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彼得格勒的李曉峰并不知道托洛茨基和斯大林將為了海軍人民委員的位置進行一番好斗。現在的他正在全力處理彼得格勒的善后事宜,捉拿帶頭鬧事的水兵,逮捕蠢蠢欲動的社會革命黨左派,忙得不可開交。
當然,這些事兒并不復雜,該抓抓該殺殺也就完了。某仙人可沒有婦人之仁,根本不會客氣。真正讓他煩惱的是兩件事。第一,就是波羅的海艦隊的整頓問題,德賓科倒了,他手下的骨干也完蛋了,但是波羅的海艦隊水兵,尤其是喀瑯施塔得基地水兵的情緒卻不那么淡定,有一些風言風語在流傳。
對這個李曉峰十分敏感,歷史上波羅的海艦隊就玩過一場起義,鬧得是轟轟烈烈,雖然現在不是1921年,也沒有實行戰時共產主義政策,但是有了苗頭就不得不防范。
并且,隨著德賓科胡鬧,導師大人對波羅的海艦隊十分不滿,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清洗該艦隊勢在必行。
不過清洗波羅的海艦隊談何容易,喀瑯施塔得海軍基地上上下下有幾萬水兵,包括戰列艦、巡洋艦、驅逐艦在內有三百多艘的艦船,不動則已一動則牽一發而動全身。
最關鍵的是,喀瑯施塔得所處的位置也比較麻煩,在彼得格勒東邊的芬蘭灣中的科特林島上,距離彼得格勒大約有29公里。冬天,因為冰封的關系,還能直接從陸地上登島。可是進入五月之后。隨著氣溫回升。冰封解除。想要上島非得坐船不可。如果不能盡快控制住喀瑯施塔得,讓水兵們奪取了艦船,那時候就真心沒辦法弄了。
不過對于怎么控制喀瑯施塔得,暫時掌控彼得格勒的三個主要人物有不同意見。黨委書記加里寧是個老好人,這個已經說過多少遍了,這貨的立場就是不持有立場。明明他是黨委書記才是領頭的,可是卻被季諾維也夫這個州蘇維埃主席架得云里霧里。
“彼得格勒剛剛經歷一場大動亂,在這個時候經不起第二次動亂了。我的意思是,派一個代表前往喀瑯施塔得,向水兵同志們解釋清楚這幾天究竟發生了些什么。我相信他們會講道理的!”
看著季諾維也夫的大餅臉,李曉峰就有些好氣,這貨真心也是個奇葩。柯倫泰帶人包圍市政廳,將他跟其他彼得格勒州蘇維埃執行委員圍困起來的時候,他明明可以命令衛兵進行抵抗,等待救援。可這貨倒好,嚇得躲在辦公室里裝鴕鳥,連個屁都不敢放。卻讓黨委書記加里寧跟水兵溝通。柯倫泰正是看他好欺負,才愈發的蹬鼻子上臉。以至于最后事情變得不可收拾!
按照托洛茨基后來在回憶錄里的說法。季諾維也夫在十月革命之后一直處于一種彷徨的狀態,只要有任何不利于布爾什維克,不利于革命的風吹草動,就會立刻驚慌失措。
對托洛茨基的說法,李曉峰非常同意,季諾維也夫哪怕是在十月革命之后轉變了態度,重新回到革命者的行列,但是這個家伙內心中始終認為革命不可能取得勝利。所以他才會彷徨、才會驚慌失措。
不過李曉峰認為托洛茨基對季諾維也夫性格的分析不夠詳盡,這個家伙還很善于隱藏自己的情緒,將對革命前途的懷疑和彷徨通通隱藏在了那張大餅臉之下。平日里的他是謹小慎微,很具有欺騙性。而他的這種謹小慎微其實就是不愿意承擔責任,就是想撇清自己。大概是這貨擔心被白軍或者反對派反攻倒算吧!
就比如對處理喀瑯施塔得的水兵,他是相當的恐懼,如果磕頭下跪能平息事端,那么季諾維也夫會第一時間獻上自己的膝蓋。從某種意義上說,這貨就是想混日子,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他只想吧事情對付過去而已。
至于喀瑯施塔得的水兵會不會成為彼得格勒和革命未來的隱患,他根本就不曾考慮,也不愿意考慮。
而李曉峰不同,1921年喀瑯施塔得水兵起義,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一個悲劇。而這兒悲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規避戰時共產主義的錯誤是一方面,打掉波羅的海艦隊自十月革命勝利之后的驕傲和浮躁心態則是另一方面。
至少李曉峰覺得,這兩個方面缺一不可。就算能夠避免戰時共產主義政策的大部分副作用,可是人心是沒有止境的。以波羅的海艦隊水兵的那種浮躁心態,指不定又要拔高要求,要求一夜之間進入共產主義社會,否則布爾什維克就應該滾蛋。
李曉峰打算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問題,似乎導師大人也有這個意思,就趁著這個機會,來一次大掃除好了。但季諾維也夫這個貨卻怕擔責任,畏手畏腳,根本就不敢作為。
什么,你說人某仙人虎軀一震,自己上?李曉峰倒是不怕這么干,可問題是導師大人也怕他太激進,特別吩咐了,彼得格勒和喀瑯施塔得怎么處理,必須由蘇維埃、黨委和契卡一起商量著辦。也就是說,必須要尊重季諾維也夫這貨的意見。
費了半天口舌,季諾維也夫就是油鹽不進,李曉峰也煩了,直接道:“如果您一定要堅持跟鬧事的水兵溝通,也行。就請您親自走一趟喀瑯施塔得,向他們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讓他們停止胡鬧,怎么樣?”
