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我吃飯？”
張力不太確定的向抽水強又問了一句。他對上一次的事件可是印象極深。雖然最終解脫了出來，而且解脫的過程也看似比較輕松，但不身在局中，是很難真正的了解局中人所受的煎熬的。不說別的，只說當時石禮洪在被抓之后的那幾天時間里如果沒能咬住牙，那么，他最少也要被福爾德那群人狠狠地收拾一通，然后扔進監獄，接著恐怕還要面對陳細佬的怒火……千萬不要以為人家劉福收拾陳細佬容易，這家伙就真的沒什么本事，更加不要以為躲到赤柱就安全了。當時如果石禮洪真的沒能撐住，那么，他就等于是得罪了王國興、張永仁和一幫隱性的獄警團體，再加上陳細佬在外面使點兒勁兒，想要他死根本就不是什么難事。這還不算，石禮洪之后，如果王國興當時不按照他的計劃行事，又或者其他參與者起了點兒別的歪心思，他都有可能隨時被拉下馬。哪怕就是現在，雖然大勢已定，他也偶爾要擔心這件事被再次翻出來。所以，他才要趕緊發財，只有有了一定的實力，港英政府那邊兒才不會因為這件事隨便動他！
“是啊。力哥，賞個臉啦！”抽水強的臉說圓不圓，說方不方，上面胡子拉茬，整個兒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蠟黃。說話的時候五官還喜歡朝中間擠到一起，讓人總是忍不住產生一種揮拳的沖動。
“呵呵，最近挺忙的。再說這附近又沒什么好飯館……”張力笑了笑，他最近不打算多出門。一來是心里有事兒去思考，二來則是因為上一次的事件，心里頭對外飯吃飯這類的事情有一些隱隱的抗拒。這種情況估計短時間內也好不了。
“不遠不遠，就在附近。黃麻角附近有個漁村，我認識那里的村長。力哥你要是愿意，咱們可以去那里嘗嘗新鮮的海魚！”抽水強接口說道。
“黃麻角？”張力的面皮不易察覺地抽了一下，看向抽水強的眼神也變得微帶了些敵意。這些家伙怎么盡選那種地方？該不是故意的吧？
“就是那兒。力哥，你覺得怎么樣？”抽水強并沒有發現張力有什么不對，繼續問道。
“這個……還是算了吧。最近事兒挺多的，而且我也不太喜歡吃魚！”張力干笑了兩聲。他才不想去什么黃麻角。那里有什么好？不說別的，光是一個赤柱監獄墳場就夠惡心人的了！……他這些天早就打聽到了，據說那里就是白天太陽最烈的時候都陰氣森森，平時老百姓走路都巴不得離得遠一些，典型的惡地。
“力哥，給個面子啦！”抽水強雙手抱拳作了個揖，“就當是小弟求你了，怎么樣？”
“不就是一頓飯嗎？以后再吃還不是一個樣兒？”看到對方這樣不懈地“哀求”，張力的警戒心理就更濃了，“我說強SIR，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兒？再說了，難道沒事兒就不能請力哥你吃頓飯啦？”抽水強“嘿嘿”笑道。
“真的？俗話說的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強SIR你到底做了什么壞事了？……我可告訴你，我雖然是警察，可惜根本管不到什么的。找我也沒用！”張力搖搖頭就走，他現在最怕的就是事情纏身。不管什么，能躲就躲，何況抽水強這人的路數也不是很正，他自然不愿讓對方攀扯。
“力哥，你先等等。”抽水強搶先兩步攔在了他面前：“我承認我確實有事兒要求你，那個……你就幫幫忙啦！”
“我幫忙也得幫得了才行啊。說來說去，我也只不過是一個小秘書，看人臉色吃飯的，能幫你什么？監獄里的能人多了，你找其他人不行嗎？”張力也是苦著一張臉。不是說華人警察大都不愿意跟洋人打交道的嗎？怎么這家伙逮著他這個洋人的秘書就不放了？
“力哥你就別謙虛了。秘書又怎么樣？咱們赤柱警察，除了那些洋人，有誰比得過你？我可是聽說詹姆斯幫辦再過些天就要升職了，到時候你又要水漲船高……”抽水強諂笑道。
“詹姆斯幫辦要升職？我怎么不知道？你從哪兒聽來的？”張力反問道。他還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嘿嘿，全監獄誰不知道？力哥你就別裝了！”抽水強笑道。
“我裝什么裝？”張力瞪了一眼，“強SIR你可別亂傳謠言，不小心惹出麻煩來，有你哭的時候！”
