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  第八百二十二節 漢家君臣盡歡顏(1)

類別: 歷史 | 秦漢三國 | 我要做皇帝 | 要離刺荊軻   作者:要離刺荊軻  書名:我要做皇帝  更新時間:2016-04-28
 
長安。

距離大軍出征,已經過去了接近一個月。

時間也劃到了九月。

盛秋到達頂峰。

無數的百姓,都開始投入到秋收工作中。

數不清的婦女和老人,帶著孩子,在田地中勞作,將一穗穗的粟米收割,脫粒、歸倉。

但大家的心神,卻都已經飄到了遙遠的北方,長城腳下的戰事。

妻子,擔憂著丈夫的安危。

父親,牽掛著愛兒的消息。

孩子們,伸長了脖子,等待著父親從戰場歸來。

本次出征北上作戰,長安雖然只調動了不過三萬的正規軍。

但為了支援這些軍隊北上作戰,為此抽調的民夫和青壯,多達十余萬。

這還僅僅是關中的動員力度。

整個北方,為了支撐本次戰役,漢室朝廷通過各級政權,動員民夫已經達到了三十萬之多。

單單只是為了補給飛狐軍和句注軍出雁門作戰,從雁門到馬邑的道路上,每天都有多達萬人的民夫,在給大軍輸送給養。

而在雁門身后,為了將補給物資,輸送到雁門關。

一支十萬人組成的民夫運輸隊,日夜不休的沿著古道和直道,將一車車物資,肩挑手提,人拉牛牽,送到雁門關之內。

為了讓驃騎大軍,能有足夠的給養。

開戰后,漢軍就在武州山麓的小路中,日夜不停的輸送物資。

無數的資源和海量的金錢,流水般的消失在賬簿上。

從太原向北,漢室三十年來,囤積的糧草物資倉庫,一個個的被搬空。

哪怕是未央宮里,這段日子以來,也有無數人憂心忡忡的擔憂著戰場變化。

很多人都清楚,此戰,一旦失敗。意味著什么。

這么多物資,這么多積蓄,投入到戰場上,一旦打了水漂。后果將極其嚴重!

但未央宮的天子,卻仿佛一點也不擔心。

每天該吃吃,該睡睡。

甚至還有閑情雅致,帶著皇長子跟長公主,在御花園游玩。

天子的鎮定。給了很多人吃了顆定心丸。

許多貴族列侯和大臣的心也因此放回了肚子里。

既然自證‘君權天授’的天子都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想來,前方戰事應該是順利的。

這天,當關中的百姓,正在各級政權的組織下,開始準備修葺道路和交通時。

一騎插著象征著緊急軍情的騎士,策馬從北方而來。

他年輕的臉龐,充滿了興奮和激情。

噠噠噠,噠噠噠,就連戰馬的馬蹄聲。也是歡快無比。

無數人看到了這個騎士。

大量的百姓,紛紛丟下手里的工具,無數的官吏聞訊后,扔下手里的事務。

從蕭關向東,亭里鄉縣,每一塊露布之下,都開始慢慢聚集人群。

很快,這些地方就擠得水泄不通了。

士民官紳,不分階級,都伸長了脖子。等待著來自長安的使者,將捷報或者不幸的消息,貼到露布上。

無數人忐忑不安。

是又一個平城?

還是空前的勝利?

沒有人清楚。

此時此刻,劉徹正坐在未央宮的一個偏殿之中。與依照詔命,來到長安,進行例行的朝請的城陽王劉喜,下著圍棋。

圍棋自從誕生起,就廣受貴族士大夫階級的歡迎。

身為皇帝,劉徹當然也會一點點。

但棋藝奇臭無比。

完全不是劉喜的對手。

要不是他是皇帝。劉喜恐怕早就殺他個片甲不留了。

但可惜,劉徹是皇帝。

而且他老爹還干過,下棋下不贏了,丟了面子,就掀起棋盤,把對手砸死的可怕事情。

所以,劉喜是戰戰兢兢,不敢不變著法的給天子‘陪棋’。

為此他不得不將自己的棋藝下降N個等級,從黃金選手,直降為人機選手。

即使如此,他也還要想著法的給天子‘留棋’,處心積慮的設置一些套路,方便天子能自然而然的吃掉自己的一些棋子。

這很考驗劉喜的智慧和預判。

劉徹卻是很輕松的捏著棋子,隨意的下著。

他當然知道,劉喜在巴結自己。

但無所謂。

皇帝嘛,有時候適當的裝糊涂很有必要。

而且,從跟這個從前素未謀面的王叔的這幾局手談里,劉徹看出來了,這個自己的王叔,心智和能力,都在水準線以上。

是一個合格的君王。

可以對他托付一些大事。

就在此時,殿外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陛下!”王道幾乎是連跌帶撞的跑進來,跪下來拜道:“前線緊急軍情!”

