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鯤潛入了血海之中,隨著巨鯤的下潛深入,無邊無際的巨量至穢血水開始沖擊包裹著巨鯤的紅綾,很快原本遍布血海的紅綾開始縮小,最后縮短到剛剛包裹梵無劫和元育兩人的程度,血海中的毀滅劫力,隱秘的侵入紅綾之中。
卻被他們身上的蜮皮衣隔絕開來。
“原來這蜮皮衣是這樣用的!”元育老道士咂舌道:“看來那群婆雅王舊部是在無量量劫的漫長時光中,把他們的計劃每一步都思考了不止一遍,打磨到了最優化的程度。有了蜮皮衣,即便是被毀滅劫力消磨的元氣大傷的道君也有機會潛入血海而不傷。”
一點至穢血水對于梵無劫和元育來說并不算什么,但血海之中,毀滅劫力借助至穢血水為載體,演化出一種血海魔染劫,這里的至穢血水圍繞著梵無劫兩人,像是有意識一樣,試圖侵入他們的身體中,梵無劫感應到這些至污至穢的血水,蘊藏著一種古怪的生命力。
被這種污穢的生命力感染,絕不會是什么好事情。
輕則蛻變為血海魔物,重則在自己清凈無礙的法體中孕養出無數詭異的生命,血肉蛻變成魔,元神侵染為鬼,肢體變異為妖,雜氣滋生蠱蟲,法力蛻化為怪異……渾身上下每一處地方都能被血水灌溉成為孕養生命的溫床,這些生命因為受到毀滅劫力和污穢的感染,一誕生就是極度扭曲的。
這個時候,蜮皮衣散發出一道淡淡的神光,將這種無孔不入的侵染之力,隔絕在外。
兩人就這樣靠著蜮皮衣抵御至穢血水的侵染之力,靠著巨鯤抵御血海對入侵異物的排斥之力,向著元育手中九宮飛星,北斗之車指引的方向,朝著血海最深處潛去。
越靠近血海深處,毀滅劫,血水侵染之力就越發詭異,巨鯤下潛的速度不算慢,正在一點一點的堅定靠近梵無劫他們的目標,一路上不停有一些讓人頭皮發麻的詭異生物,和它們擦肩而過,一路上梵無劫看見的生命形態,可以稱得上讓道君都大開眼界了!
有時候和巨鯤擦肩而過的陰影,讓梵無劫都感覺到心驚和隱隱的恐懼。
他壓低聲音沙啞道:“老道,你見多識廣,認得出來剛剛那些我們遇上的血海魔物嗎?”
元育也低聲回答道:“我就跟你說過,血海是洪荒之中一尊最不可思議的生命元胎,現在你相信了吧!血海就是一個巨大的母胎,孕育了洪荒最為強大,最為繁雜,也是最為污穢的生命力,盤古開天辟地之時,歷經九日,一日九變,創造洪荒世界的萬物。”
“第一天盤古大神化出了九尊法相,這些法相紛紛崩解,化為洪荒萬物,其中有一尊盤古水祖真人,崩解化為天下水元,九種先天真水……其中有一團盤古污血,落入地陰濁海之中,化為無垠血海,蘊藏著盤古大神不可思議的生命力。又因為它是盤古開天辟地之時,受傷流出的精血,所以受到了開天辟地的雜氣污染,所以擁有無盡的生命力,卻又至污至穢。”
“這片血海在開天辟地之后,歷經無數時光,以自身不可思議的生命力,孕育了一尊無法想象的邪惡存在……”
梵無劫凝重道:“殺戮魔祖!”
元育點點頭道:“上古洪荒的兩位魔祖,來歷都大得驚人,一尊是無垠血海孕育的最邪惡的生命,另一尊是三千混沌神魔被盤古所殺留下的滔天怨氣和毀滅欲望所化,真正說起來,殺戮魔祖也是一尊盤古正宗,是盤古最大的一股精血孕育出的生命,若非一誕生就受到了開天辟地中雜氣的污染,這世上就應該有十三尊祖巫了!”
“但因為受到了雜氣的污染,所以這一尊生命從誕生起,就有一股不滅的魔性。”
“血海孕育出的生命,繁雜的難以想象,異常的可怕,如果沒有諸位大神通者鎮壓,洪荒的正常生命早晚會被那些邪惡恐怖的存在取代,但這些生命只是血海自然滋長的雜質,血海孕育的真正精髓,獨占血海九成造化的,還是最初孕育的那尊魔胎——冥河老祖!”