“是是是，謹聽力哥教誨！”抽水強縮了一下腦袋，繼續諂笑。
“小心點兒！”又警告了這家伙一句，張力再次邁開了步子。可是，才走了一步，抽水強就又堵在了他的面前：
“力哥，幫幫忙啦……”
“你……”張力伸手指著這家伙，也沒有心情再客氣了：“你到底想怎么樣？”
“求你啦，力哥，幫幫忙！”抽水強作了個揖，可憐道。
“幫忙，我還想請你幫忙呢……”張力說道。
“力哥你有什么吩咐，我鄭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抽水強拍著胸脯大聲說道。
“真的？”
“當然！”
“那好，我請你幫忙，讓個路！”張力問道。
“這個，嘿嘿，力哥……”抽水強摸了摸后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紋絲沒動。
“不幫？”
“力哥，你就別為難我了！”
“這個很為難？好啊，你幫忙先改個名行不行？”看到這家伙沒有一點兒改變主意的意思，張力的臉色也有些耷拉了下來。
“改名？”
“對，我覺得你不用叫抽水強了，干脆改叫‘牛皮糖’算了！”張力冷哼道。
“呵呵，只要力哥你愿意幫忙，別說牛皮糖，就是改成叫‘牛屎強’我也樂意啊！”抽水強絲毫沒有一點兒慚愧之色，繼續看著張力陪笑，也依然緊緊黏著不放松。
“你到底有什么事兒？”遇到二皮臉了。說到這份兒上也不讓路，張力也沒了辦法，只得松口。他發誓，他真的是不想問這句話的。可是看抽水強這架勢，不問清楚，他恐怕真的走不了了。
“嘿嘿，其實也沒什么啦！”抽水強轉頭看了一眼四周，又把張力一直拉到了監獄圍墻的一角，才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就是想讓力哥你裝一下我哥！”
“你說什么？”
“就是想讓力哥你裝一下我哥……”
“沒門兒！”張力雙眼一瞪，轉身就走。他才不愿跟這人沾上太多的關系。這個色鬼年紀本來就比他大不說，據聞，這家伙當年還因為管不住身子下邊兒的那個玩意兒，經常虧欠妓院的嫖資，把家里的錢都偷光了，連自己老爸治病的藥費都沒拉下，外面還借了高利貸，弄得他爸連他這個獨生兒子也不愿意要了，直接趕出了家門。后來，要不是小日本兒恰好被趕走了，又碰上英國人亂招警察，這家伙指不定早就因為欠帳被打殘打死，或者加入某個黑幫社團，然后在跟其他幫派的械斗中玩完兒了。當然，這家伙的去向還有一個可能，這一點也是赤柱監獄里面大家都比較清楚的，因為這家伙曾經不只一次地說過他自己先前的志向是當一名龜公，也就是跟那個劉和一樣的職業。只不過這兩個人一個是高級龜公，專門給富豪和那些太平紳士拉皮條找女人；另一個只能在普通的妓院里打下手，也就是俗稱的大茶壺。……這種人，沾上還能有好？
“力哥，求求你啦。你就當是幫我一個忙！”看到張力如此決絕，抽水強趕緊追上去，再次攔在了他的面前，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急的不行。
“我本來還想幫你的忙的。可是現在看來這個忙我真的幫不了……要是幫了，你家里人會找我麻煩的！”當哥？誰知道你這家伙又搞了什么鬼？居然都需要家里人出面了……“我說強SIR，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欠了什么過夜費之類，想讓我裝成親戚幫你擋一擋、緩一緩？你說你也是，干什么不好，那些女人雖然不怎么正經，可你連人家的皮肉錢也欠，也實在是太不地道了。……告訴你，我現在也是囊中羞澀，自己還不夠花呢！”
“不是欠錢！”抽水強臉上微紅，很顯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名聲并不怎么好。
“不是欠錢？那你該不是把人家的肚子弄大了吧？”張力笑道。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家伙可真的太極品了！不過，他的笑容并沒能維持多久。他沒想到，本以為只是一個玩笑話，抽水強的臉皮卻變得紅了一圈兒，繼而，這家伙竟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