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臣  第一百六十二章 .鮮卑異心(下)大章 節

類別: 歷史 | 架空歷史 | 逆臣 | 蟲豸   作者:蟲豸  書名:逆臣  更新時間:2024-06-05
 
當蕭漠得知步先根的安排之后,卻是不由笑了。()

因為蕭漠知道,既然步先根肯接見他與鄧尚全兩人,且不愿讓其他人得知,就是說明步先根已是對其他三族心有戒備了。

就這樣,蕭漠和鄧尚全穿上鮮卑的戰衣,在鮮卑騎兵的帶領下,隱蔽的向著鮮卑族的駐地趕去。

草原聯軍的營寨再次向后推移三里之地后,雖然躲過了楚軍的騷擾,但對上元城的包圍圈,卻也擴大了不小,四族營寨之間,距離也是拉遠,再加上大部分草原戰士皆在沉睡之中,所以對于蕭漠和鄧尚全兩人來到,除了前來接應的步先根的親信,并沒有任何一個人發覺。

在沉靜的夜色中,在數十名鮮卑騎兵的押送下,蕭漠一邊默默打量著鮮卑營地的諸般情況,一邊緊緊跟在鄧尚全的身后,約一炷香時間之后,終于進入步先根的大汗王帳中。

待看到大汗王帳內的情景,蕭漠和鄧尚全雖然面色依舊平靜,但心中卻皆是忍不住一驚。

只見方圓數丈的大帳內,此刻正有十余名身材精壯的鮮卑戰士持刀站在兩旁,虎視眈眈的注視著蕭漠和鄧尚全兩人,滿面殺氣。

王帳盡頭,在虎皮王座上,步先根正滿臉陰沉的盤坐在那里。

與蕭漠之前所想像的形象不同,步先根看年紀已有五十有余,身材枯瘦矮小,似乎一陣風就能將之吹倒,沒有一絲草原戰士應有的彪悍,但眼神隱晦,時有精光閃爍,卻可知這個步先根即使貪婪卑鄙,但其精明狡詐,卻也絕非普通草原人可比。

至于押送蕭漠和鄧尚全而來的一眾鮮卑戰士,則是在進如王帳后,就齊齊向著步先根躬身一禮。然后紛紛退到王帳之外,持刀守衛著,似乎只要步先根一聲令下,就可一擁而入。將蕭漠和鄧尚全兩人碎尸萬段。

鄧尚全與蕭漠對視一眼后,同時輕輕的點了點頭,一前一后,同時舉步向著步先根走去。

然而,就在兩人邁步之間,突然嗡鳴的“噌噌”不斷,卻是王帳內的鮮卑戰士們,齊齊向前邁出一步,馬刀出鞘,威脅之意。()毫無遮掩。

只是,這般情況,蕭漠在最初已有想到。鮮卑一族因為蕭漠的計策才落到如此境地,即使有心合作,卻也絕不會給兩人好臉色看。所以雖然幾柄馬刀雖然已是舉起。但兩人卻依然面色不變。

按照蕭漠之前的吩咐,鄧尚全輕哼一聲,突然后退到蕭漠身后,而蕭漠則看著步先根皺眉道:“想來前輩就是西鮮卑一族的步先根大汗了,怎么?大汗您縱橫草原數十年,卻是連我們這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都不敢直接面對,尚需如此之多的護衛阻擋?”

聽到蕭漠的話后。步先根神色不動,看了看似乎被蕭漠護在身后的鄧尚全,又看了看蕭漠身后的鄧尚全,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然后輕輕的一揮手,王帳內的鮮卑戰士紛紛將馬刀歸鞘。后退數步讓開了道路,但依舊滿面殺意的看著蕭漠和鄧尚全二人。

鄧尚全再次走到蕭漠面前,繼續向著步先根走去。

當兩人走到步先根七步之外時,看到步先根的護衛已是眉頭紛紛皺起,就知趣的停下來腳步。抬頭近距離打量著這位西鮮卑大汗。

看到鄧尚全和蕭漠兩人在大量鮮卑戰士的威脅下,神色依舊能保持鎮定,步先根臉上閃過一絲似憤怒似欽佩的神色,突然面色一正,怒喝道:“兩天之前,你們楚人以詭計害死我鮮卑戰士上萬人,如今竟然還敢派人來見本汗?難道不怕本汗下令將你們五馬分尸嗎?!”

