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年見李響沒回來,問卜文君,“響哥搞什么鬼?”
卜文君臉一紅,“我咋知道?”
心里卻想,李響是不是故意的呢?留著我和這個惡婆娘在身邊,好不尷尬。
飯菜擺好了,菜還有熱氣,四個菜,雖然普普通通,可是,看得出來,這婆娘費了心思,樣樣都是自己愛吃的。
呸!我愛吃的?
我愛不愛吃,關她什么事?李響愛不愛吃,他才關心。
“你去看看他干嘛還不來?”楊小年說。
“你自己去不行嗎?”卜文君就是不挪腳步。
“嗨,你這人啊,菜會冷了。”楊小年狠狠地瞪了卜文君一眼,“你等會有本事就別吃,都是我做的。”
說完,楊小年出去,去叫李響。
卜文君不知不覺跟上去,“在那一頭。”跟在楊小年后面的卜文君告訴她。
“人呢?”
“我來敲。”卜文君沒敲門,門沒鎖,推門伸出腦袋一看,嚇了一跳,他很快又慌慌張張地退了出來。向楊小年吐舌頭,做鬼臉。
“怎么?”
“不知道……”
卜文君沒講完,楊小年也推門看了一眼。
我的天!
劉睿跪在地上,在哀求李響什么。
“李哥,我求你了,幫個忙行不行?我跟你干,做牛做馬,我都愿意。”劉睿說。
“行啦,你起來說行么?”李響拉劉睿起來。
“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劉睿倔強地說。
“劉睿,你熬到副書記的位子已經不容易了,你別沖動好嗎?冷靜下來。”
“不!你一定得答應我。”
“哎呀,這不是我答不答應的問題,你自己……”
“咳咳。”楊小年有意咳了幾聲,又說,“響哥,你在么?”
楊小年慢慢推門,故意留點時間給劉睿起來。
可是,楊小年給了劉睿一百個三秒鐘,他竟然沒把三秒鐘之內應該完成的事做完。
楊小年和卜文君驚愕地看著劉睿撕巴著李響的衣擺,他對兩個陌生人視而不見。
劉睿的決心已定,他堅決要求跟隨李響出來打天下。
四個人,圍著茶幾坐下。
楊小年竟然還帶來了一瓶好酒。現在,雖然夜已經很深,但這時喝幾口小酒,很愜意的。
李響答應了劉睿的要求,他說,他會向曾鞏匯報這事。
“劉睿,我答應你,但你必須滿足一個條件,你這兩天得給我們提意見,意見越尖銳越好。”李響說。
“行,我發現了三十七處問題。”
奶奶的,你還真較真啊!短短幾個小時,你竟然發現了三十七處問題。
“說說看。”李響猴急,就想知道他看出了什么問題。
“吃了飯再講行嗎?”楊小年不同意,她似乎是這幾個人之中的主婦,她轉過頭,對卜文君說,“飯在你那里,給響哥添點飯。”
卜文君白了一眼楊小年,想說什么,但又忍住了,幫李響添飯。
劉睿眼睛都發光,拿起資料,翻開,上面有很多標記,“第一個問題,愿景,就應該改……”
“劉書記,停停停停停!”楊小年把手伸過去,“給我。”她把材料接過來,“沒收了。吃完飯,睡好覺,明天再議!”
劉睿瞪著眼,干著急。
這女人是誰?劉睿心想,好霸氣呀。他本來激動不已,準備把他發現的三十七處不足說出來,沒想到,一個女人橫插一手,掐死了他那棵破土而出的希望之苗。
“你敬他們的酒啊。”楊小年對卜文君說。
你敬不得么,我好欺負是吧?卜文君不忿。不過,他還是舉起酒杯,對劉睿說:“歡迎劉書記,我卜文君敬你一杯。”
“我一起敬,我和卜文君敬你。”楊小年也把酒杯伸過來,碰杯。卜文君側過頭看了楊小年一眼,“看什么看。響哥,請你做陪。”
李響哈哈一笑,說:“你解釋下,為什么是你們敬,我作陪呢?”
楊小年突然臉紅了,瞥了眼卜文君。卜文君也看了一眼她。楊小年又對他白了一眼,轉過頭,對李響說:“敬新來的上司,請老上司作陪,不可以嗎?”
“不可以。”李響說,“哪有下屬對上司提要求的?你們兩個敬吧。我不作陪,更不做燈泡。”
楊小年大羞,臉上一抹緋紅,鼻子里“哼!”不屑的表情。
卜文君咬了咬牙,心里罵道,你這臭婆娘,惡女人,我還不稀罕你呢。
熱鬧了一陣。酒喝完了,肚子吃飽了,由于楊小年的堅決反對,劉睿等人想飯后討論的企圖沒有實現。
“睡覺!明天養足精神,不急在一時。”楊小年把資料全部收走,她把劉睿趕回房間,把幾個男人安頓下來,她也睡去了。
李響這一覺睡得踏實,連夢也沒做。
第二天起來,餐廳擺了一桌精致的早餐,楊小年笑瞇瞇地看著李響、卜文君進來。她說:“你們兩個懶蟲,劉睿書記已經等你們兩個小時了。你們也看看時間,快九點了。”
李響朝劉睿笑了笑,心想,你神經發作,昨晚通夜未眠吧?
吃完早點,李響本以為會被劉睿的炮火一頓猛轟,沒想到,他只是提出了六十三條修改意見。
我的天,果然,他昨晚是一夜未眠!
