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抱著箱子,在鬧市里鉆進鉆出,轉了半天,才回到小宅里。。。
杜如悔聽到阿呆的回報,不由驚疑了一回。他已經囑咐阿呆他們小心,不要露了行跡,但看起來,效果卻并不理想,自己的一舉一動,似乎都落在了人家的眼里。。。
心里這么想著,卻不動聲色地讓阿呆打開柳條箱,里面滿滿地塞了二堆宣紙,紙上密密麻麻地印著許多字,解開來看時,杜如悔又吃了驚。。。
阿呆看到杜先生面色有異,不由問道,“怎么了先生?”
杜如悔搖了搖頭,苦笑道,“這人真是機關算盡了,把這東西給咱們,那是要讓咱們親自動手了。。。”
阿呆看著這印文與今天早上拿到的印文有些相似,不由問道,“還是給林海錄抹黑的?”
杜如悔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道,“這次,恐怕不僅僅是抹黑了。。這上面是林海錄的兒子,林榮寫的自供狀。。”
阿呆一愣,取來一份細細地看了,饒是他讀書不多,但也能把這印文完完全全地看個明白。這文字,竟然是以兒子勸誡老子的口吻,把過去的那些個‘不可說’之事,說了個一干二凈。。
通篇都是什么時間,什么年月,受了父親的指使,做了哪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最后有悔過,有自省,還有勸說,居然還說出什么‘虎毒不食子’,林海錄卻因為他要悔過,要殺自己的話。。。
就阿呆看起來,那都是如芒在背,若是這文里說的人是自己,那自己絕對是要氣到吐血的。。。
“這,林榮會這樣寫他老子?”阿呆十萬個不信,他又不是沒有與林榮打過交道,林榮與他老子,那就是蛇鼠一窩,決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杜如悔輕輕地一道,“這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海錄沒有辦法證明,這些不是他兒子寫的。”
阿呆聽不明白杜如悔的話,疑惑地道,“為什么沒辦法證明?只要林榮站了來說一聲不就行了嗎?”
“哈哈。。你以為?他的兒子,也要能站出來才行!”
阿呆皺眉一想,老半天才恍然大悟道,“先生的意思是,林榮已經被人給。。。”
杜如悔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后又嘆了一口氣道,“這人處處想在了前頭,不僅林海錄不是他的對手,杜某也甘拜下風了。。還好,這人不是咱們的對頭。去把人都召集回來吧。這點東西,不夠發的,現在還有些時間,我們再印他些出來,今天晚上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些發出去。。哼哼,林海錄再想用一張告示,就把這一層給掩起來,只怕沒那么容易。。”
蘇三伸了個懶腰,從床邊坐了起來。。
練了一下午的字,將將睡了一會兒,卻不想,這天便黑了下來。想起晚上還要去青風樓,便披了衣服走出書房。。
廚房里,玉兒正在弄飯菜,小安還有李技,也坐在一旁說話,桌面上還有散放著的竹牌。看來,二人進來有一陣子了。。
小安與李技見了蘇三,便連忙站起身來,小安上前道,“三爺,事情辦好了,下午回來的時候,您正在睡,就沒打擾您。。”
蘇三笑了笑道,“行了,這些天的差使,辦得極好,三爺心里也很高興。。只是,有些事情,可不許亂傳,不管是誰問,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一句也不能說。”他這話當著玉兒的面說,自然是怕玉兒問起小安,小安又不肯說,二人傷了和氣。。他已經看出,小安這孩子,很喜歡玉兒,先把這話放在這里,免得小安臨時為難。。
小安也偷偷地打量了玉兒一眼,其實下午玉兒已經纏著二人問了一回了。。
玉兒一邊做著飯,一邊對著蘇三吐了一下舌頭,“今晚吃烤魚,你們都到書房里等著吧,不要在這兒礙手礙腳的。。”
這廚房是她的一畝三分地,因此她說起這話來,硬氣的很。。
三人一笑,小安也消了心里拘緊,伴著李技,一齊到書房里坐下。。。
小安與李技便把下午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說給了蘇三聽。。
蘇三也不說話,只是微笑地聽著,其實也沒什么很緊要的地方,說不上一會子,這事也就回完了。。
“喔。。”蘇三點著頭,輕輕地笑道,“杜如悔只怕是心里很不對味呢?既恨著咱們,但又不得不按著咱們牽的方向走。。手里有了傳單,想發吧,又怕咱們再打個埋伏,把他發傳單的人給害了,其實他也不容易。”
李技心中一動,道,“那要不要把杜如悔今晚發傳單的消息告訴林海錄呢?”
蘇三又是一笑道,“你還上癮了啊?上一次那樣做,是我在逼杜如悔。死了二十多個人,他要是辦不下林海錄,他交不了差。為了這,他拼著性命,也要把林海錄給拉下來。寧遠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如果杜如悔不溫不火,李道明也不溫不火,那最后的結果,誰又能料得定的呢?這一次,卻沒那個必要,我們又何苦再造殺機?”
李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是武人,對這些殺殺打打的事情,最不敏感了,也想不出那么多道道來,只覺得若是林海錄與杜如悔再拼起來,林海錄必定又要折些人手,卻沒想到,這事情里頭,有這么些文章。。
“嗯,明天這事成了,林海錄就該抓狂了。人言可畏,眾口爍金,流言最是不利的。。。過不了幾天,武陵城里的消息,就會傳到金陵,那些印文只怕也會在都城里那些大人手上流傳。。到了這一步,咱們算是把林海錄半個身子拉下水了。。有二皇子在金陵牽制著太子黨,在這種情形下,太子黨就是想給林海錄正名,也不得不停一停,等一等,看一看。。下面就看杜如悔和李道明,能不能演好接下來的戲了,咱們嘛,就看戲好了。。。”
李技聽著蘇三這話,心里不由佩服起來。他實在是想不通,一個根本沒有在官場上呆過的人,為什么會把金陵里的那些關系,看得那么清?把那些上位者的心理,揣摩的那么透?他在蘇一的身邊呆得不算少,便是蘇一蘇大人,也沒有這樣歷害的眼光,也沒有這么輕松的言論吧。。
相比李技而言,小安在這方面理會的就更淺了一些,但是小安與李技不同的是,他對三爺的話,那是當看書來學的。。三爺的每一句話,他都會記在心里,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都會把這些話翻出來反復地去想,雖然有許多想不明白,看不破的地方,但他會一一地記住,再從三爺后面的行動,說話上去驗證。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其實比李技,更加欽服三爺,在他的心里,三爺就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無事不曉的神仙般的人物。。
蘇三其實完全沒有必要把剛才的那些話說出來。他并不習慣,把自己心中所想,這么直白地告訴他人。
其實他這么做,只是想省心。只有把手下的人,帶出來了,那他才有省心的時候,因此,有些話,該說也還是要說,他們能不能想明白,能不能理解,那就要看個人的覺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