“我等魔道,乃是秉承三千混沌神魔的氣運而生的存在,三千混沌神魔被盤古大神所殺,一股怨恨和毀滅的欲望不滅,想要毀滅洪荒世界,這種大忿怒,大毀滅,大殺戮,大破滅無人可擋,不可磨滅,受混沌眷顧,孕育出了羅睺這尊魔祖,同時也感染了盤古開天辟地時受傷流出的精血,創造了一個無法想象,極為邪惡,天生擁有殺戮眾生之力,強大的不可思議的魔胎。”
“原本天數孕育了羅睺這位秉承混沌神魔惡念而生的魔念,又孕育了一尊極其邪惡的魔胎,只要羅睺魔念入主血海魔胎,就會誕生一個繼承了三千混沌神魔惡念和殘余力量的魔祖,洪荒世界迎來一場殘酷可怕的劫難,這將是洪荒有史以來,最大的劫難。”
“洪荒有傾覆之危,魔祖將無人可擋。”
“但盤古大神眷顧洪荒,將羅睺魔念和血海魔胎分開,并以自身的生命力讓魔胎孕育了一個全新的意識,讓魔念和魔胎不能合為一體,真正的魔祖無法出世。魔胎孕育的意識雖然繼承了血海邪惡的魔性,同時也繼承了盤古的意志,他就是——冥河!”
“冥河老祖出世之后,秉承盤古遺澤,斬斷了混沌神魔惡念的舊魔道氣運,開辟了洪荒宇宙,秉承盤古正統的新魔道,受天命眷顧,乃是天定的魔祖。但羅睺也秉承混沌魔神惡念出世,繼承了混沌神魔的強大力量,是天定繼承混沌舊魔道的魔祖。他一誕生就受熾惡影響,欲毀滅洪荒宇宙,完成滅世因果。”
“但羅睺在孕育之時,就被盤古大神算計,只有一股不滅的魔念,而沒有神魔的肉身,所以他雖然強大,卻有弱點,最后被諸位大神通者聯合重創。羅睺魔祖也知道自己的弱點,所以他無時不刻想要奪回自己的天定肉身,也就是冥河老祖這尊魔胎。”
“這就是兩位魔祖的因果糾葛所在,兩位魔祖天生就是是對頭,任何一人吞噬了對方就會化為毀天滅地的唯一魔祖。”
“除了血海魔胎之外,剩余能容納羅睺魔念的肉身,無不是盤古孕育最強的那一批先天神魔,諸如十二組巫之流,在洪荒破碎前,冥河老祖設了一個局,以盤古孕育出的一尊先天神魔——歸墟神魔的肉身作為誘餌,引誘羅睺來到歸墟,鎮壓封印了這位毀滅魔祖。”
“歸墟魔神的肉身作為封印,永遠鎮壓了毀滅魔神,讓羅睺的肉身成為了將他困住的枷鎖,羅睺魔祖雖然獲得肉身,卻被永遠的鎮壓了起來。但諸天萬界不停的有世界墜入歸墟之中,壯大毀滅魔祖的力量,總有一天,羅睺魔祖會掙脫封印而出,奪舍歸墟魔神的肉身,毀滅洪荒諸天!”
元育嘆息道:“這就是我們魔道內部所記載的真相,你現在因該明白,為什么正道的力量遠遠勝于魔道,卻一直未能滅絕我們嗎?因為魔道是一道防線,也是一支保護洪荒世界的重要力量,沒有我魔道鎮壓毀滅神魔,諸天萬界都要迎來一場可怕的劫難。”
梵無劫詫異道:“既然如此,為何毀滅魔祖羅睺還能做魔道兩尊魔祖之一?”
元育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還不是你們這些正道中人苦苦相逼,你們天天吆喝著除魔衛道,對我們喊打喊殺的,我們若不聯合羅睺舊部自保,不早就被你們殺光了?”
“而且在我們這些魔道真傳當中,修行毀滅魔道也是一種禁忌。”
“但誰叫毀滅魔道比殺戮魔道更好成就呢?殺戮魔道要掀起殺劫,在與你們正道殊死搏殺之中,領悟一絲殺劫真意,才能修成道君。一個個都是應劫之人,氣運之子。歷代殺戮魔君,無不出自于道魔大戰,萬年大劫,無量量劫當中。其它大阿修羅魔道,天魔道,血魔道,陰魔道……被你們正道想方設法克制的死死的,也只有殺戮魔道和毀滅魔道,反而克制你們正道,克制一切諸有,攻伐太極之基。”
“比起萬死一生的殺戮魔道,毀滅魔道只需要將一個世界沉入歸墟,就能借助世界毀滅、破壞、末日、恐懼、絕望的氣機,無論是凝結毀滅道種,還是內證外證,都有路可循。搞的現在魔道成就魔君的十有八九都要借助毀滅大道。”
元育看到梵無劫怪異的眼神,連忙擺手道:“我不是啊!”
