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灰暗的房間里,只有一張桌子,一張騎子,和一盞光點如豆的油燈。
油燈將室內的人影拉長,輕輕晃動,乍看一高一矮。
羅阿呆沒想到自己的行動會失敗,就算是五年前收了錢財剌殺一位有著四名高手重重保護朝廷命官時都順利得手,還全身而退,自此奠定了他在暗殺界的地位名聲,十余年來從未失手,是以價格較高,但也相對比較值,此次失信于人,他也倍感無面,向雇主承諾下次絕不失手!
“大人,再次我一次機會,我羅阿呆拿項上人頭擔保絕不失手!”
“下次?你以為你還有下次?你的人頭值幾個斤幾兩?外面的巡捕到處搜刮你的行跡,怕是自身保都難。”
羅阿呆臉皮抽搐,將此事引為平生大恥,此次的雇主與往日不同,大有來歷,若辦不成事自己也惹得一身騷,而恰恰自以為定能成事的他卻失敗了,動手前早聽說了楊易身邊極可能會有高手相隨,而那楊易根本無手搏雞之力,他相信憑他的修為在暗處護衛他的人沒有出現時斃目標于掌下是輕而易舉之事,沒料到楊易竟能躲開,這出于他意料之外,才讓他堪堪逃過了一命。
羅阿呆單膝跪了下來,向來自負的他也不得不得面前這人低頭,只因為對方早已握住了對自己的生殺大權,當初選擇此人拉籠時就有此覺悟,但跟將來的榮華富貴相比,這一切都值了,朝不保夕的殺手生涯他本已受夠,面對權勢,他要讓那些虎視眈眈的仇人學會掂量。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留你有何用?”
坐在羅阿呆上面的那人淡淡的嘲弄像一根剌扎進了他心里,恨意更熾。
對那人來說,處理掉辦砸事的棋子輕而易舉,但上面說此人還有利用之處,是以安排個地方讓他隱藏起來,等風聲一過,再放他出去一搏。可已經打草驚蛇,讓敵人有了警覺,再下手就不容易了。
羅阿呆忽覺汗如豆下,再沒有剛才的傲氣,他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意從其身上掃過,只一個瞬息間就能讓人窒息,他相信只有這股殺意多停留一刻,那明天城外山溝里必然會多出一具無頭尸體。
“公子有吩咐,你暫時藏一陣子,等風聲過后會有新任務給你。”
“是!”
說完這話,那人起身走出房間,羅阿呆仍在那里一動不動。在他看來,想要再博得信任,唯一的辦法就是將楊易的人頭帶到他們面前。
外界雖然城門大開,但守衛卻更為森嚴,經過那一晚搜捕無果后,京城大街小巷明顯多了許多人,便服出來的巡檢把整個京城廣圓數十里形成一張天羅地網,布滿眼線,他羅阿呆根本無處可去,只能留在這個充滿腐爛味的小屋里,四處黑黝黝,空氣又潮濕,簡直不是人該來的地方,就連他多年跟死神玩抓迷藏的殺手都忍受不住,但也只有忍。
好在這里儲存的食物和水比較充足,勉強能讓他過一段時間。
楊易在張老國師那里請教了一些關于修身養性的學問,足足留了三天三夜才回去,期間自然讓人帶話回家里省去三個丫頭的擔心。
張老國師自然欣喜楊易有此好學之心,知無不答,就連那小童子遺兒都直以為楊易想拜他師傅為師,想到先后來到,自己當然是師兄啦。
不出意外,女皇帝回宮后整個朝野瘋傳,皇上私自出宮遭遇險象,不知是誰傳出稱是曾經那位擔任太仆寺員外郎的江南子弟楊易慫恿所至,整個朝野言官和清流都不約而同聯合起來聲彈劾楊易,稱此人居心不良,險些令圣上遭遇不測,勢必將此人法辦!
戶部尚書徐若輔和輔國大將軍李勛站出來壓場,才沒讓這些文官亂來,但楊易的府邸就陷入了重重包圍,三個丫頭不能外出,楊易收到消息時已是三日后,卻是他這個穿越者低估了時下言官的能力。
當他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時,府宅的外圍已經被一群不知名的流氓給包括,都是指罵楊易圖謀不軌,這不軌似乎是指企圖染指的不軌。
這罪名可就要坐大啦,也不知是從誰開始傳起的,跟之前完全不是一個味,而事實恰恰又是如此,當然只是楊易跟人家女皇兩人知道,但也談不上侵害二字吧?這都是你情我愿,郎情妾意,關你們什么事?
