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  第七百二十七節 進擊的二世祖(3)

類別: 歷史 | 秦漢三國 | 我要做皇帝 | 要離刺荊軻   作者:要離刺荊軻  書名:我要做皇帝  更新時間:2024-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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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季當然是不愿意終老在樓船衙門的某個港口。[www.mhtxs.cc超多好]

然后等到七老八十,牙齒都掉光了,還得運氣碉堡,做事勤勉,上面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才會賜給一個某大夫或者某中郎署長的頭銜,讓他榮歸故里。

運氣再好一點,成績再多一點,那還可能混一個逢年過節,天子遣使慰問和看望,賜給酒肉和布帛的待遇。

雖然說,在明面上,漢家上下的官僚將佐,都是說‘吾輩此生,旦盡忠王事而已,所謂功名利祿,過眼云煙罷了……’

但是,這就好比后世的人民公仆們,大家都是社會主義的螺絲釘,組織叫我干嘛就干嘛。

但實際上嘛……大家伙都還是覺得,當個比較重要的螺絲釘,肯定更有干勁啦。

若能掛個書記名頭的螺絲釘,那就更好了。

最好的情況,自然是前面再加個總字。

“君侯所言,與調樓船,好像沒用關系吧……”徐季將手里的茶杯放下,淡淡的道。

若陳蟜是打著讓他冒殺全家的風險來討好他,那這個事情,不談也罷。

“方今天子最重武功……”陳蟜慢悠悠的稽首道:“此事,我不說,都尉也應該清楚!”

徐季聞言點點頭。

別說是今上了,打戰國以來,誰家不是最重武功啊?

自布衣而起,為一國宰執,從什伍而起,為一國上將軍,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了。

漢室雖然近二十年來,軍隊的階級逐漸固化,高級將佐淪為列侯勛貴的盤中餐。

但也不是沒有從布衣而至九卿級巨頭的例子。

當今衛尉李廣,就是如此。

“但你跟我扯這些有什么用呢?”徐季在心里想道:“沒有虎符也沒有詔命,連丞相府的批文這種最次的遮羞布都沒有一塊,你叫我怎么跟你玩嘛……”

“但都尉不知。當今天子,更喜歡那些有主見,能主動為中國拓土的干將!”陳蟜不疾不徐的道:“都尉難道就沒看到,司馬相如所書的那篇《樓船賦》嗎?”

“普天之下。裒時之對,時漢之命……”陳蟜笑著道。

這句頌揚樓船登陸朝鮮,將中國王化撒播給朝鮮人民,朝鮮百姓簞食壺漿,歡迎王師的詩句。如今,已經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諸子百家的年輕士子們,更是愛死了這句充滿了赤裸裸的大漢民族主義和唯我諸夏能稱王稱霸的詩句。

雖然很多人都知道,這其實司馬相如抄襲的詩經中的一段。

但讀書人抄書能叫抄嗎?

這叫引用!這叫致敬!

“司馬相如雖然不過一御前侍從,為陛下舞文弄墨而已,但,恰恰如此,才說明,這就是陛下的心聲啊……”陳蟜得意的道。

若論起揣測老劉家的皇帝的心思。薄竇兩家加起來,可能也不如他這個能天天進宮,隔三差五,就能跟皇帝一起吃吃飯,聊聊天的皇后之兄。

若不是摸清楚了皇帝的心思,知道,只要玩出成績,皇帝絕對不會反悔。

即使某些事情做的過了,只要有成績或者出發點是為了傳播王化,皇帝妹夫也不會降罪。

他才懶得來這懷化呢!

有那功夫。(WWW.mhtxs.cc好看的小說棉花糖還不如死皮賴臉的留在長安,哪怕天天被母上吊打,被他人指指點點,被人當成反面典型。教育后人。

“都尉可知,我借樓船何用?”陳蟜看著徐季,發現徐季態度開始松動后,立刻拋出這個問題。

“嗯,還未請教,君侯借樓船所為何事?”徐季此刻已經被陳蟜打動了。

皇帝臭腳。可是人人都想捧的。

只是奈何皇帝的心思,就跟著大海的波濤一樣,沒人能猜得到。

自古以來,皇帝就是個多變的代名詞。

但,歷朝歷代,無論怎樣的雄主,總有些軟肋,能讓人有機可乘。

譬如始皇帝吧,愛修仙。

高帝吧,講義氣,重感情。

太宗嘛,愛惜羽毛和名聲。

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

通常來說,只要抓住了皇帝的癢癢處,使勁拍馬,作死的往那個方向去努力。

那么,在這個過程中,無論你有什么罪過或者錯誤。

皇帝都會大人大量,大手一揮,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回頭就是升官發財,走上人生巔峰。

漢家律法雖大,但大不過天子的一句話,制度雖然嚴格,但卻管不了皇帝。

如今天子受命于天,四方宇宙,上下過去未來,天地星辰,萬物生長,乃至于自然規律,在理論上,統統都要服從天子的意思而運轉、發展。

所謂律法制度,自然如此!