“姹女宗是魔道陰陽魔主的嫡傳,正統的殺戮魔祖座下勢力,在對付毀滅魔祖麾下那幫瘋子的時候,我只會比你更主動。如果我要是投靠毀滅魔君……”元育指著頭上低聲道:“那位第一個不放過我!”
梵無劫注意到一個詭異的小獸,似貓似豚的,在元育身后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看著他,嘴角好像微笑一樣扯出一個弧度來,小獸的眼神非常靈動,透著一股玩味的笑意,梵無劫和這只從巨鯤身邊游過去的魔物對視在一起,忽然身體泛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太詭異了!太可怕了!”梵無劫心里十分緊張:“血海就是冥河,這座血海也是殺戮魔祖的分身,剛剛游過去的……不會就是殺戮魔祖一尊分身吧!”
梵無劫瞥了一眼還不知道自己說的太多了的元育,識趣的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
“反正得罪殺戮魔祖的又不是我,死道友不死貧道!”梵無劫很陰暗的想到。
梵無劫計算,他們起碼下潛了三天,才終于看到了血海最深處,這里黑暗無光,即便以道君的目力神通,也伸手不見五指。元育不知用什么手法,讓一種奇特的神光,照亮了周圍的血海,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白骨神山。
一個巨大的深淵橫亙在他們前,下面漆黑如墨,像是無底洞一般,確有一座龐大的白骨神山從深淵中聳立而起,寒冷死寂的白和深淵的黑分割了他們的視線,似乎可以吞噬人的心神,讓人沉淪進去。
白骨神山散發著一股驚人的煞氣,滾滾的煞氣在白骨神山上涌動,形成猶如潮水一般的黑色洪流,煞氣散發著蒼莽太古的味道,就像回到了洪荒最野蠻的時代,只是散發出來的一點點,就讓梵無劫渾身像是被侵入了冰水里。
“這……這是什么?”梵無劫語無倫次道:“這是誰留下的神山?為什么給我的感覺,比婆雅王的遺骸還要可怕……大阿修羅不死身,在血海中也要被磨滅的破破爛爛,這尊白骨神山,為什么給我的感覺像是鎮壓了這片血海一樣。
“我們再往深處潛一潛!”元育也驚了,他急忙催動巨鯤再往下潛,但巨鯤似乎對那座白骨神山極為恐懼,甚至不由自主的發出小貓一樣的哀鳴,它開始掙扎,不敢往前。元育老道只能一邊安撫,一邊選擇了一個離白骨神山比較遠的位置,繼續下潛。
沿著白骨神山,往深淵深入,深淵足有數百萬丈深,當看到地面的時候,梵無劫和元育老道兩人都面無人色,巨鯤更是戰栗起來,猶如末日來臨了一般。
血海之底是一片死灰色的慘白陸地,元育將手貼在上面,感覺到觸手之處,一片酥軟,這里是血海之地,也就是婆雅王的掌骨的所在,白骨大陸其他地方,顯露大羅遺骸神骨的地方,雖然沒有浮動一層神光,卻也隱藏著不朽的神性和魔性,根本無法損壞,就算梵無劫拿出吃奶的力氣來,也打磨不下一點骨粉。
但在這里,婆雅王的神骨朽壞了!
枯朽成了爛泥,一絲一毫的神性和魔性也沒有了,就連藏得很深的毀滅本質都消失的一干二凈,反而是不遠處,高聳入頭頂,深深扎根進婆雅王手骨中的白骨神山,散發著一種恐怖之極的威壓,讓人感覺陣陣窒息,在血海中都絲毫無損的血肉與骨骼似乎都要崩裂開來。
“大羅的遺骸都被那股煞氣磨滅了神性!”元育老道驚恐道:“難怪婆雅王不擔心他的舊部拔不出栓子,原來血海海底早就被侵蝕了!現在還能支撐,全靠這座白骨神山的鎮壓。”
梵無劫仰望著那座白骨神山,上面纏繞的煞氣太可怕了!比起整個血海劫眼都要可怕,站在它面前,都有股形神俱滅的感覺,讓人戰栗,幾欲摩拜……白骨神山上沒有絲毫的魔性,只有最純粹,最冰冷,最漠然的神性。
在它面前,婆雅王的一整具遺體,都有一種脆弱和卑微的感覺。
“我們要打穿血海被腐朽的地殼……從這里沖入婆雅王的體內!”元育籌劃道。
梵無劫卻還有些失神,他比劃了一下白骨神山的大體形狀,突然出聲道:“這尊白骨神山上大下小,好像顛倒了一樣!”
元育老道聽了這話渾身一顫,急忙捂住梵無劫的嘴巴道:“我的祖宗耶!你閉嘴好不好。”
“說的太多,我們可能會死!”