“哦……”劉徹勉強按耐住心中的激動和忐忑,裝出一副‘朕早就知道了’的樣子,說道:“可是兒郎們已破北虜?”

這樣說著的時候,劉徹還回憶著曾經看過的謝安的典故。

這種裝X刷聲望的事情,劉徹自然知道必須學!

王道聞言,抬起頭,一副崇拜的模樣,拜道:“圣明無過陛下!”

“說吧,前方戰事究竟如何了?”劉徹一副云淡清風的模樣,重新坐下來,對著對面的劉喜說道:“王叔,我們繼續對弈……”

但他拿棋子的手卻深深的出賣了他——都有些捏不住棋子了。

好在,此時此刻,在這個重磅炸彈面前,沒有人能仔細去觀察。

許多的侍從和宦官,都是一副——陛下好厲害的模樣,兩個眼睛里,都是崇拜的星星。

大家伙只覺得,有這樣的天子坐鎮,我們真是太幸福了!

王道跪在地上,拿出剛剛到手的緊急軍情奏報,攤開來,念道:“臣驃騎將軍縱,臣虎賁衛校尉冉。臣南軍都尉武等昧死頓首,百拜陛下:賴社稷神靈倚陛下之力,臣等自武州塞外列陣,與北虜折蘭王會戰。盡破之!”

王道看著奏報上的文字,用著顫抖的聲音說道:“陣斬王世子以下,四千一百八十二級,捕得賊虜自折蘭王以下,三千二百一十七人。繳獲戰馬七千一百二十一匹,北虜首級,堆壘如山,稽粥氏已斷一臂!”

“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道的話還沒說完,整個大殿內外,無數狂熱的侍從和官員,就紛紛跪下來,大聲高呼。

自平城之后,至今凡五十六年。

從朝那塞淪陷至今,凡十八年。

漢室奮四世之余烈。君臣上下,忍辱負重。

邊塞軍民,付出了無數的犧牲,無數的代價。

從長城向北,直至關中,直至長安,直至未央宮宮廷之內。

多少人的手足兄弟,親朋好友,長眠在與匈奴戰爭的戰場上,多少人的先人祖輩。在與匈奴騎兵入侵的搏斗中,壯烈犧牲!

五十六年來,對匈奴的仇恨,如同火山中的巖漿一樣。在漢家的朝野中躁動不安的流動。

今天,終于,大仇得報!揚眉吐氣!

這怎能不讓人心潮澎湃?這怎能不讓人激動萬分?

這情緒,這澎湃的情緒,在瞬間就轉化成為了最樸素的愛國主義與民族主義。

許多人抱頭,又哭又笑。

為先人而哭。為今日大勝而笑!

王道卻繼續念道:“今臣等率軍,阻匈奴白羊、樓煩等凡三萬騎于武州之南,前將軍所部,截其于馬邑之北,虜賊已如甕中之鱉,敗亡之期,指日可待!”

“伏請陛下,靜待捷報,臣等必獻北虜右賢王于陛下階前!”

“萬歲!萬歲!萬萬歲!”就連劉喜也再也忍耐不住,恭敬的俯首,匍匐在劉徹面前,拜道:“伏維陛下圣明,運籌帷幄,以圣王臨天下,乃令北虜自投羅網,臣謹為天下賀!”

劉徹也是激動難耐。

折蘭部族!!!

作為皇帝,他從石渠閣的無數檔案里,見過這個兇名昭著,殘暴無比的可怕敵人。

今天,這個過去屠戮和肆虐了無數郡國,身負著無數漢家軍民血仇的大敵,卻在漢軍面前,如同土雞瓦狗一樣,一敗涂地!

劉徹已經看到了,整個草原,整個東北亞的國際形勢,都將因此戰而改變。

折蘭的敗亡,預示著匈奴霸權的衰落。

東北亞地區,漢室,這個古老的老大帝國,這個曾經的世界中心,天朝上國,終于將要回到他應該待的位置。

愿有生之年,得見您君臨天下!

