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朱慈煥雖然四處躲避,但作為明朝皇室的嫡系子孫,最終也沒能擺脫那高人一等的意識。。23u。看最新最全小說他按皇家的傳統,在為所有的兒子取名時以“和”字排輩,最后一字都為帶有土部的怪字。這些舉動逐漸為人們所注意,一位念一和尚在浙東起義時打著他的旗號,終于使這位隱藏了幾十年的前明龍種遭到了滅頂之災。
本來還當故事聽著,可于志和到底不比王京,對明廷現在的情況十分了解,思索之下,臉色愈發鄭重起來,感到十分棘手。
如果這“朱三太子”是假的,自然無甚緊要。可若真是烈皇之后,救與不救都令人為難。
先說救,且不管這“朱三太子”愿不愿意張明身份,對現在的朝廷來說,便是一次沖擊。永歷之所以派朱永興為朝廷留守,并不是看中了他的才干,而是因為朱永興是遠系宗室,號召力不大。朱永興能得到現在的成就,攀到這樣的地位,完全是他個人努力奮斗所致。比他皇家血脈更近的魯王已退讓,永歷又遠在緬甸,他才能把住權柄。
這個時候出來個“朱三太子”,亡皇后裔,在血脈關系上,永歷比不了,朱永興更比不了。當然,朱永興現在的影響和地位已經難以撼動,但一些傳統力量依舊強大,“有功者王”也只是真心服膺朱永興的官員和武將們所支持的,那些持傳統嫡庶觀念的會有如何舉動,不可測啊!起碼會引起爭論和混亂,這一點,于志和是可以肯定的。
如果裝作不知道,任“朱三太子”就這么混著,那也是個隱患。如果被清廷偵知捕獲。會作何文章,會對明廷造成何種影響,絕對值得憂慮。
再往深里想,這個“朱三太子”可以為別人救出,但原魯王系的最好不要沾邊。否則,岷殿下會作何想?是否會疑心這是魯王。或者張煌言搞出的陰謀。把這個燙手山芋扔到他手上,看他是殺是留?殺則自損聲名,不殺則不好處置。
于志和越想越深,越想越是臉色難看,直后悔自己為何多言詢問,要是不知道此事該有多好,起碼不必如此費心勞神,還依舊沒有準主意。
不若暗中派人殺——突有這個念頭,于志和直覺后背發涼。竟出了一身冷汗。
不可啊,不可啊,于志和猛地搖頭,甩開這個大逆不道的想法。
王京和屬下不明所以,見于志和臉色數變,又是咬牙,又是搖頭,也意識到事情不對。心中忐忑,只好靜靜等待。
罷了。罷了。于志和長嘆一聲,緩緩說道:“且派人盯緊,若是能安全地將其救至山寨,那便行動。只是,把握要大,不可冒險。嗯。我馬上寫封密信,派人急送舟山。”
“朱三太子”一事,于志和不敢擅自作主,索性秘密上報,由上面定奪。或者說是由朱永興決定。這樣,浙東舟山系便脫了干系,不致引起朱永興猜疑。
其實,所謂的魯王系已經全為朱永興消化,他的心中也未有什么派系之念,但于志和等人的心中卻不是如此想。
急報尚在海上,湖南戰事已經進行得如火如荼。
殄朔軍和征朔軍的聯合部隊攻克郴州后,向北推進,直逼重鎮衡陽;清廷急令都統赫葉及瑚里布、穆占等人,半路分兵急赴長沙,以支撐急轉直下的湖南戰局。
但兵貴神速,明軍突然轉攻湖南出乎了清廷意料,攻城拔寨的速度更是使他們在地圖上的指揮慢了好幾拍。
晉世子李嗣興率五萬大軍輕取郴州后,攜萬余新降贛省清兵一路向北,兵勢浩大。資興、永興、耒陽等地清朝官將棄城而逃,盡入衡陽堅守。明軍推進極快,僅九天時間便占領衡南縣,兵至衡陽城下。
