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錢的人也不拿錢了,臺下的俘虜們也靜靜的看著他,一時間這名高個子就成了全場的焦點。只見他不停的磕著頭,帶著哭腔不斷的請求張揚器原諒。
“大人!我參軍原只為了混口飯,什么清軍什么太平軍對我來說誰讓我吃飽我就跟誰。上次投降我也只不過想著換了個主人,誰出價高我當然再跟誰。但是大人,你和別人不一樣,我不敢再有貳心了,我就跟著你,求你別趕我走,大人……”這個叫賈的人苦苦的哀求著,搞得張揚器有點心軟了,但是他一轉頭看到那群手里拿著銀子的人就火大,說不定哪天這伙人就把自己腦袋給賣了。
“住口!賈,你聽著,做錯事是要付出代價的。如果不是周……我的牌刀手拚死相救,我的腦袋就給你們拿去換五千兩了!”張揚器瞪著眼吼道。
“大人!”又一名士兵跑上臺來,跪倒在地,“大人,你殺了我吧,今天城破我就沒想活著離開,可是……可是……大人!你殺了我吧!”
張揚器背過身去,不再說活,而這兩個人就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又有更多的人站起來,失望地拿著銀子離開,也有一些人銀子也不拿,轉身跑出軍營。到最后場內只剩下一千來人,還是不肯離去。張揚器轉過身子看著他們。
“大人!”一下子場內安靜下來,他們都跪在地上默默地請求張揚器不要趕他們走,還有人抽咽起來。
“不走?不走我把你們往哪放?我說過,新三軍已經不存在了,以后也不會存在,我把你們放哪?你還還是拿了銀子走吧!”張揚器揮了揮手。
“大人……”賈馬上抬起頭來,“我們愿意將功贖罪!新三軍不存在了,但是我們還是新三軍的人,只求大人給我們立功的機會,如果我們能打勝仗,請大人原諒我們,重建新三軍!”
張揚器白了他一眼,心想這個法子倒不錯,該走的也走得差不多了,叛軍怎么了?叛軍用得好也是一支奇兵啊?五千人只剩下一千,這個淘汰率也該令人滿意了吧?
于是他點點頭:“好!我留下你們,但是我并沒有原諒你們,新三軍現在不存在了,把你們的號衣上的新字都涂掉,你們就叫三軍,這是恥辱,也是激勵,我希望你們遵守你們的承諾,把你們的新三軍軍旗給打回來!”他又看了看賈,大聲說,“你們三軍沒有統帥,你們要自己為自己打出一個統帥來!”說完,張揚器毫不猶豫的轉身帶著牌刀手離開了校場。
離開校場后,張揚器一個人悶悶不樂的在營外溜馬,幾名牌刀手遠遠的跟著他。今天晚上再克紹興的時候,張揚器就在想,他到底希望中國是一個怎么樣的社會?的清王朝肯定是不行的了,一天到晚留個辨子誰受得了?那太平天國呢?完全的理想化肯定也不行,天天上午下午都在禱告這更讓張揚器無法忍受。把宗教和行政綁在一起是肯定不行的。張揚器想到了基督教,在來之前,他家周圍有不少老太太都天天劃個十字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懂啥上帝的,但是基督教的歷史可是充滿了血腥的,什么十字軍東征啦,什么雨格諾戰爭啦,英國好像也有過宗教戰爭,而中國歷史上好像就沒有宗教戰爭,因為在中國宗教永遠是從屬于政權的,那么看來太平天國搞這些神神怪怪的肯定會擾亂政權,而且洪秀權那一套太得罪中國傳統文人,聽說天京附近的孔廟都給拆了,這可不行,不利于建立統一戰線。
張揚器拔了一下馬,看了看夜空中的星星,又接著想,你把人家的信仰都給拆了,人家當然不跟你合作了,看來自己得向讀書人表示一下友好才行。那如果強制建立一個比較完善制度是不是可以呢?比如三權分立,但是三權分立在中國就真的能達到美國這樣的水平嗎?為什么中國缺乏民主意識?比如我要辦什么事情,我可能先想到的是找找熟人是不是可以更方便點而不是首先相信制度并依靠制度,那么就算有一個好的制度又有什么用?同樣的三權分立在中國可能就要走樣,因為民眾沒有民主意識,那就不會去依靠民主制度,自然也無法推動這個制度的進一步發展。張揚器輕輕一笑,自己當年痛恨貪官,但是又常常羨慕貪官,如果自己當了領導說不定也會,如果這樣,那再好的制度也沒有用。以前聽人說要建立一個完善的監督機制似乎就可以避免了,現在看來似乎也不對,因為如果監督機制也了呢?那監督的作用也就消失了。看來最好的監督必須來自于民眾,如何保證這種監督的公正性呢?就必須讓大多數的民眾變得公正。
但是如果民眾沒有公正的意識怎么辦呢?那民眾權力是否就變得很滑稽呢?張揚器又想到原來那個時候搞選舉有人賣選票的事情,那如果某個選民賣選票得了十塊錢,但被選人當選后給他造成的損失卻不止十塊錢,那這個選民下次還會再賣選票嗎?