又一個瘋子。做企業就需要這樣的瘋子。
他們幾個認認真真又反復琢磨了整個計劃。
劉睿建議,兩個版本,一個屬于機密,另一個屬于絕密。而這個絕密計劃,只有他們四人知道。
李響很感激地看了眼劉睿。
他給李響彌補了第二個大缺陷——何英所說的三大缺陷的第二個。
李響意識到,劉睿加盟,也許是他最重要的決策之一。
“你真的下定決心了?”李響認真地問劉睿。現在,即便是劉睿不想加入,李響也會動員他加盟。
“開玩笑!就是刀山,我也要上。響哥,即便就是死,我也要跟你出來闖!”劉睿眼睛幾乎要噴血。
“你冷靜點。你想想,今年你三十八歲,還很年輕。梅州常委中,你排名第三,三年左右,不超過五年,你應該可以升到縣長,或者區長。那時候,你就主政一方,可以有很大作為。你會不會留戀?”李響提醒道。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已經做出決定,你沒必要勸我。”劉睿說。
“不,劉睿,你考慮清楚些,總不會錯是吧。”李響接著講,“你知道,向陽機械廠,整個兒就一破爛,要讓這堆破舊不堪的廢物變寶,難度不應多說,一句話,前途不是計劃上寫的那樣一片光明。可能成功,也可能失敗。”
“知道!當然是有風險。可是,即便是失敗,跟你響哥打天下,幸福!”劉睿激情四射。
草!曾幾何時,你把李響和腐敗分子打等號。這兩年,你一看見李響,你就發出憤怒的光芒,似乎那一天你把李響打倒了,就功成名就了似的。現在,你把李響當做神了,死了也不在乎,你是不是也太情緒化了些?
正在討論,突然吳凡庭打來電話,說清江重工工業公司的律師要見李響。
這是一個不好的消息。
李響覺得有必要提前結束“閉關”,那邊的律師找上門來了,不是好事。他當即決定,劉睿回梅州,向市委打報告,李響去見清江重工工業集團公司的律師。
律師姓呂,他提出來要單獨見李響。
“你們嚴重侵權。”呂律師第一句話就單刀直入,他在李響辦公室坐下,對李響說,“李總,我想你不會否認吧。”
“喝茶。”李響親自端茶,坐在對面,“您說。”他沒有直接回答律師的問話。
呂律師打開提包,拿出一疊照片,給李響看。
上面都是向陽機械廠組裝的機械,它們都是采購于清江重工的挖掘機,貼上了“向陽機械”四個字的標簽。
證據確鑿,抵賴都沒得抵賴的機會了。
“嗯,很好,拍得很好。”李響一邊看照片,一邊贊賞,“呂律師,手藝不錯啊,照相的水準一流。”
呂律師冷冷地一笑,“手藝好不好,沒關系,再說,也不是我拍的。李總,這個怎么解釋?”
李響喝了口水,悠閑地笑笑,“想聽聽呂律師怎么說。”
他心里在想,要是他們公司的老總,或者副總級別的人來了就比較好辦,現在來的是律師,這律師,他媽的解讀法律條款太較真了,不好對付。即便是想做點其他小動作,又怕就被他們直接變成證據了,那樣就更麻煩。
所以,李響盡量少開口,先摸清對方的底細,才好想辦法。
呂律師靠嘴巴吃飯的人,嘴巴關不住,見李響說,想聽他的想法,他就開始說了。
“停止侵權。對過去的侵權行為進行賠償。至于具體怎么賠償,我想,還是先談談,能不上法庭,就盡量在私下里解決。”
李響心里罵道,草你清江重工的老媽,你見我賣了幾臺機械給外國佬,你們就眼紅,總有一天,老子要把你的市場全部搶過來。——全部搶過來,嘿,說說而已。
清江重工的市場是不容易搶的,他們一年兩千多億的營業額,可不是吹來的。清江重工,在世界上躋身十強了,產品幾乎遍布世界各地。國內,與他比肩的只有長江重工,他們是生死對頭。
李響不想和他在法律上較勁,真要較勁,知識產權保護法對李響絕對不利,還沒正式掛牌就吃官司,那就夠倒霉了。
“老兄,你看,凡事我們先別從壞處著想,行不行?譬如吧,我們向陽機械廠,今后不知道那一天,和你們公司成為一家人也不一定,世界上的事很難說,今天是敵人,明天成為朋友,這可能性也有,對不對?所以呀,呂兄,咱們先不律的事,先講交情,行不?”
雖然李響是與虎謀皮,但也不得不謀,他知道,和律師在法律范圍之外解決問題,一般來說,可能性比較小。
不過,試,還得試一試。
果然,呂律師不上當,他說,“李總,公事就是公事,你們侵犯知識產權太過明顯,即便我們想法外處理,也是不可能的。”
李響頓時有氣,哼,你他媽的不就是律師一枚么?每天“法律”兩字掛在嘴上,你們以為法律就能解決一切?白癡!法律能解決,那天下早太平了!
可是,有氣歸有氣,李響還得心平氣靜地對呂律師講。
“老呂呀,你看,我們是不是找個地方聊?這辦公室里嘛,人來人往的,話講到一半就得打住。我請你到清江去聊,你看,我們到那里再聊,行么?”
李響腦子里開始有一些主意了,他就不信,呂律師固執,比鋼筋水泥還頑固不成么?
鋼筋水泥還經不住空氣氧化,終有腐朽之日,你呂律師就能強過它?
李響陰險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