而陳蟜身為皇后之兄,太長公主之子,出入宮闈,乃至與陛下把酒言歡,賞玩游樂,這都是日常。

對天子的心思,自然應該算是摸得比較準的那一批人了。

“聽說過倭奴之國嗎?”陳蟜笑瞇瞇的道:“我借樓船,正是欲往倭奴之國,將當今圣恩,漢家雨露也澤及彼輩!”

在傳統的士大夫勛貴思想和里,在中國當一條狗,都要好過在夷狄當國王。

為什么?

因為在中國,哪怕是草木鳥獸也能享受到天子施加的雨露恩澤啊。

近來,朝鮮、真番、馬韓還有濊人的故事,更是用實際例子,佐證了這個結論。

沒看到滄海君、真番王還有韓王紛紛表示——中國爸爸的懷抱真溫暖,我們永遠是爸爸的好閨女嗎?

從這個角度來看,他堂堂漢家外戚,隆慮候,安東都護府西北都尉,屈尊降貴,不辭海疆之阻,也要將那些在荒島上茹毛飲血,刀耕火種,衣不遮體,結繩記事的倭奴之屬。帶來中國,讓此等夷狄無知愚昧之輩,也能知道中國王化,享受到在中國的土地上被圣天子的光輝與雨露恩澤的待遇。

這些倭奴。當真是就算死了,也是含笑而逝。

應該夜夜,感念他的這個恩德,為他勞作和耕種,直到死亡的哪一天。以報答他的大恩大德啊!

至于節操和仁義道德什么的?

他是誰?

陳蟜!

大漢最有名的二世祖紈绔子,讓長安大小官吏和地方百姓聞之色變,避之如虎的混世魔王啊。

本來就沒有那些東西……

如今能洗心革面,愿意在懷化為中國守土開疆,而且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主動尋找新的勞動力,來為中國服務。

這已經是很了不起了,士大夫文人,應該寫個百八十篇文章來歌頌他的迷途知返和浪子回頭!

徐季卻是有些疑惑:“君侯難道沒聽說過嗎?那倭奴之屬,又矮又蠢。不頂用啊!”

“再不頂用,十個倭奴,也該能頂一個壯勞力了吧!”陳蟜冷冷的道:“懷化別的沒有,冰雪、草根、樹皮還有糠米管夠!”

“另外,我還聽說,燕國的薊陽倉中,有十萬石陳米,至今沒法處理,我已經準備上書天子,請求調這批陳來懷化西北都尉治下!”

徐季聞言。真是目瞪口呆。

那薊陽倉的十萬石陳米的事情,現在,幾乎整個安東都護府都知道了。

實在是因為,那些陳米放的時間太久了。

最后一批入倉的粟米。還是在太宗孝文皇帝后元四年進倉的,距今已經有差不多十年了。

鬼知道前面那些入倉的陳米是什么時候進倉的?

甚至有人傳說,當地的粟米,有些甚至能追溯到高帝時期,燕國為防備匈奴入侵,而儲備起來供給軍隊食用的。

換句話說。這些陳米,有爺爺米,也有爸爸米。

就算喂給彘狗,恐怕都不愿意吃。

要不是這次開發懷化,朝廷下令從燕趙調糧。

燕國官吏巡查官倉,恐怕這些糧食還會依舊在倉儲里存放著。

然后,燕國就拿這些糧食,頭疼的腦袋都快裂開了。

雖然這些米,都是陳米,絕大多數,甚至已經黑的都快沒有米樣子了。

但偏偏朝廷登記的儲備糧食名單里有它們。

換句話說,不能銷毀,必須上報朝廷,然后朝廷派使者下來查看,確認果然是陳米,才能啟動銷毀程序,不然,就還得存著他們。

但上報朝廷的話,朝廷那邊可不管你什么客觀理由。

十萬石糧食發霉發黑,朝廷只會認為,你們下面這些人辦事真是太不靠譜了,以至于讓國家蒙受如此大的損失!

