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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收拾收拾吧,收拾好了就跟我回神州去。”破理真人撕下身上的穩靈符篆之后,就轉過頭對路小茜說道。
路小茜的心思明顯還在方才的市政上。那無數記錄下來的圖像似乎有著讓她神迷目眩的效果,她明顯沒在聽。
破理真人搖搖頭,運用法力,道:“醒醒!徒弟!”
路小茜這才身體一震,從那種狀態當中脫離出來。
“看起來,你在這兒實習的時間也到頭了。”破理真人點點頭:“嘖,這就是你的極限啊,才一年多一點……馬馬虎虎吧。”
“哦。”路小茜自動在腦內將這個“馬馬虎虎”翻譯成“不錯”,恭敬行禮道:“多謝師父夸獎。”
“看起來,你的元神化也越來越近了。”破理真人搖頭:“也好,這次就正好回去,沉淀半年就正式踏破天關吧。”
“只可惜,核子的內部結構依舊是未知的。”路小茜嘆息。
“至少,我們已經可以確認了,核子不是基本粒子,還有比核子更深層的存在。”破理真人道:“以這個為前提構筑元神法,你至少不會因為核子內部結構與固有觀念沖突而道心不穩。”
“哦。”路小茜點點頭,轉身離去。過了片刻之后,她又回轉過來,道:“不必勞煩師父送我回神州了,我自己借助法陣傳送回去便是。”
破理真人搖頭,罵道:“你這記性啊,是壞了還是怎么的?我會去也是有我的事情……”
路小茜瞪大眼睛:“神州的高靈中子對撞法陣……”
“爾蔚莊論劍,今年是我主持。”破理真人搖頭。
“嗯?師父你?”路小茜再次吃了一驚。
“索莊主雖然修為不高、成就不高,但是當年確實是響當當的一條好漢,索家也是仁義傳家,與我縹緲宮世代交好。再者,爾蔚莊論劍這樁盛事,本就是我縹緲宮的發跡只是。于情于理,這十年一度的論劍會,我們都得派一個高階修士過去主持吧?”
“嗯,話是這樣說……”路小茜努力回憶:“但是逍遙期主持卻不算多見啊。大概不到一成的樣子……一般煉虛期或者涅槃期就足夠了。”
“多少有些……理由吧。”破理真人道。
“今次很特殊?”
破理真人神色復雜:“你就當做……你這徒弟出陣,我這做師父的總得好好看著,對吧?”
——您都說“你就當做”了……
路小茜搖搖頭,不再多問。她清楚自己的師父一旦不想說什么,就真的不會多說。再多問,就只會換一頓臭罵。他問道:“不過,師父,有件事我不止當不當講……”
“說。”
“您應該不用上去致辭吧?”
——整整一代人都罵進去,那可是相當糟糕的事情。
魄力哭笑不得:“滾回去好好整理,別亂嚼舌根。”
什么“不會說話”,都是誹謗!我這一生,可曾罵錯過誰?說我亂說話的,都是嚼舌根的!
路小茜整理得很迅速,大約一刻鐘之后,她就與魄力來到天宮對撞法器的外側。然后,兩人化作遁光一道,向著神州飛去。
在南溟看就的雪地,再次看到黃土地,王崎反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神州西陸地勢教大——這卻是因為圣龍淵釘住了大陸板塊、造山運動更為激烈的關系。由于氣候的原因,這里雖然已經是冬季,但是卻依舊潮濕。路邊的枯枝,也掛著絲絲縷縷白霜。
王崎則是一個人駕著飛劍,慢慢地在天地之間晃蕩。神州西陸的人口遠沒有東部和中土多。即使是在這里,他也只是時不時的掠過一個或兩個小村莊。
蒼茫的天底下,遠近橫著幾個紅火的小村,白色的炊煙與大紅的燈籠門聯桃符的顏色交織在一起,構成另一種神采。而在遠離人煙的時候,冷風就在那些樹梢上面打轉,發出輕快的呼哨。
大約是非得就了,王崎倒也覺得,自己心情好些了。
在朗德,他就和通行的其他人分開,說是要自己一個人飛過去。其他修士都沒有半步元神的水平,雖說飛過去也不是不可以,但終歸是效率太低也太累人了。所以也就沒人跟來。
而王崎之所以這么做,大約是想散散心吧。順便防控放開自己。
陳景云的“最后一步”,確實給他的震動很大。
在神州,恐怕沒有人比他更能接受“否定”。因為,他來自地球,來自二十一世紀。在經過二十世紀后半夜一波接一波的顛覆性理論與絕望前景屠殺之后,地球科學家早就意識到自己距離真理還有很久遠的距離。二十世紀初那種“物理學快要完結了”的驕傲與自豪早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人類的未來會不會太監掉或者爛尾”的恐懼。而他又見識過兩個宇宙不同的物理規律,更是知曉“真理”與“相對真理”的差別。
但是,他有想陳景云那樣,完全否定掉自身取得的全部成就嗎?
