外,梁王還自掏腰包,將超過五萬的關東無地百姓,遷徙到朝鮮王國,給自己的寶貝兒子種地納稅。

如今,朝鮮王國,雖然看上去依然是一片蠻荒,只有少數地區有城市存在。

但基本的道路交通,已經完善起來了。

渠道等水利基礎建設也如火如荼的開展了起來。

梁國兵馬在韓安國和張羽這兩位名將統帥下,對整個朝鮮王國境內的所有部族和地方山頭,來了一次大梳理。

他們將那些居住在山林和河流附近的部族,統一遷到平原和丘陵地區。

人人登記造冊,如中國故事,編戶齊民,授給土地,安排農稷官指導耕種,同時發給種子和農具。

更將多數的本地土著,打散。按照一比一的比例,與來自中國的移民混居、鼓勵彼此通婚。

如今,朝鮮境內,幾與中國無異。

至少在表面上看上去。

人人都是服冠冕。行禮儀,稽首而禮,再拜而辭。

原先腐朽落后愚昧的夷狄服裝和打扮,消失的干干凈凈。

據說,天子還準備遷魯地的曲阜孔家一個旁系支族。來這朝鮮,教化民眾,傳播先賢思想。

所以,故萁子朝鮮之后,如今被中國冊封為韓王的故馬韓王萁準,在看到了朝鮮的喜人變化后,感激涕零,哭著上書天子,請求將‘樓船登陸之地,易為仁川。以仁德之川,像王化之始,使朝鮮世世代代,永永無窮,明知中國教化之恩’

于是,天子自然從善如流,將這附近百里,劃為仁川縣,還在這里建起了一座軍港,常年駐扎了一支樓船艦隊。

陳蟜進入仁川港時。迎面而來的,是一座屹立在港口碼頭之上的巨大石雕群

石雕栩栩如生,雕刻著龐大的樓船艦隊渡海而來,給這自古就屬于荒服的東夷地區。帶來中國王化的往事。

“這徐悍也真夠不要臉的……”陳蟜砸巴了一下嘴皮子,嘴里絮絮叨叨的念著。

那個巨大的足足高達丈余,長約三四丈的石雕群,當先第一個石雕,銘刻的就是一位立于樓船甲板之上,舉目遠眺。身被甲胄,手持利刃的將軍。

這個將軍雖然看上去面目有些模糊,但從其裝扮以及體型來看,毫無疑問就是那位率領樓船艦隊,登陸朝鮮的樓船將軍松滋候徐悍。

以陳蟜所知,這石雕之下的座基之上,還刻有一篇當世大文豪,天子的御用文人,上林苑文學使者司馬相如的一篇歌頌樓船大軍征伐的詩賦。

那篇詩賦,據說寫的美輪美奐,讓無數文人墨客看了愛不釋手,傳頌天下。

就連陳蟜,也在看到這些石雕群時,就忍不住想起了其中幾句比較有名的,傳頌天下的詩句:“於皇時漢,巍巍樓船,踏浪劈波,赫赫公卿,受命天子,赳赳武夫,國之棟梁,於鑠王師,當其天命……普天之下,裒時之對,時漢之命……”

心中輕念這幾句,陳蟜感覺,自己仿佛被洗禮了一般。

這也是任何一個到過仁川港的漢室貴族和大臣幾乎共同的心聲。

青史留名,萬古傳頌,香火祭祀,永永無窮。

誰不想要呢?

