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朝陽  第160章 主子奴才

類別: 歷史 | 清史民國 | 帝國的朝陽 | 無語的命運   作者:無語的命運  書名:帝國的朝陽  更新時間:2015-08-05
 
杭州起義,朝廷如何反應,天下如何震動,對于天高皇帝遠的朝鮮來說,似乎沒有什么重要的。甚至對于在朝的許多中國人,尤其是青年人來說,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朝廷的想法,那滿洲人的朝廷,于他們的心中,早已不是中國的朝廷,自然也不是他們的朝廷。

在過去的兩年間,受朝鮮士子以及文章書籍的影響,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剪掉了象征著“奴隸”的辮子,而諸如《揚州十日記》之類的書籍不單光明正大的置于學校圖書館中,亦被光明正大的刊于報紙,甚至大家還于報紙上進行著相應的辯論,可以說,兩年來,這里一直在從思想著進行著準備。

應該說,于某種程度上而言,這里一直在進行著反清的思想動員,而這種動員無疑是成功的。以至于現在,對許多青年人而言,如果有朝鮮人或日本人稱其為“清國人”,他們會將其視同對自身的污辱,因而與其發生沖突。

當為“清國人”等同于一種恥辱之后。杭州起義的消息傳至朝鮮,引起陣陣激蕩似乎也在所難免了。初時青年人還只是于校園中倡導捐款,以支持杭州義軍。一些人更是大著膽子,于特區街市宣揚起義,為義軍募餉,可見警察局并沒有過問此事,青年人的膽子就更大了,開始于仁川游行支持杭州起義,甚至更有激動的青年要于仁川“起義”,可旋即遭到“黃魂協會”的駁斥,一些腦子發熱的青年或許會覺得統監府是“清國”的,但“黃魂協會”中人又豈不知,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統監府刻意縱容的結果,最終他們只能將一切行動投入到游行、集會上。

不過對于這一切,似乎統監府完全沒有一絲反應——統監大人正值新婚,他的婚期正是杭州起義當天。自然無暇過問此事了。

沒有統監大人的命令,地方警察局自然沒有阻止游行、集會。畢竟根據《特區司法條例》他們有這一權力。

好嘛,當舉國言逆的時候,仁川似乎成為了另一個風暴眼,支持起義的風暴眼。這一幕非但驚呆了仁川的華商。亦讓仁川的外國人驚呆了,尤其是各國駐仁川的領事,更是開始猜測著——朝鮮統監府于此事的態度。

原本一場不為各國注意的起義,因為仁川的變故,頓時吸引了外交界的注意。曾經被各國外交官忽視的一個問題。在此時被擺到了臺案上——“滿漢畛域”,而杭州起義者直指“滿漢畛域”是否會在清國政府內部引發動蕩,當外國觀察家們開始認真的思索著被他們所忽視的“民族問題”時,隱隱有著將成風暴的另一個中心的仁川,支持杭州義軍起義的游行集會甚至更為頻繁了,甚至大有風云將起的勢頭。

仁川特區的至圣廣場,可以稱之為遠東規模最為宏大的廣場,不過與普通廣場不同,這個廣場與其說是廣場倒不如說是公園——一片綠草茵茵布滿各種植物的廣場。廣場是按諸葛亮八陣圖分布的,一排排擠得密密匝匝的樹叢。布置成曲曲折折的小道,而小道邊則是各種綠樹,整個廣場景致極為悅目,以至廣場剛一建成,便成為每一個初來仁川之人的必去之處。

手中拿著搖扇,穿著馬褂的那五,來到這至圣廣場后,只覺這里的景致極為雅致,縱是在京城的那些王府里頭,他也沒見過這樣的景致。

“崇月。你瞧,這地方,紫禁城的景也不過如吧!”

紫禁城他可進過,而他身邊的奴才自然更沒進過。可并不妨著這會他拿紫禁城出來顯擺,似乎他曾出入過紫禁城一般,可實際上,縱是他那曾是帶刀侍衛的老爹,當年也不過就是在宮前當過差。

“二爺,瞧您說的。這朝鮮可是藩國邊地的,這公園那能和咱大清的紫禁城比,二爺,不是奴才說您,您這話,若是傳到大爺的耳朵眼里,到時候大爺可得怪罪您了!”