“你在干嘛?”周秀騎著馬晃到了王財的身邊,“看星星?”
“什么?”張揚器轉身,看了周秀英一眼,他還沉浸在思考中,竟沒有注意周秀問了什么。
周秀奇怪的看了張揚器一眼,也抬起頭看著黑夜中那些閃閃發光的星星,輕輕地問道:“在想家人了嗎?有時候我這樣看著星星,眼前就好像會有爹爹、娘親的影子……我真的很想他們。”
“你還有親人嗎?為什么一定要參軍呢?”張揚器從馬上跳下來,坐在枯黃的草地上。
“沒了!全死光了。”周秀也跳下馬來,突然,她了張揚器一眼又說道,“……嗯……還有一個親人。”
“他是做什么的?你為什么不去找他呢?打仗太危險了,不適合你。”張揚器躺在草地上,輕輕的說。
“他也參加了太平軍……”周秀嘆了口氣,“我真沒想到你今晚會不殺人,還給他們路費。”
“嗯,你覺得他們該殺嗎?”張揚器好奇的問,不知道這個小丫頭為什么老想著殺人。
“一開始我覺得該殺,因為……他們想殺你。但是后來看你那么做了,我又好像有了別的想法。”周秀看見張揚器點了點頭,示意他說下去,“我覺得殺是解決不了問題,以后還會有更多的清妖向我們投降,難道還要殺嗎?我想讓他們……怎么說呢,”周秀輕笑了一下,“應該是讓他們理解我們,也許效果更好。”
“周秀,你說說看,你覺得理想的社會是怎么樣的呢?”張揚器仰望天空,寂靜的夜色帶著些許涼意。
“我也不知道,反正總有人坐龍庭當皇上唄,老百姓還是老百姓,只求能吃飽飯,能有個遮風避雨地方,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就好。”周秀出神的看著遠處。
“是呀,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就好。我希望有那么一天,中國的老百姓都能不為吃飯發愁,不為生活發愁,有夢想,有目標,他們可以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而不會被別人掌握生死,可以去想去的地方,可以看想看的東西,憑自己的勞動換來應得的報酬,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張揚器閉上眼睛,慢慢的描繪著一個美麗的畫卷……
張揚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也許他太累了,什么時候被人抬到床上都不知道。
“小影!小影!”張揚器沖著帳門喊了幾聲,馬上一個年青的牌刀手小影跑進來。
“大人!有何吩咐?”
“誰把我抬進來的?”張揚器指了指床問道。
“昨晚大人在草地上睡著了,周將軍讓我們把大人抬回來的。”小影抬頭看了一眼張揚器,“周將軍還叫我們別吵醒大人……周將軍很關心大人呢!”
“我只不過問你誰把我抬進來的,你廢話那么多干嘛?”張揚器用舌頭刷了刷牙,“走,我們去校場看看。”
“大人,營外有一個叫啥先生的人想見大人。”小影又看了一眼張揚器,低下頭說。
“哦,帶他進來”張揚器正了正衣帽,頭也不抬的說,“就帶到這里吧。”
“……大人……他說大人求賢若渴,因當大人去見他才對。”小影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張揚器愣了下,怎么搞得跟真的一樣,還要自己去見他?正想說不見,又轉念一想也許可以借此機會向天下讀書人表明自己的態度,爭取人心也是好的,見就見一下,又不少塊肉!于是馬上把穿好的鞋子踢掉一只,又把剛梳好的頭發解開,散亂扣子,一頭沖出營帳,搞得萬山莫名其妙。
鄭法呆呆地看著衣衫散亂,光著腳丫,一路從營房內跌跌撞撞跑出來的張揚器,不知道這位將軍是不是犯了什么病了。
“先生恕罪,先生恕罪!”張揚器毫不介意周圍目瞪口呆的牌刀手,一路小跑到營門外,沖著鄭發不停的抱拳,“不知先生今日來,小將還恬然臥于帳內,有失遠迎,還望先生莫怪啊!”
鄭發萬沒有想到張揚器竟然會效法曹來搞了這么一出,心中好笑,這白丁到底是白丁啊,東施效鬢。也只好一抱拳:“有勞將軍出迎了,當勞這里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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