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城池之前先拔除或控制城外要點,應該是很基本的戰術常識。但虎墩似乎有些例外,因為它距城墻太近,可以將其作為城池的一部分。也因為如此,虎墩即便在清軍手中,也無法起到釘子的作用。
當然,明軍的打法中規中矩,也并沒有什么不妥。攻克虎墩后,再攻打城池,應該更方便。但各人看問題的角度不同,朱永興是想能省則省,盡量把彈藥用在刀刃上。
只是朱永興的身份不同,加上在滇省東征西殺,也算是富有戰爭經驗,而且很多奇思妙想往往都取得了效果,自然得到了很多人的欽佩和信任。他既然對攻打虎墩的戰術表述了看法,又有其可行之處,也就不可能被忽視。
而緩攻虎墩所引發的討論似乎并沒有就此而止,竟向外擴展延伸。有人提出廣州似乎也可圍而不攻,趁著廣東清軍大半集于此地,可先掃清外圍,或者圍城打援,反正尚可喜已是甕中之鱉,早收拾晚收拾不過是時間問題。
這并不出乎朱永興的意料,他與總參謀部也就這個問題進行過研究,他也曾有過這樣的想法。而尚可喜、耿精忠攻取廣州的時候便用的這招,一來是廣州城池堅固,非要鑄造大炮方可攻破;二來是廣州臨海,清軍沒有水師封鎖,只好緩圖,等到招降了廣東沿海的所謂“積年大寇紅旗水師”,方才控制了南面的出海口。
“如果只看廣東一處,緩攻廣州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方略,但著眼于全局,卻不可取。”朱永興任著眾將各抒己見,討論了片刻,才開口說道:“當年尚、耿二逆可以采取這種打法,一來是暫時缺乏攻城火炮。二來是周邊明軍勢弱,無法對廣州進行有效支援。”
汝陽王馬寶的臉不易覺察地紅了紅,雖然知道朱永興只是以事論事。并沒有針對什么人。但當年朝廷派馬寶、郭登弟等由肇慶攻清遠,借以牽制清軍、聲援廣州。卻被清軍擊退,怎么也不算光彩。幸好朱永興只是一語帶過,眾將知道此段歷史的也少之又少,馬寶迅速恢復了平靜。
“我軍主力大半在此,彈藥也多數支應東征,其他地方則守有余攻不足,甚至個別地方略有姓虛。”朱永興繼續說道:“貴州吳三桂、桂林孫延齡、賀州馬雄暫時相安無事。但不意味著他們會老老實實。如果我軍頓于廣州城下,知者謂先掃周邊的戰略,不知者還以為我軍已是強弩之末,露出疲態。”
停頓了一下。朱永興喝了口茶水,微微一笑,說道:“這下諸位明白了吧,攻取廣州一為消滅尚逆,另一方面也是震懾霄小。使其不敢異動。何況,福建耿逆與尚可喜有親戚關系,唇亡齒寒的道理他豈能不懂只是沒料到我軍如此神速,援軍似有匈緩。以雷霆之勢拿下廣州,則觀望者心寒。助戰者勢孤。”
話說完了,道理也剖析得清楚明白,眾將也沒有異議。如何盡快攻克廣州便提上了桌面,要當著朱永興的面布置妥當。
“殿下,廣州臨海,地下水位高,掘進坑道有些困難,需要邊挖邊加支護。”王謝先陳述了工兵部隊的堪測情況,畢竟攻克新會后,工兵的作用最大,無疑也增大了眾人對坑道爆破的期望和信心,“再加上填塞護城河等準備工作,至少需要七八天才能完工。”
朱永興贊賞地點了點頭,能在復雜的土質條件下實視道爆破,說明工兵的技術又有了長足的進步,耗費時間倒算不得什么了。
見朱永興的目光移注到自己身上,汝陽王馬寶開口說道:“除了坑道爆破,我軍還有火炮轟城。按照資料,尚、耿二逆攻取廣州時,動用火炮七十三位,猛烈轟擊西北角城垣,兩天時間便將此處城墻轟塌三十余丈,清軍由闕口涌入,廣州遂破。”
朱永興含笑點頭,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我軍火炮強于尚、耿二逆,集中百門應不是問題,屬下之意是仍取西北角為突破口,集火轟擊,由此破城。”馬寶得到鼓勵,頗為自信地說道:“西北城垣曾遭破壞,即便修復,堅固也不如從前。”
朱永興把目光轉向錢邦宸,笑著詢問道:“若集百門火炮轟城,一兩天內可否破城汝陽王可是信心滿滿,你們炮兵怎么看”
錢邦宸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說道:“我軍火炮無論在威力,還是在數量上,都遠超當年尚、耿二逆,轟開城墻絕無問題。而且,炮兵當以最快速度破城,爭取一天便打開缺口。”
朱永興莞爾一笑,這是自己在場,錢邦宸得給炮兵長臉,又怕話說得太滿,才弄出個“爭取”二字。
“殿下,那便兩天后總攻廣州。”馬寶征求著朱永興的意見,并對時間安排做出了解釋,“兩天時間繼續掘壕困城,再搬運火炮、準備彈藥,興許能提前完成。”
“那便兩天,三天也無妨。”朱永興笑著點了點頭,“準備得充分,攻城也順遂。嗯,攻取新會,對此次攻打廣州是否有什么借鑒,各兵種的配合是否有疏漏也要總結經驗,吸取教訓,這仗要越打越好,越打越精才是。”
別的將領沒說什么,錢邦宸面帶赧色地說道:“回殿下,新會之戰,炮兵跟進不及時,導致步兵頗多死傷,屬下之過也,請殿下責罰。”
“責罰就不必了。”朱永興笑著擺了擺手,說道:“經一塹,長一智。各兵種的配合也是在實戰中慢慢磨合,慢慢默契的。此次東征,諸位都勞苦功高,孤代朝廷自有封賞。只是,目前的財政情況,呵呵,孤王也是個窮人啊!雖然孤不吝官爵,這宅子、田地也是不缺,就是這錢財,孤王卻拿不出多少,還望諸位理解,莫要笑孤吝嗇啊!”
眾人皆笑,目前正是征戰沙場,建功立業的時機,錢財倒不是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