無數公卿列侯于是一邊羨慕嫉妒恨的在心里大罵徐悍臭不要臉,居然玩這么一出!完全沒有半分君子的謙讓風范,叫我等以后怎么出門嘛。一邊又挖空了心思,瞪著眼睛,四處找事,成天就想著搞個大新聞,然后給自己增添武功功勛,到時候也跟徐悍一般,鑿石立像,樹碑立傳。

進入仁川港后,陳蟜就直奔港口的官衙。

到了門口,遞上名帖,不多時,就有一位穿著甲胄的將官出列迎接。

“君侯大駕光臨,鄙人不勝榮幸,還請入內一敘!”此人,就是樓船將軍衙門派駐在仁川港保護朝鮮海岸的仁川都尉徐季。

看名字就知道,此人跟徐悍有著很親密的關系。

他是徐悍的弟弟之子。

樓船將軍衙門一成立,他就加入了進來。

最開始,他只是在一艘樓船上任職的軍官,主要負責打雜。

但,像樓船將軍這種全新的衙門,只要有關系,有背景,還有點能力。

這升起官來,自然嚇死人。

而且,這徐季在艦隊指揮上,確實也有些天賦,據說曾經指揮過一支由兩艘樓船組成的小型艦隊安全穿越暴風雨,順利回歸仁川母港的功績。

再加上他叔父就是樓船衙門的最高官員。

因此,在去年,他得以升任為仁川都尉。

麾下有著數十艘樓船和百余艘其他大小艦船。

雖然,主要是負責巡視朝鮮海岸,同時運輸物資。往來于齊魯、遼東之間。

但秩比卻已有千石,在漢家朝廷,都已經算是中層軍官了,在樓船將軍衙門里也算一號人物。

徐季將陳蟜請到官衙官署后院。讓人端來茶水,然后,問道:“君侯不在懷化享福,來鄙人這里,可有什么事情?”

徐季跟陳蟜。當年在長安,也算是彼此熟絡,見過幾面的酒肉朋友。

但也就僅限于此了。

畢竟,當年就是松滋候的世子,也擠不進陳家的社交圈子。

然而,數年之后的今天,兩人的地位,卻已經顛倒了過來。

陳蟜這個漢室的外戚子弟,頂尖列侯集團中的成員,現在卻不得不來向這個昔日連看都懶得看的馬仔的馬仔求助。

這倒是讓徐季多少感覺有些暗爽。

“鄙人來此。確實是件事情要麻煩都尉幫忙……”陳蟜稽首拜道:“還請都尉看在往昔的情面上,給個面子……”

徐季連忙站起身來,表示不敢接受陳蟜的這個稽首禮,然后,道:“君侯太客氣了……若在下有什么地方能幫君侯的,君侯但請吩咐就是了……”

徐季的腦子,清楚的很。

他知道,現在在自己面前的這個漢室隆慮候,可不是什么吃素的主。

人家在長安,可是號稱混世魔王的存在。

十二三歲的時候。就已經名聲在外,甚至被廷尉請去喝過茶,之后就成了廷尉和御史大夫衙門府上的常客。

甚至還曾經被丞相府叫去喝過茶。

這要換了其他列侯家族,老早就被處理了。

不是棄市。就是流放。

但眼前這個主,生的好。

僅僅生母是館陶長公主這個條件,就等于掛了塊免死金牌。

更別說,上面還有一個太皇太后在罩著。

只要不明犯律法,還鬧得人盡皆知,沒人能處理得了他。

別看人家現在似乎被天子流放到了懷化去反省。但,虎落平陽余威在。

除了平壤城里的朝鮮君和新化城里的安東都護府都督,安東全境之內,就還沒有能治的了他的人!

這位爺要是耍起無賴來,就是拆了這仁川港的官衙,撐死,也就是被叫回長安,勒令閉門思過讀書而已。

“我也就不跟都尉繞圈子了……”陳蟜大大咧咧的說道:“此番過來,我想跟都尉借幾艘樓船出海……”

陳蟜似乎壓根就沒考慮過徐季會拒絕這碼子事,他自顧自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恩,樓船要大,要堅固,能抗風浪……”

徐季卻是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著陳蟜。

“借……借……樓船????”徐季心里此刻真是一百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

“這紈绔子,真是說的輕巧……”徐季在心里搖了搖頭。

借樓船?

你以為你是誰啊?

