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于大明,做忠臣,這是一個大是大非的問題。朱永興亦要把中興皇明掛在嘴邊,永歷死后,鄭成功亦要掛著明臣的招牌,何況鄭經?
剃發易服,投降清朝,鄭經如果敢做,他手下的兵將,以及追隨鄭家的官紳百姓,首先便不會答應;跋扈自雄,不尊朝廷,能夠做到,但與明軍兵戎相見,徹底撕破臉皮,他也承擔不了“亂臣賊子”的名聲。
當然,朱永興也不會逼迫過緊。目前的首要敵人是清朝,先靖內后壤外的做法他不會采用,明軍水師可是費盡千辛萬苦才建立起來,并寄予厚望的,他不會讓其在內訌中消耗。
與陳霸的一番長談后,朱永興更確定了自己在這次鄭氏內訌中所要采取的策略。很簡單,主要就是一個字——拖。拖著延平王的爵位,拖著國姓爺的名譽,使鄭經無法強硬,無法取得足夠的威望。然后,在鄭經的內部清洗中大收其離心之兵將,最好能用急速擴充的實力迫使鄭經放棄金廈,回臺灣經營。幫不上忙,也不要添亂,把黃金水道讓出一半,嗯,朱永興就是這個思路。
“潮州一戰,汝勇猛沖殺,功不可沒。”朱永興思慮已定,突然一轉話題,“忠勇侯可謂名副其實啊!孤已下諭令,恢復汝的爵祿。”
陳霸一愣,趕忙起身拜謝。
當初陳霸來投時,為了給鄭成功一個臺階,朱永興收留的同時,也給了陳霸降爵待罪的處分。如今鄭氏內訌,為了招攬鄭軍人心,朱永興決定好好利用陳霸這個榜樣。示恩是一方面,陳霸帶來的原鄭家兵將分散安插。已經被水師消化是另一方面,朱永興不再擔心陳霸的反復。
陳霸也是聰明人,多少猜到了朱永興的一些想法。但對他來說,這不算什么。在明軍水師中。象鄭家那種家族、裙帶的風氣幾乎沒有。只要你殺敵立功,便不會被埋沒。而一批批進入水師的講武堂的見習軍官。他們年輕,他們有沖勁,更壓縮了老將傲氣跋扈的空間。
這樣相對單純的環境,反倒讓陳霸感到心喜。他不必再考慮種種復雜的人際關系。擔心自己不是某某的嫡系而遭到冷落,他只需要一門心思的打仗立功便行了。而對于自己的能力,陳霸還是很有信心的。
盡管朱永興已經有了仁厚的名聲,但陳霸卻知道光憑仁厚是無法將南明的分散力量整合起來的。永歷也仁厚,還懦弱呢,可又有什么用呢?而在收留他和部屬,以及針對鄭家的態度和手段上。陳霸還認識到了朱永興的精明和睿智,以及氣魄。
這雖然是個仁厚的主子,卻也是不可欺的,更在骨子里有一股狠厲。嚴懲廣州屠殺的元兇,便是一例。陳霸在意識到這點后,也就明白了為何朱永興能走到現在這個位置。皇帝都不行,何況宗室留守?時勢造英雄,可不僅僅是抗清的力量需要一面穩定人心的旗幟,朱永興的個人能力也絕不可忽視。
“忠勇侯,既忠且勇,孤看好你。”朱永興笑著調侃了一句,伸手取過一個木匣,示意陳霸拿去。
“多謝殿下恩賞。”陳霸接過木匣,深施一禮。
不管朱永興賞的是什么,這代表著認同,再加上官復原職,又可以打出自己的旗號,陳霸自知這木匣的沉重。
“忠勇侯不必多禮。”朱永興示意陳霸坐下,又溫言慰勉了一番,并交代了一番后,才親自將陳霸送出。
鄭成功率師取臺灣,命鄭經鎮守思明(廈門),調度沿海各島。當時鄭經十九歲,已娶尚書唐顯悅之孫女為妻,但兩不相得,與四弟之乳母陳氏私通,生下一子,取名鄭克臧。起初,鄭經向父親報告侍妾生了個兒子,鄭成功因添孫高興,賞了一些財物。
在當時的倫理觀念中,“三父八母,乳母亦居其一”,也就是說鄭經此舉在士大夫眼中是亂x倫。于是,唐顯悅為孫女鳴不平,寫信給鄭成功大加非難,責其“此治家不正,安能治國乎?”
鄭成功聞之大怒,立差都事黃毓持令箭并畫龍桶三、漆紅頭桶一,過金門與兄泰,同到廈門斬其妻董氏治家不嚴之罪,還有經與其所生孫、乳母陳氏。
黃廷、洪旭、陳輝、王秀奇等守金、廈諸將接令后大為震驚,力圖大事化小,和鄭泰、黃毓商議,采取折衷辦法,只殺陳氏與所生嬰兒,并由諸將聯名上啟代董夫人及鄭經請罪。取得董氏和鄭經同意后,即按此辦理,由黃毓回臺復命。
但鄭成功堅持必須殺掉董夫人和鄭經,并解下自己的佩劍讓黃毓到金門交鄭泰執行。鄭泰無奈,只好把黃毓送到廈門向鄭經說明事處兩難。鄭經立即把黃毓拘禁起來,和金、廈文武官員商議對策。正在這時,蔡鳴雷從臺灣來搬家眷,鄭經等向他探問消息,蔡鳴雷因為在臺灣有過失,怕受成功處罰,故意夸大其詞,說藩主發誓要除掉董夫人和鄭經,如果金、廈諸官拒不遵命就全部處斬。
至此,謊言將金、廈諸將推到了鄭經一邊。“世子,子也,不可以拒父;請將,臣也,不可以拒君。惟泰是兄,兄可以拒弟。凡取糧餉諸物,自當應付,若欲加兵,勢必御之。”眾將的這一決定,擺明了聯合抗命,并要以武力抗拒鄭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