跟在主子身邊的閆崇月躬著腰,卻全是一副無骨的模樣,口中瞧著是提醒,可其卻又是口必稱奴才,似乎這當奴才是多么榮耀的事情一般,不過對于閆家來說,打從當年主子入了關,把閆家圈為包衣奴,這主子對閆家可是有大恩的,能侍候主子家的人,那自是他的榮耀。

換著旁人,想當這奴才還當不上那!每每瞧著那些當不得奴才的漢人,他的心里更是那個得意,他可是在旗的包衣,皇家的奴才。就是他李鴻章,也不過就是一漢臣罷了,那像他,可是皇家的“自家人”。

“再說了,虧他唐浩然還是咱大清國的臣子,這當臣子的把公園修的這么漂亮,卻不知報效朝廷,實在是可恨的很!”

這會閆崇月倒是為主子報起不平來,在他看來把園子修的這么漂亮,那叫逾越,按大清律是要砍頭的大罪,作奴才的可不能瞧著這些個漢官,這般不講規矩。

“你這個狗奴才,倒是忠心……”

嘻笑著罵了一句,那五繼續往前走,其實他來這仁川是為了生意上的事兒,雖說旗人不準經商,可那都是幾百年的規矩了,作為醇王府下的門人,這醇王府的買賣都了家里操辦著,這仁川的西洋貨便宜,自然成了首選。

而這次那五之所以會來仁川,卻是因為奴才們口中的仁川那些千嬌百媚、花枝招展的朝鮮,昨個來到仁川后,那五便住進了妓院中一面喝茶,一面和身旁的打情罵俏,狎笑玩弄好不自在,這不玩了一夜后,那五才想在這仁川特區轉嗒轉嗒,而這至圣廣場的美景著實讓他為之一驚,皇宮也不過如此吧!

“這至圣廣場,就是至圣先師的地方,就是有言官知道了,也不敢彈劾,這可是給孔圣人修的!”

那五嘴上這么說著,一轉身,抬頭瞥見矗立于廣場中央高大至圣先師的石像,正有一群青年男女被吸引著直朝那石像擁去。

“走,咱們去瞧瞧!”

石像前的廣場這會黑鴉鴉一片。已經擠滿了人,中間還有幾十個洋人。剛來到這里的那五主奴二人只得在外邊站著,伸長頭頸從人縫里朝內張望。有一位身穿如戲袍般長袍、辮子剪斷頭發幾近剃光如和尚般的青年男子,正踮起矮胖的身軀。手肘里放一疊傳單,向進場去的人一個個散發,一面大聲宣傳:

“今天這里開第四次為杭州義軍募捐大會,凡我熱血同胞,快來參加!”

待那青年看到那五。不由一怔,這人的辮子還扎著,目中頓時流露出一絲鄙夷之色。

“二爺,這……”

接過那傳單,不待那五說話,閆崇月卻是激動的差點沒跳起來,這賊逆也太大膽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為杭州亂逆張目募捐,這。這還是大清國的天下嘛。

“咱先看看,先看看……”

瞧著閆崇月那副激動的模樣,那五連忙制住他,顧不及細看的他一邊說,一邊就往前擠進去,站在人群后朝里觀看。只見三四丈遠有一座木臺,有人正在臺上宣讀《布告全國電》,接著又在那里進行演講,演講的內容完全都是煽動百姓的“大不敬”的言語,什么滿清奴役致使中國文明陷喪。什么我神州盡淪于異族,炎黃子孫世世代代降為奴隸!諸如此類激昂慷慨的言論使臺下數千人個個熱血沸騰。

在人群中的那五聽著那“斬盡韃虜”之言,更是被嚇的三魂不在,卻誰也沒想到在那些人發言之際。有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穿一身素色的不同國式,反倒有些像戲子般的衣裙,脂粉不敷,昂然地跨步上臺,一開口就像一串銀鈴在大廳里叮當回響:

“我名叫歐陽靜雅。是東亞學校的醫科教員。我說中國所以敗壞到這種地步,推其緣故,實在是由于滿清朝廷官吏昏庸腐敗,毫無愛國之心,只為一家一族之私,全不顧我中華之將來,為求一家一族之私,為繼續奴役我中華之民族,愚民兩百四十八年有奇,更將將一切重大國事任其廢置……”

最后那瞧著漂亮非常女教員卻是激動地高舉雙臂,高聲疾呼。

“同胞們,我們要萬眾一心,不將滿虜悉數驅逐出中國,不復中華,誓不罷休!”

