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楓與宗武御、宗夫人一起進了宗府,路上宗夫人含笑看著楊云楓,看的楊云楓渾身不舒服,自古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都是有些奇怪的,楊云楓似乎也感覺到了這點。直到宗武御與楊云楓去了書房后,宗夫人才去了后院。
宗武御與楊云楓在書房先是閑聊了好一陣子,又問及楊云楓的云楓社最近的近況,最后大贊楊云楓道:“賺多少錢還是其次,不過云楓憑借著云楓社發行的《云楓周刊,顯然在洛陽的士林中有了一定的聲望,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有助于云楓你以后在官場上作為!”
楊云楓聞言卻皺眉奇道:“云楓不愿意出仕只怕整個洛陽都知道了,泰山大人莫非不知?”
宗武御卻是意味深長的一笑,撫須看著楊云楓,沉吟了半晌后這才道:“云楓,你這么做,難道不是為了在士林中作出一副清風脫俗的形象么?”
楊云楓轉頭看向宗武御,沒有說話,卻聽宗武御沉聲道:“在這個時代,若是想過底層的百姓生活,除非是無所作為,但是云楓你的所作所為,都是背道而馳,出仕只是遲早的問題,老夫一直以為云楓你是厚積薄發,在積存勢力,你不愿意出仕的原因是因為你不想成為張九齡與李林甫政治斗爭的一枚棋子,其實你是在靜待時機,尋找適當的時候罷了……”說著瞇起眼睛看向楊云楓,低聲道:“莫非這一切都只是老夫的猜測么?”
楊云楓依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這宗武御,宗武御見楊云楓沒有說話,也是撫須而坐,靜靜地看著楊云楓,兩人對視良久,這才皆哈哈一笑。
楊云楓這時對宗武御道:“泰山大人果然是慧眼,小婿的一點心思全都逃不過泰山大人的法眼,之前小婿的確是不想出仕的,不過正如泰山大人所言,要想做一個普通的百姓,只能無所作為,而云楓偏偏又做不到這點,不論是商,還是儒,只要有一點動作,都必然與官場扯上關系,加上唐天對小婿的再三迫害,這個奢望早已泡湯,小婿的確是在尋找一個機會,不過如今張九齡與李林甫的爭斗已經白熱化,天下官場無人不知,小婿是不愿與他們為伍,但是卻也未發現其他出路啊!”說著搖了搖頭,微微一嘆。
宗武御聽了楊云楓這番話后,哈哈一笑,道:“云楓,你心思縝密,但是對朝堂中的形式還是不太了解,你眼睛只盯著張九齡與李林甫的爭斗,想在官場上另辟一條新徑不是不可能,但是難于登天,即便是老夫將家父的舊部門生都提供給你所用,但張九齡與李林甫在宦海已經臣服多年,早已樹大根深,不會被你這么一個新秀所能撼動的,云楓,你有沒有想過,自古再朝堂之上,除了相位之爭外,還有另外一種爭斗,而在這種爭斗面前,相爭不過夜是一枚棋子罷了!”
楊云楓聞言轉頭看向宗武御,只見宗武御滿臉詭異的笑容,心中一動,立刻道:“泰山大人莫非說的是儲位之爭?”
宗武御這時又是一陣大笑,看著楊云楓,伸手拍了拍楊云楓的肩膀,道:“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人!”
楊云楓這時皺眉道:“如今不是已經有太子了么?”心中在思索,如今的太子應該是唐玄宗的第二子李瑛才是,不過在正史上,李瑛最后被廢除了太子,貶為庶人后慘遭奸人殺害。
宗武御聞言冷冷一笑,道:“當今太子的母親趙麗妃早已經失寵,太子與鄂王李瑤,光王李琚時常怨聲載道,被廢也只是時間問題了,一旦太子被廢,那么儲位就虛位以待了,一場皇子爭儲的斗爭就不可避免,而誰能最終勝出,現在也言之尚早,不過老夫看來應該是皇長子李琮的機會比較大!”
