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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鳳、裴潛帶著五千步卒趕到了受降城。
李儒聞訊,親自出迎。一看到那長得看不到頭的輜重車輛,李儒笑了起來:“看來我白擔心了。”
楊鳳翻身下馬,快步迎了上來,老遠就抱拳笑道:“為了多準備一些糧草,來得遲了,還請文優兄在太尉面前多多美言。”
“有了這么多糧草,再大的火氣也消了。”李儒挽著楊鳳的手,親熱的說道。他看了裴潛一眼,贊賞的點了點頭:“一年不見,文行英華內斂,溫潤有光。”
裴潛攤攤手,一臉的無奈:“與楊將軍這樣的上官,有郝伯道、郭伯濟這樣的同僚,我就是想不內斂,也沒資格張狂啊。”
李儒忍不住哈哈大笑:“沒錯,正是因為征北將軍麾下人才濟濟,太尉在北疆才能安心御敵。陛下的安排當真是周到得很。”
楊鳳笑容滿面,坦然的接受了李儒的贊揚。不得不說,劉辯對他非常照顧,不僅幫他悟命,還將郝昭、郭淮、裴潛這樣的少年俊杰安置在他的麾下。僅此一項就可見平北將軍府的實力雄厚,即使是以兇悍聞名的董卓也不敢輕視他。
楊鳳跟著李儒走進大堂。面對一臉殺氣的董卓,不等楊鳳說話,李儒先向董卓報告了楊鳳帶來大批糧草輜重的消息。董卓一聽,轉怒為喜。要想深入草原作戰,當然需要大量的糧草輜重。準備得越充分,他就越有底氣。這當然是個好消息,足以抵消楊鳳來遲幾天的罪過。
董卓親熱的問道:“棲之。并州去年的收成怎么樣?”
楊鳳躬身還禮,帶著幾分驕傲的向董卓匯報了一下去年的糧賦。董卓名義上是太尉,實際上是以待罪之身守邊,朝中有四個輔政大臣理政,一般不向他通報這些具體的事務。楊鳳知道董卓心里憋屈,所以特意詳細的說了一遍,也讓董卓體驗一下三公應該享有的榮耀。
并州這兩年的情況不錯。
并州山多地少。好的土地幾乎都被世家豪強占據了。楊鳳剛到并州的時候,只能帶著黃巾軍將士在世家豪強們不屑占據的山溝里開荒。盡可能的將土地利用起來。等到王允事敗,并州許多家族受到了牽連,殺頭的殺頭,充軍的充軍。大量的土地被楊鳳控制。看到朝廷的鐵腕之后,剩下的那些世家豪強也收斂了許多,有些人主動“賣”出了一些土地,有些人主動和楊鳳合作,一起發財。
楊鳳的日子一下子好過多了。
黃巾軍將士都是窮苦人出身,他們不僅將土地看成財富,更看成生命。一旦有了自己的土地,就不惜力氣的勞作,比起那些做佃戶的人更舍得出力。產出自然也更多一些。到了去年年底,并州基本上能自給自足,雖然沒有為朝廷提供多少糧賦。卻也沒向朝廷伸手。
對于并州來說,這是不小的進步。
這次董卓要出征,楊鳳想了不少辦法,不僅將糧倉清掃一空,還向世家借貸了不少,允諾將來以戰利品償還。他笑著對董卓說道:“太尉。我們這一戰可輸不起啊,否則。我那平北將軍府要坐上無數的債主。”
董卓哈哈大笑,大手一拍案幾,“呯”的一聲巨響。“放心,我們不會輸的。就算不能像陛下一樣橫掃草原,打和連一個落花流水卻不成問題。”
“那就再好不過了。”
“文優,你把作戰方案給棲之講一下。兵貴神速,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喏。”
劉辯坐在駁獸背上,搖搖晃晃,昏昏欲睡。
越往南走,溫度越高,劉辯等人離開的時候帶的都是厚重的冬衣,現在都沒法穿了,劉辯干脆光著膀子,將冬衣的袖子扎在腰間,看起來和草原上的牧人沒什么兩樣。
荀彧沒有劉辯那么灑脫,他穿著一件薄衫,褲子就有些勉強了。冬褲太熱,捂得難受,單褲倒是有,卻已經破得不像樣子,一邊只剩下了半截,一邊破了一個大洞,露出白花花的大腿。
“看不出來啊,你還真是細皮嫩肉,和女人一樣。”劉辯睜著惺忪的眼睛,咂了咂嘴。
荀彧尷尬的拉過一片布,蓋在大腿上,臉脹得通紅。
“別不好意思啦。”劉辯掩著嘴,打了個哈欠。“等遇到龍騎,我賞你兩套衣服。不過,到時候你可別忘了謝恩。要不然可是失禮,御史知道了要彈劾的。”
荀彧心中一驚,忽然有種淡淡的失落感。他雖然一直苦惱于劉辯對他的戲弄,可是習慣了這種率性的生活后,真要回到那個文明的世界時,他還有些不適應。
“臣記住了。”
“嗯。”劉辯點點頭,似乎又要打盹。荀彧卻說道:“陛下,臣想到了一個好的理由。”
劉辯無力的睜開眼睛,掃了荀彧一眼:“理由?什么理由?”