話語嚴厲,殺氣十足,楚言卻是要比之前的那名百夫長標準的多。

然而,對于步先根的威脅,蕭漠卻再未多言,關于步先根的質問,他早有想到。

事實上,步先根如果真有殺心的話,他和鄧尚全根本已經活不到現在了,所以蕭漠并不慌張。

另一邊,鄧尚全也是依然平靜,先是認真的向著步先根躬身一禮,恭聲說道:“上元城監軍蕭漠座下幕僚鄧尚全,見過步先根大汗。()”

說著,鄧尚全又手指身后的蕭漠,說道:“這位是王霽睿,我的副手。”

自我介紹一番之后,鄧尚全才開始回答步先根的質問。

毫不畏懼的目視步先根,輕笑道:“大汗所說不錯,在兩天之前,那場炸營,確實是我家大人一手主導,也確實讓鮮卑一族損失不輕,但這只是各為其主罷了,既然是一場戰爭,我們雙方就要有傷亡慘重的準備,怨不得誰,西鮮卑入侵楚境三月有余,期間所殺的楚人何止萬余?”

見到步先根似欲發怒,鄧尚全再次說道:“更何況,昨日的敵人,,未必就不能成為今日的盟友,我家大人此次將我派來,密見大汗,正是為何結盟而來。”

聽到鄧尚全的話,步先根眼中閃過一絲精芒,但臉上神色卻是愈加憤怒,緊緊的盯著鄧尚全,冷笑不屑道:“你們上元城如今已是我草原聯軍的板上魚肉,又何資格、又有何實力能與我鮮卑結盟?我鮮卑又為何要與你們楚人結盟?”

前一個問題,想來是步先根真心所問,而后一個問題,卻純屬掩飾了。

而這般質問,卻也是說明步先根認同了鄧尚全所說的“昨日的敵人,未必就不能成為今日的盟友”之言。

鄧尚全笑笑,搖頭道:“如若是板上魚肉,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間讓草原聯軍損失數萬大軍?戰爭尚未開始,大汗卻是小覷我家大人的手段了。至于鮮卑為何要與我大楚結盟,大汗應該心知肚明。一來,我大楚與鮮卑有共同的敵人,二來,與我大楚結盟,卻也是鮮卑一族的唯一生路。”

鄧尚全所說的話越來越不客氣,但步先根反而不見之前的怒色與殺氣,冷哼道:“我鮮卑與大楚有共同的敵人?我為何不知?”

鄧尚全環視左右一眾鮮卑戰士一眼后,向步先根皺眉道:“我等接下來所說之言。皆是機密,大汗讓這么多人旁聽可合適?”

步先根揮手道:“這些人皆是本汗的親信,也聽不懂楚言,有什么話。()自管說就是。”

鄧尚全點了點頭,說道:“我大楚與鮮卑的共同敵人,自然是狄族。”

步先根哈哈一笑,神色間滿是譏諷,大聲說道:“笑話,我鮮卑與狄族同組草原聯軍,與楚人相戰,三月之間,攻破楚城無數,榮辱與共。又怎么會成為了我鮮卑的敵人?”

鄧尚全輕嘆一聲,搖頭不言,似乎為步先根這般明知故問而不滿。

而鄧尚全身后的蕭漠卻是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拱手道:“大汗。您又何必明知故問?如若狄族沒有對鮮卑心懷不軌,那么鮮卑營地之旁,為何又會出現一處狄族營地?相互之間,又為何隱隱有對峙之意?”

聽到蕭漠的話后,步先根神色不由一滯。

談判之間,最為忌諱的,就是讓對手看穿自己的底牌。

而蕭漠似乎并沒有發現步先根的神色變化。只是繼續說道:“事實上,在晚輩看來,大汗此次加入草原聯軍,與我大楚作戰,頗為不智。”

步先根微微一愣,神色間譏諷再現。冷笑道:“怎么?難道我鮮卑會被你大楚報復不成?你們楚朝如今只是一個空架子罷了,空有百萬大軍,但之前的戰事早已證明,你們楚人的軍隊對我草原勇士而言,不過是土雞瓦狗罷了。根本不堪一擊。”

蕭漠嘆息一聲,搖了搖頭,說道:“大汗錯矣,之前的戰事確實對我大楚不利,但最主要的原因,只是因為我大楚已有一百七十年無戰事,軍隊久疏戰事,訓練不足,對于草原各族的突襲又準備不足罷了。但大汗您也應該知道,我大楚的人口、物產,皆是勝草原百倍,只要給我大楚三年時間,訓練出百萬精兵,并不困難。”