臺下的聽眾,全被這纖弱的少女那激烈的演說所感動,紛紛熱烈鼓掌。那五卻雙目直愣愣地盯視著臺上那位少女,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這一幕,這是怎么了

這還是大清國的藩國嗎?怎么能讓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暢談如此大逆之言!甚至就連同一弱齡女子,居然也在那里大言反清,實在是,實在是……

“二爺,這,這些人,得,得……”

不成!得誅他們九族!

閆崇月的心里冒出這么一個念頭來,瞧著那些人,目光中全是惱恨之色,似乎是他們攪了他的奴才夢,似乎是怕他們得了勢,自己再也做不得奴才一般。這時,臺上主持大會者掃視眾人,開始熱情地邀請著臺下的眾人:

“有哪位熱血志士上臺來演講”

也許是受那少女的感染,一名在人群中維持秩序的警察一時激動,脫口喊出。

“我有話說!”

臺上的主持,猛叫一聲:

“請這位警官上臺!”

四周的人就不由分說,一起將那穿著警服的警官推推搡搡擁了上去。

從來沒有在大庭廣眾前公開演講的警察一時感到靦腆和拘謹,不知道第一句該說什么。于是便囁嚅地自我介紹:

“各位,我是仁川警察局三等警員方志林!”

三等警員,這是警察局中最低等的警員。方志林自我介紹后,好一會才說道。

“在警局中,有一些朝鮮警員,雖說我等親若兄弟,但其言中國必崇,言清國必輕,究竟為何,卻是因其所事之大國為之中國,而非清國,華夷變態,我等漢民淪異族蠻夷奴役兩百四十八年有奇,焉能令其敬之?每每讀《揚州十日記》所受無不是撕心裂肺,每每讀西人著寫《出使中國記錄》總不禁對我中華之朝代心馳神往,我中國今日為何遭西洋凌辱,究其根源卻在滿清韃虜之奴役……”

那警員說著說著,淚水卻是流了下來,而那臺下的眾人隨著他的淚流亦是流出悲憤難當的淚水,最后言不成句的他突然大聲說道。

“諸位皆是有學問之人,我不知道當說些什么,今日待回警局后,我當向局中辭職,前往杭州參加義軍,自此之后,以身許國,以求中國之光復!”

警官的話只引得一陣叫好和一陣熱烈的掌聲。掌聲未停,那名叫歐陽靜雅的忽然拉了身邊的女孩,從人群里擠身出去。她們來到廣場邊的草坪上,將旗桿上的統監府的赤旗降下,然后一面藍色的大幅的日月旗卻隨之升起。

在這一瞬間,隨著一面“日月旗”的升起,卻是使得整個大會的激仰的氣氛圍推向最高潮!而看著那面迎風飄蕩的日月旗,那五卻是只覺一陣目炫,在他眼巴巴的瞧著那旗幟時,不知所以的時候,身邊的閆崇月卻是滿面淚痕的喃語道。

“唐賊有負君恩、有負君恩啊……”

淚如雨下的閆崇月這會不知是害怕了,還是恐懼了,只是緊張的瞧著身邊的主子,喃語道。

“主子,這唐賊實是我大清的亂臣賊子,咱,咱得趕緊回京城,告訴王爺,讓王爺派王師把這些亂臣賊子都抓了,要,要誅他們九族,要明正咱大清國的刑律……”

那一聲聲忠言不住的從閆崇月的口中道出的時候,那五同樣緊張兮兮的朝左右看去,見有人把目光投來時,只嚇的他急忙甩了閆崇月一個響亮的耳光,然后低聲怒道。

“你這狗奴才,就恨不得旁人不知道咱是旗人嗎?要是讓他們瞧著了,咱爺們的腦袋可就沒了!”

說罷,面色煞白的那五急忙朝著公園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對閆崇月輕嚷道。

“你這狗奴才,腿斷了是不是,還不快走,咱爺們可不能把命丟在這地方,誰知道他姓唐的要是造起反來,會不會拿咱爺們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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