好在青龍白虎兄辦事利索,第一時間派了一支禁軍前來把守,才沒讓肇事者胡作非為,直到楊易回來。
此時他方知道自己在朝中已經成為言官們的攻擊對象。這已經不是女皇帝一句話就能夠壓下來的了。
好在楊易不常上早朝甚至可以沒有上過早朝,以至于許多人都只是聽過這號人物,卻少有照面,都是從一些傳言中聽說,譬如上次的那件鹽稅失竊案,則是令楊易在京中名聲大噪的最大原因。
但楊易必須要站出來面對,一直龜縮著不是他的作風,面對這樣的指責,其都懶得做什么解釋,還是那句話,我跟女皇帝談戀愛干你們啥事呀?
三個丫頭被關在家里擔驚受怕,何曾見過這樣的場合,如今少爺這個主心骨回來了,頓時松了口氣,纏在少爺身邊哭訴撒嬌。
由于大門前聚滿了人,有看熱鬧的,有長久逗留想要圍攻楊易的,或者別有用心的,不一而足,楊易只得偷偷從后門進去。
在張老國師那里吃了幾天的素菜,口味變淡了,驟然間面對著桌面前一大桌菜肴,也有些食指大動,飯前靚燙,飯后燕窩佐餐,一應具全,這是在個丫頭聯手做的,用的都是家里的儲存,儼然有大戶人家的奢侈風范。
外面到現在還是一片示威聲,這些人都是皇上登基前的擁躉,可以說是一群愛慕者,多數為士子一流,士族出身,是以禁軍們不敢貿然抓拿誰,可以肯定的是他們都是被慫恿的,說白了就是棋子。
外院正被下人們清潔打掃衛生,許多生活垃圾被扔了進來,表示對楊易的強烈不滿,是以楊易等人都移到了內院里吃飯,否則單聞到那股嗅味就不好受了,更別提胃口。
坐在大廳上,楊易與青龍白虎兩人商談對策,照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得想辦法將那些人全部遣散。
青龍與白虎經過探查,今早在宮中從太監魏振耳中得到可靠消息,此次包圍楊易府邸的是禁軍第一統領杜濤暗中指使的,聯想起之前的照面,他與女皇帝的關系,楊易不難猜出其用意。
楊易輕笑一聲道:“聽說這位杜濤乃皇親國戚,家族在京中勢力頗為不弱,當年那場奪嫡風波中曾表示支持明王的,但因為其身份是當今皇上的母后娘家才沒有被打壓下去?他們也是沒有料到會是自己脈的人奪得帝位。”
白虎道:“如公子所言,這杜家在京中算是老世家,世代為官,歷代都有女子選進宮里當上貴人妃子,最高曾當過皇后,禁軍這支力量的一部分向來掌握在杜家手中,也是唯一一個在幾年的奪謫風波中沒有遭受打擊的家族,也算是他們運氣好,皇上念舊。”
不過青龍卻對此持不同意見,他道:“未必,我觀皇上對杜家早就心存不滿,伏著跟皇上沾親帶故,缺德事沒少干。”言至于此,他作為臣子,對皇上家事不好妄論,以免惹禍上身。
楊易不難聽出其言下之意,女皇帝有可能會大義滅親,若果真如此,楊易也不必跟他客氣了,而且現在只是男人之間爭斗,還遠沒有扯到家族利益的層面上,更不必顧慮太多,凡事適可而止即可。
其實朝中那些抨擊楊易的勢力體都是出于憤怒,時間過了自然就會不了了之,但現在已經演變男人跟男人之間的爭斗,一味的拖時間已不能解決問題,楊易支撐著下巴,思慮半響。
“青兄大哥,白虎大哥,你們負責護衛我的人身安全也算是盡忠盡責,楊某在此感激不盡,這件事卻要勞煩你們多跑腿了。”
兩兄弟對視一眼,均搖頭道:“公子哪里話,若還當我們是兄弟就別說這種場面話,說多了生份。”
楊易點頭笑道:“現在情況,不是禁軍在外面守衛么,杜濤此人在哪,讓他來出面解釋吧,看他怎么處理?”
兩人有些不解,所謂冤家易解不易結,現在憑楊易一個人難以跟人家整個家族斗,何以還要引出這條狼來?
楊易知兩人所想,說道:“此人既然鐵了心要針對我,若不還擊豈不助長敵人氣焰,還不如把這條狼引出來,把矛盾最大化,讓其露出原形,再一次性解決,放心,暫時不會牽扯到家族上。”
兩人深以為然點頭,青龍留了下來,由白虎親自去尋杜濤,令其出面干涉,禁軍出面本是皇上的口喻,相信他也不敢推托。
楊易回來時已經是下午,黑夜降臨,籠罩大地,第二天那些聚集的人群再次出現,本料想人會越來越想,結果傳至整個京城,圍觀的人反而越來直多,許多流言均對楊易不利。
本來不過是一場意外,不過被那些不開化的言官清流指責一下了事,實在想不到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一切原由,還是因為女人,因為嫉妒。
楊易不得不感嘆,女人才是一切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