然后,地方官和倉儲官,今年甚至明年的考績,統統是下等。

甚至可能給上面留下一個——這個家伙辦事不力的印象。

所以,燕國官員們是求爺爺告奶奶,請求懷化跟朝鮮甚至真番、韓國接盤。

什么條件都可以商量,什么要求都可以答應。

只求有個大爺把這些陳米拿走就好了!

但所有有關各方,去了當地查看后,紛紛跑了回來。

坑爹呢這是!

那米能吃嗎?

無論燕國方面怎么哀求,怎么拉關系,大家紛紛表示,我們才不做接盤俠呢!

徐季相信,只要陳蟜提出這個要求,燕國上下立刻就會拉著陳蟜的手感激涕零,這是再造之恩啊,尤其是薊陽倉的哪一條線上的官員們來說,陳蟜就會是他們的爹了!

往后,薊陽倉和與之相關的方方面面,念著這么個接盤之恩,對陳蟜的需求,自然也會一路綠燈,優先供給。

這是雙贏!

而且,有且只有打算去那倭奴之國抓倭奴回來用的陳蟜有這個條件。

別的地方,就算知道了有好處,也不敢要啊。

十萬石糧食啊!

對很多屯墾團來說,可能就是一兩年的產出了。

大家又不傻,拿這些根本不能吃的東西回家,就為賺個面子?

這樣想著,徐季看向陳蟜的眼神也變了。

這哪里是什么人們口中所說的廢柴?紈绔子?

分明就是一只完全沒有所謂的道德和羞恥心的披著人皮的狼。

而徐季知道,這樣的人,一旦決心做什么事情,再讓他做成了的話。

只能說,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想想看,開國的那些元勛,在跟隨高祖從龍前,都是些什么人吧?

陳平?盜嫂受金,至今沒有洗白!

蕭何?區區一個縣衙的長吏而已!

樊噲?殺狗的!

英布?專門在荒郊野外,敲人悶棍的……

哪怕就是高祖本人,也是一個天天在嫂嫂家里蹭飯吃的無賴。

但這些人,這些英雄豪杰,開國的君王與勛臣們,一遇風云便化龍,讓整個世界都為他們而俯首。

而這樣的潛力股,必須抓住了!

哪怕為此冒些風險!

“即蒙君侯看重……”徐季站起身來,長身而拜:“某敢不從命?”

陳蟜一聽,心中如釋重負。

他清楚自己成功了!

此刻,他感覺,自己真是蘇秦張儀附體,酈生陸賈再世。

這種快感,是過去在長安城里混吃等死,斗雞走狗,所完全無法比擬的!

“難怪高帝當年說:大丈夫當如是哉!我今天算是明白了……”陳蟜在心中道:“男人的樂園,在這官場,在這政壇,在這沙場之上,再漂亮的女子,也不如以智力、口才,說服一個人所得來的快感!再好玩的斗雞,也不如征服一個國家好玩!”

“皇帝妹夫沒有騙我,這懷化,就是我的天堂啊,是我施展抱負和手段的最好場所!”

“這里,沒有廷尉;沒有丞相,也沒有御史大夫;更沒有道德與律法,更加沒有母上的念叨與訓斥,旁人的不屑與議論……”

陳蟜在他生命的前十七年,一直背負著這些東西。

直到走出仁川港的官衙,陳蟜都依然沉浸在這種情緒之中。

這讓他變得非常亢奮,讓隨行的家臣,都很意外,因為他們從未見過,自己的君上這樣的精神面貌,紛紛稱奇,在私底下議論說:“君上怕是在這官衙里見到了什么漂亮的小娘,正在打著歪主意吧?”

但好像,以前,無論怎樣漂亮的女子,君侯都是那副模樣,成天都半死不活,只有斗雞之時,才稍微有點樣子。

“難道是見到了一只雄壯的斗雞?”也有人腹誹。

但不管怎樣,都跟他們這些家臣沒關系。

而當陳蟜的馬車消失在仁川港外后,從仁川港的仁川都尉衙門里,一封奏疏,踏上了前往長安的道路。

徐季將送信的使者送出官邸,沉沉的嘆了口氣。

他也沒辦法,只能這樣做。

不然,萬一陳蟜撒謊,出了漏子,他就是要死全家啊!

現在,有了這個奏報,哪怕事后天子追究,那他就可以推脫‘實在是隆慮候要求,臣一時糊涂’,多多少少也能有所加分。

而若是果然拍對了大腿。

那就更能顯示,他是天子之臣,忠于王事,敢于任事,而且不怕事的堅定立場。

而再沒有比這個印象,更能讓天子喜歡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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