劉徹想起一個很久以前看過的漫畫,也感覺眼眶有些濕潤。

但作為皇帝,他清楚,他需要冷靜。

所有人都可以激動,都可以興奮,都可以手舞足蹈。

但皇帝不行。

皇帝需要隨時冷靜,以便能從更加客觀的角度,思考戰略。

所以,他強行抑制住自己想要裸奔慶祝的沖動,用幾乎是顫抖的手,輕描淡寫的揮了揮,道:“此皆將士用命,祖宗保佑,社稷有靈!”

“況且,北虜主力尚在,朕還是等著將士們盡殲來犯之敵,再與王叔把酒言歡!”

但下一刻,劉徹的話卻深深的出賣了他的內心:“馬上派人去將這個捷報,報告給東宮兩位太后,另外,再召集群臣,朕今夜于未央宮宣室殿設宴,與群臣列侯,共同為前方將士的大勝慶賀!”

東宮兩位太后,自從大軍出征后,就一直心神不寧。

畢竟,這樣的大戰,哪怕是對于現在的漢室朝廷來說,也幾乎算得上是賭上國運的一戰了。

一旦戰敗,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但她們又坳不過劉徹這個皇帝,更沒有辦法阻止劉徹的決定。

于是,就只好學習薄太后當年在河南戰役時一般,天天在宮里,給各路神仙禱告,祈求神靈保佑,大軍得勝。

現在,這捷報傳來,也是時候讓兩位太后高興高興,開心開心了。

“再命令有司衙門,將此捷報,布告天下,使天下皆知!”劉徹接著吩咐。

這樣的大勝,當然要大肆宣傳,大肆宣揚。

鼓舞士民的士氣和民心。

同時,借著這個大勝,告訴天下——我——就是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的真命天子。

這很重要!

在中國,自古以來,就沒有任何勢力或者政治團體,敢在一個王朝的上升期,起什么歪主意的。

更不要說敢于對抗中央了!

這個大勝,對劉徹來說,更大的意義,在于政治上。

狹此大勝,他的權柄和威望,將攀升到一個更高的層次。

因此,他能更多的解開束縛和封印,去做一些更大膽的改革了。

除此之外,在這個大勝之下,中央集權,將會得到進一步加強,國家的信用和威望,也將更進一步的深入人心。

而且,此戰之后,必將誕生一批全新的軍功貴族。

他們是在劉徹領導下,取得軍功與榮耀,并且為劉徹冊封的。

他們是天然的劉徹支持者和腦殘粉。

他們的加入,將極大的強化劉徹的行政能力和政策推行力度。

所謂政令不出未央宮,將永遠不會發生了。

更重要的是:此戰之后,劉徹毫不懷疑,他將成為足以與三王比肩,五帝并稱的統治者。

真正的成為那個口含天憲,一言以為天下法的帝王。

這就是為什么,歷朝歷代,但凡有點出息,有點覺悟的中國皇帝,都必然對外擴張。

原因很簡單。

只要打贏了,皇帝都將大賺特賺,并且掙脫官僚和權貴們的束縛,真正的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無論古今中外,一個國家,想解決內部外部的問題?

最佳捷徑,都是戰爭。

打贏了,且不說能把矛盾和負擔轉移給其他人背鍋,更可提振民心士氣,使得所有階級,都自愿或者被迫團結在中央政府的旗下。

就譬如二戰的納粹,在前期,整個德國,都為納粹而瘋狂。

甚至可以說,無人不是納粹的擁護者——哪怕猶太人。

此刻,剛剛解開了封印的劉徹,躊躇滿志的下達了他的命令:“制詔少府和內史以及太常,命其等鑄金五銖百萬枚,以做賞賜參戰士民之用!”

“諾!”群臣俯首而拜。

在這樣的輝煌勝利下,所有的一切政治力量,所有的一切思想派系,所有的一切內部山頭,全都已經俯首稱臣,拜倒在了劉徹的腳下。

勝利,確是能解決一切問題矛盾和紛爭的最佳配方。

在勝利面前,皇帝的一切命令,都將如同天籟。

只有劉徹知道,他的這個詔命,意味著什么。

這是金本位的先聲和試探。

一個全新的金融時代,伴隨著這偉大的勝利,這神圣的戰爭,緩緩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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