“東珠璀璨嵌兜鍪,千金竟購大王頭”,“逮夫李定國桂林、衡州之捷,兩蹶名王,天下震動”……
衡陽,是晉王李定國戰功最耀煌之地。尼堪貴為親王,統率滿洲八旗精銳出征,竟然于衡陽城下兵敗身死,使清廷號天大慟,哀嘆“自國家開創以來,未有如今日之挫辱者也”。
“急攻破衡陽,倚城戰八旗,一戰定湘。望爾超乃父之功,建輝煌之功以報國。”
晉世子李嗣興下意識地捏了捏口袋中岷殿下的私信,再次舉起望遠鏡,望向激烈戰斗的張家山。
是啊,這里是父王書寫輝煌戰功的故地,自己今日率軍至此,能夠再演那“全軍歡聲雷動”的一幕嗎?不知不覺,李嗣興的一只手握成了拳頭,緊緊的,指節都因為過于用力而擠得發白。
炮聲隆隆,槍聲陣陣,喊殺震天。明清兩軍圍繞著衡陽西南的虎形巢、楓樹山、張家山陣地展開了激烈戰斗。其中,張家山陣地更是清軍防線的關鍵所在。
清軍在張家山陣上有多處人工斷崖,形如城墻,卻無法爆破摧毀,明軍第一次的進攻失利,被迫退下重整。
調整了戰術的明軍很快便展開了第二次進攻。這一次進攻的主力是手持冷兵器、由降兵組成的部隊,而明軍火槍兵則提供火力掩護,炮兵更是推進到二百米之內,用轟天炮和天威炮進行曲射,向著清軍的斷崖陣地猛烈轟炸。
短促劇烈的爆炸聲不絕于耳,崖上火光閃閃,硝煙四起,碎肉爛衣,殘碎的武器盔甲在黑煙中被拋起,又紛紛揚揚地落下,甚至落到了崖下。
用盾牌兵作掩護的火槍兵兩翼展開,向著崖上瞄準射擊,壓制清軍的抵抗。一千多名新降贛兵發出巨大的吶喊,扛著云梯,揮舞著刀槍,沖了上去。
“殺!”一名清兵在崖上露出身來,揮刀砍中云梯上的贛兵,伴著慘叫和幾聲槍響。贛兵從云梯上摔下,這名清兵則被一顆鉛彈打得面目血肉模糊,仰面摔倒。
“殺!”一個贛兵在云梯上機靈地一縮頭,躲過了刺來的一槍,反手也刺出一槍,然后緊蹬兩下。翻身上了崖頂。
登上崖頂的贛兵越來越多,將清兵壓得后退,空出了崖前的一片區域,明軍火槍兵開始迅速登梯,在空地上迅速列出陣線,然后開火前進,開火前進。
突破了!李嗣興吐出一口長氣,望遠鏡的視野中,明軍不斷登崖。已經遇不到抵抗,就如爬自家房頂般輕松。槍聲愈加密集,且漸行漸遠。
衡陽,嘿嘿,李嗣興放下望遠鏡,冷笑了一聲。攻克衡陽的關鍵在于外圍,虎形巢、楓樹山、張家山作為第一線防守陣地已經被突破,清軍便只能退守西禪寺、張飛山這最后一道防線。依靠明軍的武器裝備。逐一攻取并不是太過困難。等到了衡陽城下,城墻在明軍眼中便已經不是太大的障礙。
就讓衡陽成為自己建功揚名的所在吧!頂著世子的名頭。對于李嗣興來說并不是值得驕傲的事情,他更希望憑自己的努力和戰功,一步一步去建功封爵。畢竟靠著乃父余蔭,在他心中是很不舒服的事情。他渴望著在戰場上證明自己,證明自己有能力,有資格。成為父親的繼承人,擔任這一軍之長。
從表面看,清在入關前,就實行“滿漢一體”的政策,對滿漢文臣武將一視同仁。其實不然。凡屬征伐,滿族貴族掌兵權,政府六部首腦,皆以滿官為頭。處于一般地位的漢官,清廷還可放心,但身處顯位又掌握軍隊的漢將就不同了。既要用他們,還給予必要的監視和控制,體現了清廷對漢官漢將政策的兩重性。采取留子(或親屬)于京師的辦法,就是對他們最好的控制。
