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兄,今個可是奇怪了。。濟老先生怎么對蘇家這么待見了?你可知道內情?”
劉建掃了一眼這一席上的人,都是與自己一般的年輕才子。。這武陵城里,自趙一白,吳宇他們去了金陵之后,便冷清了許多。最近林榮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再也不見人影。只一個蘇三,算是極有名氣了,但平時也是老死不與眾人往來。這一來,偌大一個武陵城,倒把他給顯了出來。。
不過,最近又有一些新人冒頭,隱隱地搶走了他的一些風頭。只是那些人出身貧寒,還夠不著和他們這些世家子弟比美。。。
劉建嘿嘿一笑,“能有什么內情,無非就是一些風花雪月的故事。。。”
劉建這么一說,眾人更提起了興趣,眼看著濟老把蘇東山迎進了正廳,便一齊小聲地問道,“什么風花雪月的故事,劉兄說來聽聽。。”
看到眾人‘求知若渴’的樣子,劉建也有些飄飄然了。。“濟老認的干孫女叫任盈盈,但這任盈盈卻原是青風樓的臺柱子云香,你們可知道?”
眾人互看了一眼,便有人小聲地道,“倒是聽說過一些,這么說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本公子還捧過云香的場,哪里會認不出來她。。。”
眾人眼里充滿了興奮,不由笑道,“這么說劉兄艷福不淺嘍?與濟老的干孫女有過云雨之露。。”
“嘿嘿。。不過,你們也知道,青風樓里,出得最多的,便是那賣藝不賣身的女子,這云香也是其中之一。后來一直不見,以為被人贖走了,卻不料突然之間成了濟老的孫女。。”
“可這與蘇家有什么關系?”有人想起前話,不由問道。。
劉建便揶掖地笑道,“蘇府有個蘇大才子嘛!才子配佳人,他們是老相識了,咱們這些庸才,人家云香看不進眼里,可是大才子就不同了。。。若不是二人早就在被窩里滾過,情投意合,滿場沒有一個商戶,濟老會只請他一家?”
眾人恍然大悟。。便一齊大笑起來。自然有對蘇三不服氣地人下做地道,“什么狗屁的賣藝不賣身,劉兄去的時候,只怕她早就是只破瓜了。。”
眾人又笑。。
邊上坐著一桌,便是普通人家的學子。大家湊了份子,給濟老上了禮。濟老愛才,眼光并不限在士人家的子弟,因此對武陵城里這新近的一批學子,也頗為關注,所以這席間也留了他們的位置。。
這一桌領頭的叫宋平,家里窮得叮當響,偏人生的豪杰。便是有一文錢在身,也要幫人二文錢的忙。。因此在這幫窮學生中,很有些人氣。。
宋平自然是聽說過蘇三的,心里也羨極了蘇三的才名,只可惜一直沒有機會見到。正與同桌說話間,卻聽到隔壁桌正在調笑蘇三與任盈盈。。
原本他們聲音壓得低,現場又吵,倒聽不清。后來他們聲音略略有些大了,倒讓他聽了個大概,不由高聲對那桌道,“閑坐妄議他人非,爾等也是君子?”