“更何況,大汗當真認為這場戰事草原各族能獲得勝利?先不說如今上元城已有完全準備,草原聯軍想要攻破已是極難。即使上元城當真被攻破,雖然草原聯軍越加深入楚境,就會遇到源源不斷的楚軍迎擊,即使死十名楚軍才會死去一名草原戰士,草原聯軍也根本承受不了這般損失。()”

“更何況,即使草原聯軍能攻到我大楚京都之下,但京城之防御、抵御之決心,遠非其他城池可比,更有三十萬大軍相守,糧草充足,草原聯軍即使再如何強大,也根本沒有攻陷的可能,反而會被源源不斷的援軍包圍,遲早會陷入持久戰,而草原聯軍的糧草能支持多久?士氣戰力又能保持多久?雖然草原聯軍在最初勢如破竹,但實際上,戰事拖得越久,對草原聯軍越是不利,而一旦草原聯軍攻勢受阻,這場戰爭,結局就已是注定。”

步先根再次冷哼一聲,說道:“楚人懦弱,豈是僅僅靠著訓練就能與我草原勇士相抗衡的?”

話雖如此說,但步先根眉頭已是微微皺起。

而蕭漠卻并沒有反駁,只是繼續搖頭道:“而晚輩之所以說大汗加入草原聯軍,與我大楚作戰,頗為不智,卻并非是說我大楚的報復,而是狄族對大汗您的威脅。”

頓了頓后,蕭漠繼續說道:“晚輩曾聽人言,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如今,狄族的強盛壯大,已是不可避免,幾乎已有一統草原之勢,即使契丹、室韋、鮮卑等族合力,也不一定能與之相抗衡。而狄族大汗巴勒的野心,更是人所共知。以晚輩猜想,如若不是這突如其來的旱情蝗災,巴勒接下來的目標,恐怕并非我大楚,而是草原之上,除了狄族之外的其他民族,包括鮮卑!!”

聽到蕭漠的話后,步先根身體微微一顫,接著又馬上恢復了平靜,只是繼續聽著蕭漠之言。

而蕭漠則繼續說道:“只是,這突如其來的旱情蝗災,打亂了巴勒和狄族的計劃,只能先行與我大楚交戰,劫掠糧草,解一時之難,但一旦與我大楚戰爭結束之后。恐怕狄族與草原其他諸族的戰爭,依舊不可避免,只是時間早晚而已。晚輩敢問大汗,到那個時候。大汗可有抵御狄族的把握?”

步先根神色越加的陰沉,并沒有反駁,也沒有回答,只是反問道:“這與我鮮卑加入草原聯軍與楚人相戰,又有何關聯?”

蕭漠嘆息道:“自然大有關聯,草原各族此次與我楚朝相戰,若勝,各族之中誰獲益最大?自然是狄族,因為他們戰士最多,劫掠的人口糧草也是最多。()若敗,又是何族的受損最小?依然是狄族,因為他們的實力最強,也最容易自保。”

見步先根臉色變化不定,蕭漠笑了。繼續說道:“如此一來,這場戰爭過后,無論勝敗,狄族對其他各族的優勢,都將會愈加明顯。即使之前是晚輩毫無根據的胡亂猜測,但敢問,面對如此強大的狄族。大汗可能安心?”

說到這里,蕭漠再次搖頭,似乎在為鮮卑而可惜,輕輕嘆息一聲,說道:“此時大汗的境遇,也是證明了晚輩的猜測。西鮮卑雖是因我家大人之計而損失慘重。但狄族已是忍不住要搶先對鮮卑下手了,不是嗎?”

說完之后,蕭漠退到鄧尚全身后,再次拱手道:“所以說,鮮卑現在最大的威脅。并非我們楚人,而是狄族。即使沒有這場炸營之事,狄人也早晚會對鮮卑下手。而鮮卑如若想要抵御狄人,只有與我大楚合作一途,何去何從,還請大汗考慮。”

而鄧尚全對著蕭漠點了點頭,似乎為蕭漠所言而贊賞,同時向步先根笑道:“我等此次前來與大汗尋求結盟之事,頗為心誠,而一旦結盟,對你我雙方也皆有好處,想來以大汗之睿智,必然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隨著鄧尚全的話聲落下,步先根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燈火搖曳,步先根的臉色也隨之陰沉不定,而蕭漠和鄧尚全卻毫不著急,只是靜靜的等待著步先根的答復。