漢官中權重位寵的,莫過于吳三桂及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等人。當他們長驅南下后,吳三桂把長子吳應熊、尚可喜把三子尚之隆、耿繼茂先后把二子昭忠、三子聚忠送京師,入侍順治。清廷明里給這些入侍的子弟以優厚的地位,都招為額駙,極示籠絡之意;實則暗里將他們當作人質。吳三桂等人的兒子掌握在朝廷手中,不敢心存叛逆之念,只能小心謹慎地盡忠于大清了。
清廷與三藩各懷心事,是不言自明的。既然他們的兒子留在京師,他們正好利用這個條件,時刻探聽朝廷的動向。吳三桂有此考慮,特把他的一個親屬胡心水安排在應熊身邊,囑咐他說:“吾子年少,不懂事,煩你代為照料一切事。”胡心水心領神會,悉心掌管應熊額駙府中日常庶務。他“揮金如土,上下左右無不相得”。凡有關吳三桂的事,都靠買通的朝臣替他說話。
吳應熊也不全是廢物,傾意留心朝廷舉動,“多聚奸人,散金錢,交通四方”,凡大小事,他都“飛騎報聞”。吳三桂雖身在數千里之外,朝中一舉一動,無不了如指掌。
只是此次他信任方光琛,營救吳應熊全家的時候胡心水等人也出了大力,但最后卻被明朝的情報局得了便宜。胡心水等人輾轉由陸路返回貴州,向他稟報清廷諸事,也免不了對方光琛背叛的切齒痛罵。
“朝廷的財政和兵員已如此艱難!”吳三桂發泄了幾句,有些無力地倚靠在椅中,“旗奴家丁也都南調征戰,若是失敗,還有何兵可用?禁旅八旗?怕是難離京師吧?”
“明軍水師強大,朝廷已有顧慮,有意加強天津防衛。”胡心水說道:“只是錢糧不豐,筑炮臺、建鎮守,或者組一水師,花費巨大。若南方戰事不止,朝廷是籌措不出如此資金的。”
“南方戰事豈是朝夕可定?”吳三桂嗤之以鼻,“明軍已奄有數省,又有西夷供給槍炮,能守住現在之地都勉強,何談結束?”
“朝廷官員亦有談和之意。”胡心水瞅了吳三桂一眼,小心地說道:“劃西南七省以息戰事。先休養積蓄,再圖大舉。”
“西南七省,嘿嘿,明廷不會答應的。”吳三桂咬了咬牙,這豈不是要把貴州送給明廷,哪管他的生活。“依岷藩的性格,吃到嘴里的還能吐出來?閩省,一半贛省,荊襄,還有這一小半的湘省,崇明島呢。扼住了長江咽喉,他能輕言放棄?以一遠系宗室有如今的號召力,全是戰勝之功,他在身披黃袍之前,是不會輕言罷戰的。”
“小的在過寶慶(現邵陽)時,見清軍人數不少,還在加固城防,似在防范王爺。”胡心水不無憂慮地說道:“聽說明軍攻向衡陽,不知能否攻下?”
吳三桂嘆了口氣。更加憂愁。依著明軍的攻堅能力,他覺得衡陽定守不住,正向長沙趕來增援的清軍多半是救不及。明軍若下衡陽,邵陽的清軍本來是監視防范貴州的,就變成了腹背受敵,估計會棄城北走,向長沙靠攏。
明軍一旦攻取邵陽,便與曲靖、桂林的友軍對貴州形成了三面包夾之勢。吳部的形勢更加惡化。不用打,勝敗便基本可以確定了。
正如同歷史上撤藩令一下。吳三桂權衡利弊,想不出萬全之策一般,此時的吳三桂依舊是左右為難,猶豫遲疑。他的親戚將領都有反正歸明之意,他的夫人也吵吵鬧鬧,要他想辦法救回兒子。最少不能惹惱明廷,讓他吳家斷子絕孫吧?
