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頂點小說,x.”
陳德興笑著點了點書桌對面的兩把椅子。看到兩個意大利人做下,他又將手中的陸海軍參謀部上呈的分析報告遞給了紅衣主教多利亞。
“這是朕的軍部參謀們做出的關于歐羅巴戰事的分析報告,你們可以看看,看完以后我們再談。”
年輕的紅衣主教怔了一下,打仗還要做分析報告?可是隔著好幾萬里分析什么?情況也不明啊!心里這樣想,但他還是恭謹地用雙手接過文件夾,打開后仔仔細細看了起來,越看一雙眉毛就擰得越緊。
報告中附帶了歐羅巴形勢圖,地圖畫得很精細,至少地中海的地形圖非常準確,和熱那亞共和國秘藏的地圖相差無幾,可不是市面上能買到的那種。這說明賽里斯人的使團中有水平高超的地圖測繪專家,在短短的時間里已經繪制好了整個歐洲的地圖!
除了地圖精確之外,報告上面對歐羅巴形勢的分析也很到位。對騎士軍隊的強弱掌握的非常到位(實際上陸軍參謀部是將日本武士軍隊當成了騎士軍隊的參照物),騎士們的作戰方式和水平就和他們描述的一模一樣!
這說明賽里斯人已經掌握了歐羅巴軍事力量的虛實!
喬凡尼.多利亞不動聲色的將文件夾遞給了身邊的皮耶托.葛登尼哥,等他也細細看完,才用意大利威尼斯的方言對后者說:“賽里斯人對我們非常了解,包括地中海的地形和騎士們的愚蠢。”
皮耶托.葛登尼哥則用熱那亞的方言回答:“歐羅巴不僅有騎士,還有意大利的海軍和傭兵。他們才是真正的軍隊。而且意大利還有真正的政府和政治,只要有意大利尚在。歐羅巴就不會淪陷!”
意呆利面居然會成為歐羅巴的中流砥柱!任何一個21世紀的人們都會對此感到無比驚訝的。不過在工業革命之前的歐洲,可沒有人敢把意大利看出一盤面。當時的意大利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海軍。最大的兵工廠和最大的造船廠。在東羅馬帝國滅亡之后,意大利的威尼斯共和國更是抵抗奧斯曼帝國西侵的海上長城。
這個僅僅只有一百多萬人口的小國連續同強大的奧斯曼帝國(擁有幾千萬人口)進行了多次規模宏大的海陸大戰,至少將奧斯曼帝國一半的軍事力量拖在了地中海之上。光是比較出名的戰役就有佐奇奧海戰(威尼斯敗北)、李班多爭奪戰(為了爭奪柯林斯地峽,威尼斯敗北)、莫頓島海戰(威尼斯敗北)、凱法隆尼亞島與伊薩基島爭奪戰(威尼斯、西班牙聯軍取勝)、普勒維扎海戰(以威尼斯和西班牙為首的基督教聯軍敗北)、塞浦路斯戰役(八千威尼斯軍隊抵抗二十五土耳其軍隊在苦戰一年多后全軍覆沒,威尼斯主帥布加定被俘后被土耳其人活活剝皮)、李班多海戰(威尼斯、西班牙艦隊取得決定性勝利,土耳其艦隊幾乎全軍覆沒)、克里特島攻防戰(進過25年的長期戰爭,土耳其獲勝,威尼斯敗北)。
雖然在這一連串大戰中,威尼斯人敗多勝少。最后丟光了所有的殖民地,讓土耳其人打開了從海上西進意大利的通道。但是這個過程卻長達二百年!歐羅巴人已經完成了兩場軍事革命,從騎士時代的末尾一路進步到了排隊槍斃的時代。英國和荷蘭甚至已經完成了資產階級革命,快要進入到工業時代了。而且幾個靠近大西洋的歐洲強國都已經在海外擁有了比本土大上幾十倍而且資源豐富的殖民地。俄羅斯人也已經完成了絲逆襲的大戲,快接近彼得大帝的大時代了。
這些歐洲國家都已經變成了土耳其帝國根本無法撼動的龐然大物,威尼斯人的抵抗浪費了土耳其人寶貴的200年,也讓歐羅巴人完成了從絲到富豪的蛻變。而土耳其帝國卻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銳氣,變成了一個暮氣沉沉的老大帝國。就在克里特島陷落的十多年后,奧斯曼帝國的大軍最后一次從維也納城下撤退。從此開始了一路衰退的漫長過程。
“皇帝陛下,”喬凡尼.多利亞說起了漢語,他一字一頓,仿佛每一個字都經過了深思熟慮。“歐羅巴肯定會經歷一個漫長的黑暗時代,在維斯瓦河邊獲勝的蒙古人將會占領大片的平原,或許法蘭西的首都巴黎都已經淪陷。但是頑強的意大利人不會屈服。這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威尼斯、熱那亞、佛羅倫薩、米蘭、帕爾馬、比薩、錫耶納、盧卡、費拉拉和克雷莫納等地的人民不會屈服!我們會組織起幾十萬人的龐大軍隊,每一個通往意大利的山口關隘都會得到最堅固的防御。我們的海軍將會把任何一個敢于進入地中海的蒙古人都丟進海里去喂魚!”