楊云楓聞言一動,這個宗武御的眼光還真是獨到,如果如今的歷史軌跡還是按照原來的發展的話,李瑛被廢之后,的確是皇長子李琮被立為太子沒錯,這宗武御遠在洛陽,且賦閑在家,卻對朝中的政治格局如此的清楚,也不是一般人所能為啊。
宗武御見楊云楓沒有說話,撫須一笑,道:“云楓啊,老夫向來與皇長子關系交好,你可知豐王李澄與皇長子的關系也是非同一般,如果云楓你心中有次打算的話,李澄不失是一個機會!當日元宵在洛陽城樓,豐王曾想籠絡你,當時老夫就想背后推動一下,卻不曾想云楓你一口否決了……不過不要緊,豐王如今還在洛陽,而且豐王對云楓你的才華也十分欣賞,所以還有機會,更難得的是穎公主對你只怕也有愛慕之心,而穎公主是圣上最寵愛的一個公主,所以……”
宗武御說到這里,眼神微微一變,看向楊云楓,低聲道:“自古公主選駙馬,駙馬不得納妾……但是也有例外,那就是駙馬在已婚后被公主看上,公主請皇上半步特旨,只怕還有可能……”
楊云楓不想宗武御會如此說,心中砰然一動,看著宗武御,尚未說話,又聽宗武御道:“云楓啊,老夫這般器重你,若不是露兒對你如此一往情深,老夫絕對會成全你,讓你娶了穎公主,不過此刻……老夫只能自私一次了,你必須先娶露兒,至于穎公主那,如果能讓她向皇上要來特旨的話,老夫也不介意讓露兒做小,老夫相信云楓你也不會虧待露兒,如果穎公主要不來這份特旨的話,那么老夫也會從別的方面助你一臂之力!”
楊云楓從宗武御對朝堂中事了如指掌就已經猜到這個宗武御絕對不簡單了,如今聽他竟然為了捧自己上位,不惜讓自己的女兒與李穎共侍一夫,即便是為妾都沒有關系,心中實在有點吃驚,楊云楓看著宗武御良久,這才道:“泰山大人,以您對朝堂的了解,您的心機城府,只怕位極人臣也不會多費氣力,你為何……”
宗武御揮手示意楊云楓住口后,這才道:“有些形勢,也許云楓你還不知道,家父宗楚客曾經在武周朝為宰輔,但是當今圣上登基之后,便下令斬殺了家父,念及我宗家幾朝為臣,是大唐的肱骨之臣,所以并沒有深究,但是宗氏子孫在職的一律罷黜,后世宗姓子孫也不得入仕……”
聽宗武御如此一說,楊云楓頓時明白了,而且他此刻也想到了宗楚客當時好像是犯的謀反罪才被李隆基所殺,難怪李隆基對宗家有此要求了,而宗武御此生都不可能為官了,難怪會對自己這般期望。
楊云楓方才在宗露的房間事,也聽宗露說李穎對自己有意思,而宗武御此刻也是這么說,看來這李穎是真的對自己有意了,不過如今的局勢就是楊云楓要娶宗露為妻,之后還要想辦法娶李穎,那么自己若是在官場上崛起了,豈不是完全是靠著女人起家的么?這豈不是又回來了原點的問題上了么?
宗武御看著楊云楓,似乎看穿了楊云楓的心思,淡淡一笑,道:“這一切都是后事,如果云楓你不愿意再娶穎公主,老夫也絕對不會強求,況且云楓你若是出仕,老夫絕對不會扇子干擾你,只會在你需要老夫時,老夫才會出手相助,所以云楓你心中不要有什么其他想法,老夫的女兒絕對不是老夫的政治籌碼!如果是這樣,多少名門望族的貴公子前來提親,老夫也早就選了佳婿了!”