徐季真是噴陳蟜一臉口水。

但,他終歸還是知道輕重,勉強忍下心里的火氣,拱手拜道:“敢問君侯,可有陛下詔書?”

陳蟜搖了搖頭。

他要有那玩意,還找徐季做毛?直接走樓船衙門調兵了!

“可有丞相府的調兵公文?”徐季深吸一口氣,又問道。

漢制,無論什么時候,除了持節奉命開幕府,統帥大軍遠征的太尉、大將軍和車騎將軍等巨頭外,其他任何人,調動兵馬超過五十人,就需要有虎符作為調兵信物。

沒有虎符,私自調兵,屬于謀逆大罪,要殺全家的!

當年,薄家的枳候薄昭怎么死的?

不就是矯詔調動南軍嗎?

一個國舅爺,萬戶侯,都栽在了這個事情上面,誰還敢碰這根紅線?

樓船將軍衙門雖然特殊了一些,跟目前現行的軍隊系統互不統屬。

而且因為常年要執行齊魯遼東懷化的海岸運輸補給和巡邏任務,還有廣大遼闊的內河河道的治安需要巡視,所以自由度相對高一些。

哪怕是他這個仁川都尉,也有‘相機調動樓船,巡視海疆,搜捕賊人、逃犯’的便宜行事權力。

然而,相關的一切軍事行動和人員調度,也全部需要備案,并且報經丞相府核準。

尤其是當涉及到樓船這個級別的主力艦時,更是如此。

天子為了監視和監管樓船衙門,就在各港口派駐了巡查御史和尚書郎。

港口艦船,稍有風吹草動,那些人都會記錄,然后備案報告給上級。

換句話說,若是他聽從了陳蟜的要求,真調了樓船,哪怕是一艘!

回頭,朝廷馬上就會知道。

然后,那些仇視或者想要取代他叔父地位的人,馬上就會興高采烈的發起一輪激烈的彈劾。

陳蟜最后或許可以拍拍屁股,回長安,但他徐家卻馬上就要大禍臨頭。

廷尉、御史和丞相,沒有一個人會放過這種‘無虎符、無詔書、無命令’的三無調兵行動。

最后,他不是被殺全家,就必然是‘被自殺’而且是極為嚴重,哪怕死了,也不得安寧,連墓碑都不能立的‘畏罪自殺’。

“君侯即無陛下詔書,也無丞相公文……”徐季拱手拜道:“請恕某不能從命!”

然后,徐季就準備端茶送客了。

但,陳蟜卻看著他,笑瞇瞇的道:“都尉難道就愿意終老于這仁川?天天看著令叔的光輝偉業?”

徐季看著陳蟜,停下了動作,問道:“君侯何出此言?”

“都尉不要自欺欺人了,以都尉的出生與家生,以某看來,若無意外,未來很可能將長期流連于樓船各港口,甚至很有可能,將終生受困于此!”陳蟜看著徐季的眼睛道:“可能臨老,朝廷會出于憐憫,賜大夫銜或者五官中郎將某中郎令的名義……”

陳蟜向前一步,道:“都尉,就真的甘心如此碌碌無為?”

徐季聞言,愣了愣。

陳蟜所說,他當然清楚。

在樓船衙門中,他能做到這個都尉,主要靠的就是叔父的關系。

能力什么的,在這其中其實只是個幌子。

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他這樣的靠裙帶關系的火箭式官員,升到這個級別,就已經不是關系能推動得了的。

甚至會因為關系,而影響晉升。

想想看,某年,樓船將軍上報給丞相和天子今年的升遷名單。

然后他的名字赫然在列,然后某個不喜歡徐家的人,只要隨便跟丞相或者天子的近臣念叨一句:啊,徐季啊,我知道啊,這人當年升為都尉,是樓船力排眾議,內舉不避親嘛……

然后……

丞相或者天子,對他的印象自然就無限差。

自然,他就沒法子升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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