“陛下納卡烏捷的理由啊。”
劉辯怔了怔,忽然笑了起來。他擺了擺手:“扯淡,這需要什么理由。我就納了,誰能把我怎么的?”
荀彧的眼角一陣抽搐。劉辯讓他找個理由,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心思,終于找到一個看起來能自圓其說的說法,沒想到劉辯根本沒當回事,也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陛下……”
“我就是想讓你知道。不論多么自負的人,在生死存亡面前,都很難保持氣節。”劉辯探身過來,拍拍荀彧的肩膀,同情的說道:“荀彧,你也有失節的時候啊。是不是找到理由的時候,還有些得意?”
荀彧氣得臉色發白,又有些慚愧。正如劉辯所說,當他找到這個理由的時候,是有幾分得意的。現在看來,這點得意的心情是多么的可恥。
“人是沒有底線的。如果你給他設定一個根本達不到的目標,他就會喪失信心,不斷的降低自己的底線。在這一點上,你家先祖比孟子高明,他承認人的惡,把底線放得很低,然后不斷的提升,每一點進步都是努力取得的。這比無論怎么努力也成不了圣人更靠譜,對不對?”
荀彧無地自容,默默的點了點頭。
“你是聰明人,想通了這一點,我相信你會做得更好。”劉辯張大嘴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唉,我真不想回到中原去。對我來說,狼居胥山比中原舒服,而玄冥海則比狼居胥山還要舒服。每天乘龍遨游大海,不比坐什么御座更舒服?陰陽和諧啊,人間至樂。”
荀彧眼珠一轉:“陛下,一陰一陽方才謂之道,你這可不是陰陽和諧啊。不僅人數不對,而且貂蟬和卡烏捷都不是皇后,他們與陛下……”
劉辯睜開眼睛,鄙視的看了荀彧一眼,打斷了他的話。“你能不能不要總往下三路想?”
荀彧愕然。“那陛下指的是什么?”
“唉,我不想和你說話了。”劉辯伸手在面前搖了搖,仿佛要把荀彧說的話臭不可聞似的。“什么儒門領袖,居然只記得房中術。”說完,他一踢駁獸,遠遠的跑了開去。
荀彧尷尬不已。他撓撓頭,忽然看到了劉辯腰間隨著駁獸腳步跳躍的玄刀和赤霄劍,突然間恍然大悟。自從他傷好之后,劉辯就把打水劈柴這些雜務交給了他,其他雜務有貂蟬和卡烏捷打理,他除了去打獵,大部分時間都在習武。可是他的習武與眾不同,既不是練刀,也不是練劍,而是刀劍一起練。
荀彧一直以為他是練搏殺之技,現在才突然明白,劉辯練的不是武技,而是導引術。
玄刀與赤霄,不就是一陰一陽么?玄刀是水,赤霄是火,水火既濟,不是道還是什么?
荀彧豁然開朗。他心中大喜,拍馬追了上去,正想叫住劉辯,告訴他自己的領悟,突然看到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了數十個黑點,飛速馳來。荀彧大吃一驚,連忙勒住了戰馬,卻發現劉辯還在不斷的向前奔跑,連忙猛踢坐騎,連聲大喊:“陛下,有危險——”
劉辯回頭看了他一眼,緩緩的勒住了駁獸。荀彧追到他身邊,卻看到劉辯嘴角帶笑,一臉輕松。
“陛下?”
“哪來的危險?”劉辯笑道:“歡迎回到文明世界。”
“啊?”荀彧一時沒反應過來,看著遠處的身影,漸漸的明白過來:“陛下,這是……”
“朕留在這里的龍騎。”劉辯坐直了身子,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仿佛有些遺憾。“收拾一下自己的儀容吧,不要讓龍騎的將士笑話了。這里面還有一個你的熟人呢。”
荀彧不敢怠慢,連忙跳下馬,從行囊中拿出一件冬衣穿戴起來。雖然捂得難受,總比光著腿好些。他看了一眼劉辯,卻發現劉辯根本沒有準備的意思,就那么光著膀子,靜靜的坐在駁獸背上,卻自有一翻睥睨天下的氣勢。
荀彧一時看得呆了,直到唐陶率領數十騎奔到劉辯面前,翻身下馬,拜倒在劉辯馬前,山呼萬歲,他才回過神來。他看向唐陶,覺得有些眼熟。唐陶也看到了他,上下打量了兩眼,大吃一驚:“你……你是荀彧荀文若?”
荀彧點點頭:“你是……”
“我是唐陶啊。”唐陶又驚又喜。“你……你怎么和陛下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