楊云楓微笑著點了點頭,宗武御說的不錯,但是他為何會對自己如此上心呢,隨即想到,宗武御就宗露一個女兒,再無子嗣,自然對自己的期望甚大了,這兒也難怪,隨即微微一笑道:“泰山大人今日一席話,云楓牢記在心!”
宗武御點了點頭,正色道:“那么云楓還是看看這幾個黃道吉日吧!”
楊云楓翻開手中的黃紙,看了一眼后,立刻道:“就二月十八吧!”
宗武御聞言皺眉道:“今日已經是二月一了,如此也只有十七日準備了,是不是有些趕了?”
楊云楓笑道:“十幾天也夠了,云楓也只想早早娶露兒過門罷了!”
宗武御點了點頭,道:“也罷,那就二月十八吧!那么云楓你準備宴請些什么人呢?”
楊云楓笑道:“云楓在洛陽本就沒有什么朋友,這一切就全憑泰山大人做主吧!”
宗武御聞言點了點頭道了一聲也好,卻聽書房外傳來了宗露的聲音道:“楓……楊公子,父親,公主殿下來了!”
宗武御不知道宗露去請來了李穎,聞言眉頭一皺,隨即輕聲對楊云楓道:“云楓,一會千萬別在公主面前提及你與露兒的婚事!”
楊云楓明白宗武御的擔心,立刻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冠,與宗武御一起出了書房,只見書房門前的花園中,兩個女子正俏立其中,一個正是宗武御之女宗露,另外一個穿著一身白裝,雍容華貴,又不脫清秀,臉上完全沒有施任何胭脂水粉,卻依然白皙透紅,只是臉上卻沒有什么笑容,就猶如雪天里一直傲然矗立的梅花一般,正是公主李穎。
楊云楓也不是第一次見李穎了,今日再見,還真是第一次感到李穎的確也是不可方物的美人,不及多想,立刻與宗武御一起上前給李穎請安道:“恭迎公主千歲!”
李穎淡淡一笑,拂袖道:“平身吧!”待兩人起身后,這才看向楊云楓,隨即道:“原來云楓兄也在此?多日不見,云楓兄可是風采依舊啊!”
楊云楓連連客氣寒暄了幾句,卻不敢正視李穎,李穎一旁的宗露不斷地打量著楊云楓的表情,宗武御看在眼里,連忙拱手道:“不知道公主大駕光臨,宗某沒有準備,實在是失了禮數,宗某這就讓人去準備準備,請公主再寒舍吃個便飯!”說著拱手告辭退下,臨走之前,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楊云楓。
宗露這時道:“現在天冷,公主還是請書房坐吧!楊公子似乎還有事要對公主說呢!”
李穎聞言“哦”了一聲,看向楊云楓,奇道:“原來今日露妹請本宮過來,也是受人所托啊!”說著不動聲色的走過楊云楓身旁,進了書房。
宗露跟在李穎身后,這才輕輕推了一把楊云楓,楊云楓微微一笑,跟著進了書房。
三人坐定后,楊云楓這才對李穎拱手道:“的確是楊某請公主前來……”
楊云楓話沒說話,卻見李穎揮手道:“如果云楓兄是為了春試一事,就不必再提了,有些事不是我們表面看到的那般簡單,過去了就罷了,云楓兄為何執意如此呢?”
楊云楓不想李穎已經看破了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今日的目的,不過他見李穎也是這般表現,心中更是奇怪,連忙拱手道:“楊某有些不明,還請公主賜教!”
李穎盯著楊云楓看了良久,宗露見情勢不對,也看向楊云楓,楊云楓只覺得自己被兩個絕世美女如此看著,還是頭一著遇到,不免有點不自在,卻聽李穎這時轉頭對宗露道:“露妹,你不介意的話,可否回避一下?本宮有幾句話要與楊公子密談!”