他總有一種惶惑,覺得自己有一天也會面臨類似的的局面。他知道,自己知道的,距離真正的道,實在是太遠了。
所以,他才打算出來散散心。
而在一個人飛了兩天,看過兩次日出日落之后,他的心思忽然就豁達了。
對于現在不會有答案的問題,就直接用奧卡姆的剃刀剃掉——這也是他最大的優點吧。
他會思考“這個宇宙是真實還是虛幻”,會思考“我是不是某個大能的造物”,會思考“神州是不是大能的實驗場所”,也會思考“缸中之腦”。但是,對于這些得不到解釋、也無法有解釋的問題,他永遠就是思考過了就過了。
絕對不會將自己逼瘋。
哪怕面對的是未知命運,那也得“到時候再論”!
對于王崎這種歡脫的家伙來說,再沉重的問題,也就是兜兜風的事情。
如果兜一天不夠,那就兩天。
第二天早上,王崎望著初升的太陽,心情忽然就豁達起來。他沖著照樣大吼一聲,宣泄掉心中僅存的郁郁,然后加速化作一道閃電前進。
而到第三天傍晚的時候,爾蔚莊也就遙遙在望了。
爾蔚莊占地兩千畝,核心的建筑面積也達到了三百萬平,金碧輝煌,直逼王崎見過的神京皇宮。而整個山莊布局靈氣繚繞,一看就是經過高人設計——實際上也確實是如此。早期的論劍會,讓索家結下了不可估量的人脈,每一次理論突破帶動的技術突破,索氏總是能夠提前知道,并且處處占據先機,積蓄資材。而與高階修士的關系,也使得他們能夠請到專家來為自己設計宅院。
——實際上,在山河城中,“為爾蔚莊建新屋”對于低階修士已經是難以想象的榮耀離了。而對于高階修士而言,能夠主持爾蔚莊的翻新,也是一樁值得得意的事情。
大約是因為接近爾蔚莊的關系吧,附近飛來飛去的修士也多了起來。王崎見他們法衣,都是各大沒呢拍的弟子,看起來也確實是什么領域都有。另一個修士大賢了王崎,與他揮揮手,算是打了個招呼。王崎拱拱手,回了一禮。呢青年人又扭頭去同其他修士打招呼,可他一轉頭,就發現王崎忽然消失了。
“嚇,真是詭異的遁法!”那青年道。
但是,王崎卻不這么覺得。
他只是突然覺得周圍的景色完全扭曲了。上下、左右、前后的概念突然就不同了,兩個物體之間的“距離”似乎成為了某種隨機數值。一切感應似乎都失靈了,引力也仿佛感覺不到了。
王崎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劍光幾乎失控。他完全停止了自己的動能,然后才四下張望,高聲道:“這是哪位前輩在跟我開玩笑?”
這種情況他并非沒有見識過。當初他離開辛岳仙院去雷陽的時候,馮落衣曾經顯身一次,向他展示“元神法域”的奧秘。而現在的他,早已不是吳下阿蒙,自然認得這個手段。
這是高階修士的元神法域,至少也是涅槃期——如果是煉虛期,有元神境界的他不至于一點痕跡都看不出就著了道兒,更不至于著了道還看不出奧秘。
另外,這個家伙肯定是縹緲宮的人。
——為什么將我留在這里?學術之爭?還是其他什么?
王崎并不覺得自己和縹緲宮之間有什么矛盾——總不至于是質子對撞機的極端狂信徒找他這個中子對撞機發明者的麻煩吧?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話,周圍奇幻一半的景象消失不見了。王崎發現,自己居然落到了一個小山丘上,而一個須發皆黑的儒雅中年男子整看著他。
男人縮著膀子,神色復雜:“我還想,傳說中的王崎到底是什么樣子……果然是你嗎?小崎子。”
望著那一張依稀熟悉的臉,王崎卻如墜冰窟。
“海老頭兒……不,不準道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