這一句話說得正大光明,把劉建這一桌說得一愣。又心里懷著異樣的心思,自然不好公然地反駁宋平。
便有人小聲地道,“不過是個放牛的,也敢來教訓咱們。。”眾人便哈哈大笑起來,并不理會宋平。。
宋平沒有聽到他們小聲說的話,因此也不好發作,悶悶地坐下時,身邊便有人指著院門口進來的一個人道,“看,那就是蘇三蘇寧遠。。”
宋平打眼看去,只見蘇寧遠穿著一領藏青的秋袍,手里拿著一把折扇,發髻高高地挽起,五縷輕髯隨風輕輕飄蕩。一條青絲絳束腰,腰帶上系掛著一只紅色的荷包。一舉一動之間,沒有年輕人的輕浮,倒有一股自然的飄逸。
只見他目含星光,極沉穩地朝院子里張眼一望,眼光便定定地落在了自己的臉上。。。繼而展臉一笑,如春風化雨,暖人心田,端地是神仙般的人物。。。
宋平坐在那里呆看,見蘇寧遠對自己一笑,不由自主地就站了起來,遠遠地一揖,這才想起二人并不相識,他哪里認識自己。。神情之間便有些尷尬。
那邊一桌的劉建也看到了蘇三,便招呼道,“蘇兄,蘇大才子,來,到這里來坐吧。。”
席間眾人聽說這人便是蘇大才子,都投來目光看他,蘇三卻是一派風輕云淡的樣子,不緊不慢地朝這邊行來。。
走到二桌之間,蘇三對著眾人略略行了一禮,眼光只在劉建臉上掃了一眼,便直接轉到站起來的宋平身上,笑道,“都說武陵城里有個黑臉的才子,只怕說得便是宋平兄你吧。。”
宋平見蘇三第一個與自己打招呼,還認出了自己,而且語態又這么親近,不由心中一陣歡喜。卻被蘇三說得撓了撓頭,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平時都在家做農活,只有閑瑕的時節,才會做做學問,臉黑,那都是曬的。。
蘇三早就聽老夫子們提起過這個宋平,也知道這是個窮人家做學問的年輕人。因說道:“做學問不容易,特別是像宋兄這樣的,既然幫著家里種地,還能把學問做成滿城盡知,更不容易。。”
宋平愈發不好意思起來。。。
蘇三接著道:“前個兒,寧遠還與濟老說起,是不是可以在咱們這武陵城里頭,興興義學。。就是由商家,世家,名紳出錢贊助,把愿意進學的,又學不起的年輕人匯集到一起,做學問。若是學問有做的好的,再給些實際的獎勵。這個意思與濟老一說,濟老也是十分的贊同。并且很愿意在閑時,給大家講講學,這便是一件大好事。只是濟老年紀大了,再讓他老人家操這個心,就有些說不過去,因此,寧遠想著,這事啊,還要有人從中組織。要選一個實心為眾人辦事的人來操辦。。如果你們大家愿意興這個義學,倒不妨推舉一個人出來主事。。”
宋平再也沒有想到,蘇三一開口,便是這個格局,這與劉建等人只知道風花雪月,聊天打屁強了百倍不止。心里激動的同時,卻有些擔心地道:“興得起來嗎?”
“怎么就興不起來?”蘇三哈哈一笑,先對著劉建那桌拱了拱手,便擠坐在宋平這一桌上道,“這是為了苦學生們的福祉,以前沒人想到,沒人去做,所以,窮學生們便荒在這里了。。你們得上這個心,畢竟都是關系到自己前途的大事。只要上心,就可以興得起來。有錢的人家,并不在乎出個百把兩的銀子。。可這百把兩的銀子,就可以給你們整出幾間屋子,整出平時的伙食。多邀幾家,多集些銀子,還可以建一個公用的書館。。不要怕這事難做,寧遠這里有個法子,只要請濟老主持公帳,又建一塊碑,把贊助人的名字刻在碑上傳世,我看這錢也容易集,并沒有你們想得那么難。。”
宋平聽得眼前一亮,他現在正是苦于沒有時間讀書,他一個壯勞力,如果一味地讀書,不為家里做事,還要吃著家里的,那實在是說不過去的事情。。。可是呆在家里,便總有事情要做,總無法靜心的讀書,再這么下去,過了幾年只怕自己這讀書的心懶了下去,只能在家務農了。。
同樣的情況,在他身邊的這些朋友們中極多,若真能興了義學,專心讀書,那他們也自信不會比那些士族富人家的子弟們差。。。
何況蘇三說的句句在理,有錢人總是愛名的,如果真立一塊這樣的碑,恐怕還真有人肯贊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