宗露聞言先是一愕,隨即緩緩起身,給李穎欠身道:“那么露兒就先告退了!”說著轉身走出書房,在關上書房房門的的那一刻,宗露的眼神始終落在楊云楓的身上,而這一切李穎又恰恰看在眼里。
待宗露出了書房后,李穎這才對楊云楓道:“云楓兄,你執意如此,是否想借著此事扳倒唐天?”
楊云楓也不回避這個問題,立刻點頭道:“如公主所言,正是如此,不過公主就在長安,應該知道李林甫是什么人?這唐家不過是他在洛陽的一個爪牙罷了,扳倒他也就是扳倒了李林甫在洛陽的勢力,莫非這些不是豐王殿下與張宰輔的意愿么?為何楊某高發唐天之子唐赫春試舞弊,張大人與豐王殿下卻置之不理,對楊某也是避而不見呢?”
李穎看著楊云楓良久,楊云楓與李穎四目交接,只感到李穎看自己的眼神的確有些特別,心下一動,連忙避開李穎的眼神,卻聽李穎這才對楊云楓道:“看來云楓兄還未將此事告知宗武御吧,不然以他的老謀勝算,定然知道其中的緣由,既然如此,本宮告訴云楓兄你也無妨……”
楊云楓立刻拱手請教道:“請公主賜教!”
李穎這時道:“云楓兄沒有在宦海磨礪過,自然看的不夠深遠,這次舞弊案,看似唐天一人之事,但是云楓兄卻沒有看出此事的重大,這洛陽春試的主考官是張九齡,副主考官是豐王與唐天,如果唐天將試題透露個其子唐赫,云楓兄以為只是唐家以及洛陽一種官員牽涉其中,你就大錯特錯了!”
楊云楓聽至此,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已經聽出了李穎話中的玄機,但是卻還是有些不解,卻聽李穎這時看了一眼楊云楓,繼續道:“洛陽城出了一個副主考官透露試題的案子,張九齡為洛陽春試主考,云楓兄你以為他能撇開干系么?豐王也同為副主考官,你以為他也可以置身事外么?向來春試的試題都是只有一份,只有主考官擁有,這唐赫是如何得到考題的?”
楊云楓這時已經感到事情的微妙,如果考題只有張九齡有,他是與李林甫對立的政治立場,而唐天又是李林甫的門生,張九齡是決計不會透露給唐天的,但是這唐天是如何得到考題的?難怪張九齡會對此不聞不問,就當做沒有此事一般,原來這當中還有這么多的牽扯在其中,如果張九齡要辦唐天的話,那么首先追查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張九齡獨一份的考題,是如何讓唐天得到的,所以這張九齡也絕對拖不了干系。
李穎看著楊云楓的沉思,這時臉色一動,道:“所以此事只能如此解決,雖然這件事對士子們有些不公平,但是一旦此事被揭發,只怕立刻就震驚天下。所以云楓兄,此事就此作罷吧!”
楊云楓沉吟了半晌,這是扳倒唐天的絕佳機會,如果錯過這次的話,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若是就此作罷,楊云楓無論如何也勸服不了自己,心中一動,抬頭看向李穎,這時沉聲道:“公主,蜂王殿下與張宰輔的關系如何?”
李穎眼神一動,道:“豐王殿下與當今太子,皇長子都是張宰輔的學生……”說著看向楊云楓,問道:“莫非云楓兄還想用此事做文章不成?”
楊云楓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連忙端起桌上的茶杯,道:“公主請!”
李穎端起茶杯,眼神卻失蹤不理楊云楓,雖然楊云楓是個剛出頭的小子,對朝中的好多事情都不了解,好多人脈也不熟絡,甚至有些事情的深遠一步都未能看清楚,但是李穎卻總感覺眼前這個男子不同尋常,也許楊云楓此刻的沉默,只是為下一刻的爆發做好準備罷了,雖然李穎深刻的感覺到楊云楓不會對此事就此罷休,但是李穎卻沒有出口阻攔楊云楓,她是從內心深處由發的想看看,楊云楓到底會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