“步步失機,可謂是既生瑜,何生亮啊!”吳三桂發出哀嘆。
要說才武,吳三桂自視很高。清朝中諸宿將已多半去世。健在的人為數很少,沒有一個能和他相匹敵的。而且康熙還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更不足擔當大事。只是對上朱永興,從滇省開始他便有束手束腳的感覺。讖語成真,更嚴重打擊了他的自信心,視滇省為死地,對朱永興更是忌憚非常,不敢言戰。
明軍也似乎沒有把吳三桂當成生死大敵的意思,走私做生意,互派聯絡官員,以防擦槍走火,造成沖突。可就在表面的平淡祥和之中,明軍是越打越強,氣勢越來越盛,終于在實力上完全壓倒了吳軍。
現在兒子、孫子在人家手中捏著,軍力又不是對手,似乎不用明廷言說,卻只留給了吳三桂一條路,那就是反正歸降。可吳三桂不甘心,就在這愁苦中挨了一天又一天,他也意味到越拖越是困難,可就是下不了這個決心。
“王爺——”一個下人跑進來通報,“方先生回來了,就在府外等王爺召見。”
“方先生?”吳三桂一下子沒轉過彎來,接著便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他還敢回來,他還有臉面來見孤?來人,去砍了他的人頭,將首級呈上。”
侍衛領命而出,不大一會兒,又被夏國相、郭仕圖等人拉了回來。
“父王息怒。”夏國相上前勸說道:“方光琛固然可恨,然世子、世孫仍在明廷手中,若殺了他,恐有牽累。”
“是啊!”郭仕圖也陪著小心附和道:“且叫他進來,聽他如何分辯,再作定奪不遲。”
吳三桂陰沉著臉,沒好氣地說道:“除了當說客,這個混蛋還能干什么?”
“便是說客,聽聽也無妨。”夏國相陪著笑說道:“若是父王煩心不愿見他,就讓小婿詢問一番,然后再稟報父王如何?”
吳三桂沉吟著未作回答,剛才一股激怒上涌,現在稍微冷靜下來,他也覺得這方光琛是殺不得的。
“誰敢殺方先生,誰這么大膽,這不是要害死我兒,害死我孫兒嗎?”一陣哭鬧聲響了起來,原是胡國柱扶著張夫人趕來了。
吳三桂氣得直翻眼睛,狠狠瞪了胡國柱一下。胡國柱低頭不語,微抿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沒人要殺方先生,是侍衛聽差了,誤傳,誤傳。”夏國相趕緊搬來椅子,讓張夫人坐下。
“方先生呢,快請,快請進來。”張夫人也不理吳三桂,急著吩咐,“他遠道而來,定有我兒的消息,說不定還帶著書信呢,快,快請。”
吳三桂鐵青著臉,嘿然不語。他也未嘗不想知道兒子的情況,只是有些拉不下臉來。
不大工夫,方光琛帶著一個隨從走了進來。搶前一步,深施一禮,“方光琛見過王爺,見過夫人。王爺、夫人安好?”
“還沒被氣死。”吳三桂冷冷地說道:“你好大的膽子——”
“方先生,快請坐。”張夫人不客氣地打斷了吳三桂,強笑道:“可帶了我兒應熊的消息?他在廣州可好?”
“回夫人,世子一家在廣州很好。”方光琛再施一禮,取出書信呈上,“這是世子的書信,請夫人覽閱。”
張夫人趕緊接過,打開閱看,看著看著又流下淚來。
“有人看管,書信中能有幾句真話。”吳三桂心里也想看,卻還裝出氣惱的樣子,冷冷地說道:“且說說岷藩有何條件,才肯放吾兒一家。”
方光琛不慌不忙地說道:“岷殿下有言,吳應熊已是明官,夫人已封誥命,且無大惡,沒有父債子償的道理。不管日后如何,岷殿下可保世子一家平安富貴,這點請王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