季諾維也夫怎么敢去,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我不太擅長這方面的工作,而且彼得格勒還需要我主持大局,而您一向善于做說服工作,還是你去一趟吧!安德烈同志!”
李曉峰冷哼了一聲:“我沒打算說服他們,我只會帶著軍隊去說服和教育他們!”
季諾維也夫臉抽了抽,他不可能同意動武。立刻就轉向加里寧:“那就只能麻煩您去一趟了!米哈伊爾.伊萬諾維奇同志。以您的聲望。一定能勸服那些水兵的!”
加里寧想罵娘,老子已經被你坑過一回了,好不好!你個王八蛋還想來這一手,沒門!
他看了李曉峰一眼,道:“我認為安德烈同志有一點說得很對,您是共產國際的主席,還兼任彼得格勒州蘇維埃主席,您去才最合適。以您的聲望。定能馬到功成!就請您走一趟吧!”
李曉峰立刻心領神會,立刻附和道:“我同意,如果要做說服教育工作,只能是您親自去!”
季諾維也夫臉又抽了抽,從來都是他玩死道友不死貧道,他怎么會以身犯險,立刻就表示拒絕。
這下李曉峰不耐煩了:“您又不敢親自去,又反對動用強制手段,我就想問一問,中央交代給我們的任務怎么完成?”
季諾維也夫干笑了一聲。打哈哈道:“可以慢慢討論么!”
李曉峰實在不耐煩了,斷然道:“沒有什么好討論的了。只能用強制手段,這是當前唯一可行的辦法!”
季諾維也夫還是搖頭,李曉峰真心是有些火了,轉頭問加里寧:“您的意見呢?”
某仙人很希望加里寧站在他這邊,二比一,那時候季諾維也夫反對也沒用。不過他實在太高看老好人的節操了,從本質上說,加里寧比季諾維也夫也好不到哪里,這么重大的事情,他才不會隨便發表意見。
只見他干咳了一聲,說道:“我們還是繼續耐心地討論和商量,我相信一定會有辦法的!”
李曉峰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彼得格勒竟然就交給了這么兩個貨來主管,真心不知道導師大人是咋想的,難怪1919年,尤登尼奇能一路從拉脫維亞殺到了彼得格勒城下,有這么兩個活寶主事情,能干得成啥!
反正李曉峰是不會繼續浪費時間的,他直接說道:“給中央打電報,讓中央做決定!”
對于這個決定,加里寧和季諾維也夫都不會反對,他們就是怕擔責任,現在如愿的把燙手的山芋扔給了中央,是求之不得。
大餅臉立刻興致勃勃地說道:“那么我們可以開始討論第二個問題了。該怎么處理社會革命黨左派份子!”
有了前一次的經驗,李曉峰知道,估計對于這個問題又得踢皮球,以這兩位的尿性,絕對不會往死里處理社會革命黨左派的。
果不其然,季諾維也夫說道:“我個人認為,現在我們的主要敵人不是社會革命黨左派,必須將他們同社會革命黨右派和孟什維克區分開來。我們應該盡可能的團結社會革命黨左派,并且他們也沒有直接參與柯倫泰和德賓科的暴動么!”
李曉峰沒好氣地反駁道:“扯淡!現在的主要矛盾就是敵我矛盾,凡是反對我們的黨,反對我們黨既定革命路線的,就是反革命份子,就必須嚴懲!格里高利同志,我必須最后提醒你一次,卡列林和斯皮里多諾娃直接參與了柯倫泰和德賓科的反革命暴動,這是不容狡辯的事實!不管是誰,只要參與了反革命行動,那就是我們的敵人!對于敵人必須嚴懲!”
季諾維也夫立刻大搖其頭,“太主觀了,這簡直是草菅人命!卡列林和斯皮里多諾娃只代表了他們個人的意見,他們只為個人的行為負責。借此大搞株連,我堅決反對!”
眼瞧著某仙人跟季諾維也夫又開始頂牛,老好人加里寧趕緊打圓場:“不要激動嘛!這個問題可以慢慢的討論,總會有結果的!”
李曉峰可不吃這一套,立刻就道:“沒有討論的必要!對于社會革命黨左派的反革命行為,任何一個布爾什維克都不能坐視!我作為彼得格勒契卡主席,將堅定不移地推動肅反工作!堅決不給反革命份子在彼得格勒州活動的土壤!”
季諾維也夫火氣也上來了,哼了一聲道:“沒有人反對肅反,但是怎么肅反。尤其是怎么合理合法的將反革命份子鑒別出來。需要相當的耐心。我堅決反對在當前采取任何激化矛盾的措施!”