步先根知道,這場談判雖然剛剛開始,但自己已是處于被動之中,蕭漠和鄧尚全對于楚朝的處境閉口不談,卻又早已看穿了他的底牌,步先根雖然因此而不滿惱怒,卻也不得不承認,兩人確實說的有理,尤其是蕭漠的那番即興之言,不僅讓他心動,更是讓他心驚。

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步先根突然一揮手,讓蕭漠和鄧尚全兩人不由心中一驚,但接下來,卻見守衛在王帳之內的一眾鮮卑戰士向著步先根躬身一禮,然后魚貫離開,卻是虛驚一場。

大汗王帳之內,一時間只剩下步先根和他的兩名親信,以及蕭漠鄧尚全兩人。

步先根再次打量了兩人一番,神色間已是再無之前的做作,只是問道:“與楚人合作,對我鮮卑有何好處?你們楚人又有何力量能助我鮮卑抵御狄人?并非本汗看不起楚人,但之前的戰事早已證明,楚人根本沒有與狄人相戰的實力。即使加上我鮮卑之力也不可以。更不要指望我鮮卑會在此時反伐一擊,這會讓我鮮卑成為草原公敵不說,以我族現在的兵力,也根本無法對狄人和其他二族造成威脅。更何況,如若將來上元城破,我鮮卑豈不是損失頗多?”

鄧尚全微微一笑,搖頭道:“大汗過慮了,一旦與我大楚合作,我家大人絕不會讓大汗做出反伐一擊如此蠢事,讓盟友犧牲太大,也絕不是我家大人的做事風格。事實上,根據我家大人的計劃,待雙方結盟之后,大汗無需與其他三族直接作戰,在明面上,我大楚與鮮卑依舊是敵我雙方,而大汗所需要做的,只是讓我家大人的信使自由通往京城,及時通報一些草原各族的消息,以及在必要時候,暗中收留一些我家大人的人手即可。對鮮卑毫無危險,也毫無難度。”

見到步先根臉色微變,鄧尚全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搖頭道:“大汗放心,將來大汗暗中收留之人,并非刺客死士。以我家大人之智,也絕不會做出派刺客暗殺敵軍首領這種無用之事,成功的可能性渺茫不說,也會讓大汗您陷入不利之境。”

待步先根臉色稍霽后,鄧尚全繼續說道:“至于剛才大汗您說我大楚實力不濟,晚輩并不反駁,之前的戰事固然如此,但之所以如此,很大原因只是因為我大楚準備不足,且之前大汗所遇到的守將無能罷了,如今上元城已是準備數月,我家大人與大汗之前所遇到的蠢才更是不可同日而語,對此,兩日之前的炸營之計和擾敵之計,應該可以說明一些問題。”

“即使將來萬一上元城破,鮮卑一族與我大楚的合作依舊存在,如若大汗答應結盟之事,我家大人自然會向我朝陛下上奏說明此事。更何況,對于如何抵御草原各族,我家大人早已是胸有成竹,草原各族想要攻破上元城,恐怕沒那么簡單。”

“至于與我大楚合作的好處,則有三,其一,大汗和鮮卑一族,從此之后獲得了我大楚的友誼,將來也會多一條退路。其二,在今后的戰爭中,我大楚將會集中力量抵抗其他三族,而鮮卑與我大楚之間的戰事只需做戲即可,這樣一來,鮮卑一族在今后的傷亡將會大大減少,而其他三族的損失也會大大增加,鮮卑與其他三族之間的實力差距,也會因此而減少許多。其三,待將來戰事結束之后,我大楚將會在糧草、軍資方面盡最大可能的支持鮮卑一族,甚至可直接派兵三萬,偽裝為鮮卑戰士,盡最大可能的增強鮮卑的實力。對此,大汗以為如何?”

聽到鄧尚全的話后,步先根卻是愣住了。

因為鄧尚全所提到的這些,無論怎么看,都是對鮮卑一族大大有利,鮮卑一族所付出的卻是極小,無論是通風報信、還是隱藏楚人、又或者對上元城的信使網開一面,對他而言皆只是一句話而已,根本沒有任何風險。即使將來當真上元城破,對他而言也毫無損失。

步先根仔細的審視了鄧尚全和蕭漠良久,問道:“此言當真?”

蕭漠卻再次開口,搖頭笑道:“大人對我楚朝應該也有了解,我楚朝泱泱大國,百余年來,可曾有一次說話不算數?倒是草原各族,多有背叛違言之事。”

見蕭漠和鄧尚全兩人所言不似作假,步先根突然笑了。

“兩位使者請坐,時間尚早,此次合作,諸般細節,我們還是再細細商量一番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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