紅衣主教沒有吹牛,意大利人的確有這樣的力量。每一個城邦國家都有雇傭幾萬傭兵的財力。它們的手工業也非常發達,足夠為這么多的軍隊提供武器裝備。至于兵源更不是問題,蒙古人在波德平原和法蘭西平原肆虐之后,一定會有無數不甘心亡國的歐羅巴騎士逃往意大利。他們沒有了土地,也當不成老爺,只能當雇傭軍糊口,接受各種嚴苛軍紀的約束了。
威尼斯的皮耶托.葛登尼哥補充道:“除了意大利,歐羅巴還有英格蘭王國和伊比利亞諸國,他們也會和我們意大利人一起抵抗。英格蘭人會從海上發起進攻,伊比利亞諸國會死守比利牛斯山。
另外,神圣羅馬皇帝還在,德意志人會在他的領導下抵抗到底。瑞士、黑森林、奧地利和波希米亞都會成為戰場。皇帝陛下,請您放心,歐羅巴不會屈服。永遠不會!”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陳德興,“如果皇帝陛下能在歐羅巴最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那么大明帝國就能贏得歐羅巴永遠的忠誠!”
“永遠的忠誠?”陳德興抬眼看著威尼斯人。
皮耶托.葛登尼哥猛吸口氣,“威尼斯共和國將向大明帝國稱臣!威尼斯共和國將成為大明帝國的藩屬國!”
在前來中國的途中。這個威尼斯人早就從文天祥那里套出了中國歷代帝王都有喜歡萬國來朝的嗜好。他和喬凡尼.多利亞都一致認為,可以用“稱臣”為條件換取大明帝國的支持。
陳德興面無表情,可以允許兩個白夷小國的使臣坐在自己對面說話,其實已經說明他這個皇帝和過去那些自大狂一樣的中國帝王不是一個類型。
外交的目的是替國家謀求利益,不是給皇帝老子掙面子。
他不置可否,將目光轉向了喬凡尼.多利亞。
“熱那亞共和國也愿意視陛下為宗主。”喬凡尼.多利亞回答。
熱那亞、威尼斯這種城邦共和國都是非常務實的國家,身段很軟,利益至上,不會為了臉面和實實在在的利益過不去。
“大公教會呢?”陳德興也不廢話。直接問起了大公教會。幾個城邦國家的臣服不算什么,大公教會才是歐羅巴的主宰。
“教會……”喬凡尼.多利亞的眉頭深皺,“陛下,我并沒有這方面的授權。”
這是一個借口,他也沒有得到熱那亞共和國議會的授權就擅自向大明帝國稱臣了。
“我需要得到教宗的授權才能展開談判,不過在這之前,是不是應該確保意大利不會淪陷于蒙古呢?”