李曉峰看都懶得看他。直接看著加里寧問道:“您也是這個意見,對吧?”
加里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確實也是這個意見。社會革命黨左派影響力可是不小,誰知道今天喊打喊殺,明天是不是兩黨又要聯合。萬一站錯了隊,將來不是自討苦吃?對于這種影響頗大的政治問題,他一向是不持意見,而眼下也是如此!
季諾維也夫笑了。他就是知道加里寧會跟他一樣,都不敢擔責任,正想飛起一腳將這個皮球也踢到中央那里去,李曉峰冷冷地就開口了:“既然如此,既然你們愿意縱容反革命份子,也就沒有什么好談的了,再談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說著,他鄙視了這兩個家伙一眼,鏗鏘有力地說道:“但是,彼得格勒州的肅反問題。我是會堅定不移地推進下去,社會革命黨份子。不管是左派還是右派,凡是反對黨的既定路線,凡是反對布列斯特合約,凡是跟德賓科和柯倫泰有牽連有勾結的,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季諾維也夫怒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李曉峰笑道:“我的意思非常清楚,作為契卡主席,我不會縱容反革命份子在彼得格勒肆意活動!”
“可是!”
李曉峰打斷了他:“沒有什么可是。肅反是契卡的任務,契卡自然會對此負責!”
季諾維也夫火了:“我強烈地反對你胡來!”
加里寧也道:“不能太操之過急啊!”
李曉峰冷冰冰地說道:“現在的情況不是操之過急,更不是胡來,而是某些人一味的不肯肩負自己的責任,在放縱反革命份子!對于這種人,我只能給予最后的警告好自為之!”
說著,李曉峰也不搭理這兩個貨,轉頭就走了,給季諾維也夫氣得渾身發抖。
可能有同志會奇怪,既然某仙人如此強勢,那怎么不一開始就強硬的推進波羅的海艦隊水兵問題的解決呢?反而是對隱患小得多的社會革命黨左派喊打喊殺,似乎有點避重就輕啊!
不是避重就輕,而是政治決定了一切。波羅的海艦隊的問題,干系太大了,導師大人雖然讓他們三個先行處理,但連一個基本的規章都沒定,根本就雙眼一抹黑。
這說明了什么,這說明了導師大人自己都只有一個初步的計劃,還沒決定到底要怎么處理波羅的海艦隊。這種情況下,太激進就不是好事。萬一導師大人也要息事寧人呢?
在這種情況下,自作主張大刀闊斧地區折騰,就有一點作死的意思了。李曉峰當然不想作死,反正現在的情況還沒有惡劣到1921年那個程度,還有時間,放一放等一等不是壞事。
而社會革命黨左派的問題就完全不一樣了,柯倫泰和德賓科事件就是一個信號,證明了他們果然會同歷史上一樣在彼得格勒和莫斯科發動暴動。算一算時間也差不了多少了,7月份很快就要到了。
歷史上他們掀起的暴動雖然很快就被平息了,但是惡劣地影響一點兒都不小,甚至差一點讓捷爾任斯基都栽進去了。如果能在他們發動之前搶先動手,先一步剪除他們的爪牙,這不是很好嗎?
不光有歷史因素在里面,李曉峰之所以強硬的對社會革命黨左派下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遮羞!
為誰遮羞?當然是為中央遮羞。這次柯倫泰和德賓科發動的暴動雖然很快就被平息了,但影響還是很大,也很惡劣。堂堂十月革命的兩大功臣,才半年多一點兒的時間就變成了反革命。這真心是打臉啊!
所以淡化柯倫泰和德賓科的影響勢在必然。怎么做呢?自然是李代桃僵,如果德賓科和柯倫泰不是主謀,而是社會革命黨左派主導了這次暴動,那一對奇葩不過是恰逢其會裹挾其中,只是被反革命份子忽悠和利用了,那么惡劣影響就要小不少。
這樣一來,中央面子上過得去,也有臺階可下,還能順便提前剿滅社會革命黨左派的暴動,甚至柯倫泰和德賓科也會高興是這么一個結果,這樣他們的責任可是要輕不少。簡直就是一句多得,這樣的大好事,某仙人不干才是傻瓜!
可惜的是,季諾維也夫和加里寧這對貨只想著明哲保身,只想著置身事外,根本就不打算幫中央消弭惡劣影響。當然,這也能從另外一個角度說明,這兩個人的政治眼光很一般,否則,就應該高興地主動地區“栽贓陷害”社會革命黨左派。
不得不說,某仙人經過這一年多的鍛煉,是越來越厚黑了,連加里寧和季諾維也夫這種老革命漸漸也趕不上他了。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當天下午,在某仙人的命令下,彼得格勒州契卡全面出動,在全城、全州開展一場針對社會革命黨左派反革命份子的大搜捕,一時間,原本那些不斷聒噪的家伙統統被丟進了彼得保羅監獄,讓彼得格勒州氣象一新。而也就在這時,新任的海軍人民委員駕臨了彼得格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