梵無劫反應了過來,上大下小,扎入婆雅王的手骨之中……這不就是一根骨刺嗎?婆雅王一頭扎進血海旋渦中,從地下抓了一把神山碎片托起來,手上還不慎被扎了一根骨刺?
元育探了一下地殼,就猴急的收手道:“這地方不是我們一個人能闖的……我們需要替死鬼!難怪那群干尸糾集了一群墮入此地的道君金仙,不祭出幾個替死鬼,前方就有無法想象的大恐怖……”
梵無劫低聲道:“你準備找誰來送死?”
元育微微一笑:“咱們上面不是有一群老怪物和干尸嗎?咱們后面還有一群老朋友呢!原先我們是想差了……不找到大羅之地,他們是絕不會讓我們倆個死掉的……多好的一群保鏢啊!為什么要浪費呢?”
“你這個人……”梵無劫真心贊美道:“真是壞透了!”
“送死的你來……發財的我去!”元育怪叫一身,掏出一面青銅鏡,往上面揣摩了兩下,青銅鏡上放出瑩瑩之光,這不知道是什么靈寶,居然在歸墟深處那么久都沒有被磨滅,就連血海劫眼都無法隔絕它傳信。
“三毒老道,你跑哪里去了!”
“你是不是想要獨吞大羅之地,我告訴你,你人走了姹女宗還在……若是你敢放老子鴿子,老祖屠了你那群女人!”
元育老道厲聲道:“血屠老魔,你倒是敢!我姹女宗是陰陽魔主嫡傳,你動一下試試!”
“而且老子倒了大霉了!”元育嘴上罵罵喋喋道:“你們給老子的地圖,標注那群阿修羅是可以接觸的勢力,而且還是毀滅魔祖的門下,結果老子偽裝成毀滅魔祖門下,跑去接觸……特么是證道和殺戮魔祖的臥底,老子被他抓去填了海眼!”
“現在老子和目標都在血海劫眼中,也就是阿修羅古城下的血海禁獄里面,你們快組織人手搭救老子!”
青銅鏡對面突然不出聲了!青銅鏡發出一絲毫光,照定了周圍數千里,觀察了大致的環境后,青銅器對面傳來血屠老祖大嗓門的聲音:“天啊嚕!三毒被阿修羅抓取填海眼了,現在被困在血海劫眼里面,等我們去救他!”
青銅器對面傳來了一震噪雜的爭吵聲……然后就毫光一閃,準備切斷。
元育急了抱著青銅鏡大叫道:“你們絕對猜不到我在血海劫眼里面發現了什么!”
“老道士這是要坑人了啊!”梵無劫在旁邊聽到元育咬牙切齒的聲音,激靈道:“魔道這么不講義氣,難怪他要坑殺一批老朋友座位墊腳石。”
青銅鏡的光芒閃爍了兩下,對面傳來一個欠打的聲音道:“反正大家又不準備回去救他,聽聽又如何?知道下面有什么,也能豐富一下歸墟情報嘛!比如這次我們就知道了舍摩黎那群阿修羅的套路……”
青銅鏡這才重新大放光芒:“三毒,你既然落入了血海劫眼,為什么不馬上聯系我們?”
“老子要是找不到出去的路,你們聽到我落入血海劫眼的第二年,怕是就殺上門去,把我姹女宗洗劫一空了吧!”元育咆哮道:“老子還不知道你們這群鱉孫!”
“胡說……”
“污蔑!”
“血屠,無生教主,你們別跑了!三毒還有救……搶了他的東西,回來不好看!萬一他跟陰陽魔主告狀,我們也不好交代……等他死透了再說!”
“我魔道團結一心,互幫互助,道友們各個講義氣,從來不做這種有損義氣的事情!”
元育聽到對面的話,氣得七竅生煙,他跳腳道:“你們先別說這么多,我知道你們肯定是不肯冒險下來的……我在這里發現了一條通往歸墟更深處的近路,這里一群被關了無量量劫的毀滅魔徒正在籌劃越獄,你們先把消息傳給佛門,他們有先天靈寶,能安全下來。”
“到時候你們再見機行事!”
說罷就把自己推算出來的計劃一股腦的傳了過去,然后迅速切斷通訊,對梵無劫干笑道:“都是一群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先讓他們替我們算計佛門,等到他們看到了好處,自然就會冒險下來的!”
梵無劫這時候突然想起剛剛元育的一個動作,他將手貼在婆雅王腐朽的神骨上。
一股洞徹天地的寒意,席卷而來,讓他不由得渾身一顫,感覺到那股洞徹元神甚至連時光都凍結了的寒意,梵無劫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他脊背冒涼氣,聲音干澀道:“這是……玄冥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