這是想要援助,而且要在大公教會和大明展開談判之前得到援助。
而只要歐羅巴的戰事得以穩定,大公教會就能避免向大明帝國稱臣了——畢竟上帝在人間的代表向一個東方帝王表示臣服。對基督教的威信來說是極其不利的。
陳德興微微一笑,道:“那么,朕就先提出大明的條件:第一、包括大公教會在內,歐羅巴所有的國家都必須向朕和大明稱臣;第二、大公教會教宗的產生必須經過大明皇帝的批準。教宗選舉也必須在大明皇帝使臣的監督之下舉行;第三、大明帝國的商品、臣民和天道教道人都可以自由出入所有臣服于大明的歐羅巴國家,所有進入歐羅巴的大明商品所需繳納的關稅原則上不能超過商品在歐羅巴價值的5;第四、天道教可以在所有臣服于大明的歐羅巴國家傳播;第五、大明臣明在所有臣服于大明的歐羅巴國家不受歐羅巴法律之管轄,涉及他們的司法案件必須由大明外交機構負責裁決;第六、大明帝國將在所有臣服的歐羅巴國家境內購買土地建立租界。作為大明商人和臣民在該國的集中居住區,租界不受歐羅巴國家政府和法律的管轄。
這六條是朕所堅持的原則。絕不會退讓半步!你們可以先向羅馬請示,朕有的是時間等待。而且歐羅巴也不會那么快的陷落。因為蒙古人需要時間整頓他們的占領區。據朕所知,蒙古人現在吸取了他們在中原失敗的教訓,會用點心思治理占領區了,這可就要花費不少時間了。”
“大汗,臣……有負圣恩了!”
劉孝元步入了克拉科夫城堡中的大汗議事廳內,看到盤腿坐在胡床上看著什么書的忽必烈,就趕緊跪下磕頭請罪——他在希臘的軍事行動遭到了挫敗……被意大利面打敗了!
當然,也不是災難性的失敗,雅典公國還是被占領了。但是對亞該亞侯國的進攻受阻于柯林斯地峽。威尼斯人派出了五千弩兵幫助防御地峽,又出動了一百多艘加萊斯船開入李班多海峽,以威脅劉孝元的側翼。結果劉孝元指揮的大軍攻不下柯林斯地峽,連雅典城都時時刻刻受到威脅。不得已只能裹挾了雅典城內所有的市民和財物退回東羅馬帝國的地盤了。進攻不能說完全失敗,但終究沒有勝利。
將近兩萬正紅旗大軍加上一萬東羅馬軍,居然沒有打下不到一萬威尼斯和亞該亞聯軍,還被迫放棄了雅典公國。這真是讓劉孝元的顏面有些掃地?不過也讓忽必烈進一步認識到了意大利不是一碗能隨便吃下去的面條。雖然意大利城邦的步兵也不算怎么出色,但是他們打仗的辦法讓忽必烈想到了宋軍。
意大利人善于用弩,他們的十字弓非常厲害,而且他們的弩兵還會背一面大盾牌上戰場,射箭的時候就把盾牌支在身前,可以用來防御弓箭。在維斯瓦河戰役中,倒在意大利弩兵箭下的蒙古勇士可是很有一些的。
這些弩兵在平原上還不算難纏,可要是到了歐羅巴南部的山區呢?那些依托山地建造的城堡再配合上弩兵,可是非常難打破的。
另外,這些意大利城邦都非常有錢!有錢就意味著可以雇傭德意志和法蘭西的流亡騎士當兵。這些家伙打仗雖然很不專業,但是誰也不能說他們的武藝不好。如果有嚴格的訓練和軍紀約束,他們很快就能組成最精銳的軍隊。
“起來吧,”忽必烈揮了揮手,“賜坐。”
劉孝元在一把很硬的,有些硌屁股的木頭椅子上坐下。然后又將他攜帶而來的一本《圣經》和一封書信遞給了忽必烈的侍衛。
“大汗,臣的伯父在天竺見到陳德興的生父了。”這才是他跑來克拉科夫的主要目的,他是來向忽必烈當面匯報談判進程,同時還要推銷一本“劉批”《圣經》。
“陳淮清怎么說?”忽必烈接過書信和《圣經》放在了胡床上面,繼續問話。
“陳淮清要求咱們先阻止德里蘇丹在阿富汗、波斯和西域雇兵。然后才會讓我伯父前往中原。”
“真是一只老狐貍!”忽必烈冷哼一聲,“劉卿,你怎么看呢?”
劉孝元抬頭看著忽必烈,他也是金蓮川幕府的老人,自然能從忽必烈那張毫無表情的大臉盤上看出些端倪——要不要繼續給德里蘇丹輸血,關鍵不是劉孝元怎么看,而是忽必烈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