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左城隍偷偷來見鬼道長,賊頭賊腦的模樣。
見鬼道長這樣說,左城隍立刻哭喪著臉,說道:“道長啊,您就別提了,我就是為了這件事來找你的。”
“哦?難道龍虎山真的找你麻煩了?”鬼道長皺眉問道。
其實鬼道長覺得,龍虎山還是蠻大度的,沒有道理,來找左城隍麻煩。他一個小小的城隍,天師大真人,怎么跟他一般計較?再說了,冒充張道陵下凡的是自己,不是左城隍。龍虎山都沒怪罪自己,又怎么會怪罪左城隍?
左城隍看看四周,低聲說道:
“道長有所不知,天師府里開道場,搞了一個請神大會,把附近的陰神都請了過去,約定今晚上,開一個宴席……您說,這不年不節的,龍虎山天師府,為什么要召集我們?我覺得,天師大真人要收拾我,會當著附近所有陰神的面,宣布我的罪狀。所以我很擔心,來找鬼道長救命……”
左城隍喋喋不休地說著,似乎已經是死路一條了,神情悲戚,無限擔憂。
“請神大會?”鬼道長理著胡子想了想,忽然大笑,說道:“你想歪了左城隍,這個請神大會,不是為了收拾你的,所以,你完全不要擔心。”
“不是收拾我,為什么要召集大家?我也調查過,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的事,不是龍虎山的規矩啊!”左城隍固執地問道。
的確,龍虎山莫名其妙地開了一個大道場,難免讓人生疑。
鬼道長想了想,說道:“這件事,里面有些玄機,我不好說破。左城隍,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趕緊赴宴去吧。”
“道長,這里面的玄機,你就說給我聽吧。我保證守口如瓶,絕對不會跟任何人鬼神說起,我可以發誓!”左城隍苦苦哀求,說道:“您老不說清楚,我實在不敢去天師府啊。”
鬼道長無奈,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好,你先發個誓。”
左城隍大喜,跪在地上就發誓,還是毒誓,保證不泄露鬼道長的只言片語。
鬼道長這才點頭,讓左城隍起來,說道:“其實龍虎山很大度,要不,也做不了這天下道門至尊的位置。你一直擔心龍虎山收拾你,真的是想多了。你可知道,龍虎山為什么要把你調來?”
“不知道……”左城隍茫然搖頭。
“龍虎山調你過來,是跟你無關的。應該是念虛天師知道了我的事,所以故意幫我解圍,調你過來,我才可以順路同行,不至于推算有誤。這是龍虎山,對我的關照。”
鬼道長嘆了一口氣,又道:“今夜里,天師府開道場,召集整個龍虎山所有的陰神赴宴,其實也是為了給我方便。因為……我今晚會有個小行動。把這些陰神召集到天師府,我的行動才會不受拘束。明白了嗎?”
“原來是這樣?”左城隍一呆。
“你以為呢?念虛天師道德高深,怎么會計較你什么?再說了,你什么也沒干,他又怎么會給你穿小鞋?”鬼道長揮手,說道:“去吧,我說的這些,你永遠不要泄漏,否則,龍虎山可真的要收拾你了。”
左城隍神色一凜,訕笑道:“道長,我什么都沒聽到,我赴宴去了,您老多保重……”
說罷,左城隍一陣風鉆了出去,消失不見。
鬼道長也一笑,背起自己的背包,出門而去。
走在路上,鬼道長想到念虛天師對自己的幫助,猶自感激。
這次,天師府開道場的事件,和自己行動的時間一致,自然是念虛天師在幫助自己了。
龍虎山有家廟,九十九峰二十四巖,都有陰神駐守。這些陰神,有的是冥界派駐的,有的,是龍虎山自己的護法陰神。
更為強大的,是龍虎山的狐仙堂,一直是天師府后面的堅強后盾。狐仙堂很神秘,很少在外活動,據說只有歷代天師,才可以和狐仙堂直接溝通。
念虛天師開了這個請神大會,就是召回了龍虎山所有的在崗陰神,也就是等于,完全放開了龍虎山的禁制。
如果這些陰神全部在崗,鬼道長在仙水巖動手的時候,必定會受到陰神們的關注,甚至會引起圍攻。
借了天師令,又放開了龍虎山的禁制,念虛天師這次,真的是仁至義盡了。
而且念虛天師很低調,好事做了,卻一聲不吭。
鬼道長是個聰明人,分析出其中的曲折,自然是心懷感激,唏噓不已。
同為道門中人,鬼道長自認,自己沒有念虛天師這番胸襟。別的不說,就自己冒充張道陵一事,如果換位而處,自己的老祖宗被人冒充,自己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思思想想,鬼道長來到了龍虎山仙水巖。
仙水巖是龍虎山的一個景點,數峰并立,峭拔陡險,巖壁如同刀切一般,光滑平展。山巖腳下便是瀘溪河,臨水的懸崖絕壁上,滿了各式各樣的巖洞。
這里之所以引人注目成為景點,也就是因為這些懸崖絕壁上的巖洞。
因為,巖洞里面有大量的墓葬,被稱為巖葬。
但是很多墓葬,并不是將棺材直接放在巖洞里的,而是棺材的一半放在里面,一半,伸出了絕壁。所以這里的墓葬,又被叫做懸棺崖葬。
仙水巖的崖葬古墓,數以百計,全部鑲嵌在瀘溪河上的懸崖峭壁中。
從瀘溪河對岸眺望,便可以看見,一個個巖洞口或釘木樁,或封木板,“藏一棺而暴其半者”多處可見。
據考,這些懸棺巖葬,都是春秋戰國時期古越人留下的,其墓穴位置,離水面十丈米以上,高的達百丈。
也就是說,這些懸棺出現在龍虎山,比張道陵來的還早!
在大片的巖壁上,這些墓葬洞口,更是星羅棋布,大小高低不等,數以百計。因這些墓葬洞穴很高,絕壁陡峭沒人可以進去,所以,這里面藏著什么,誰也不知道。
不過鬼道長知道,這絕壁的墓葬洞穴里,隱藏著長生的秘密,也隱藏著一個壇子。
現在,鬼道長沿著瀘溪河,自東向西,來到了仙水巖的對岸。
有淡淡的月色,不明不暗,給對面的懸崖絕壁,增添了幾分詭異和神秘。
鬼道長沒有急著動手,而是沿著河岸來回走了幾趟,最后選定了對面絕壁中間位置的一個最大的洞穴,展開遁法,如一只蝙蝠一般,悄無聲息地拔地而起,向上飄去。
這個洞穴,在地面上看起來不大,但是到了近前,卻有一丈方圓的面積。
鬼道長輕飄飄地落在洞里,開了天眼,于黑暗中窺視。
這洞口,就直擺著一副楠木棺材,半截探出懸崖,因為幾千年的風吹日曬,棺材上面一片黝黑。
鬼道長沒有動這副棺材,而是輕輕地繞了過去,用天師令在棺材蓋上,印了幾下。
棺材里立刻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似乎有什么東西,感受到了天師令的威壓。
鬼道長微微點頭,揣起天師令,繼續向著洞里前進。
越往里走,空間越是開闊。
走了十幾步,鬼道長發現,這個洞穴和附近的洞穴,是內部相連的。
而且里面的棺木也很多,一眼掃過,就有十幾副棺木。
但是棺材的形狀,卻又各不相同,有扁圓形、圓筒形、長方形、頂蓋式和屋脊形等等,而且都是巨木刳割挖空而成,木料也都是楠木。
這些棺木的排列,也很混亂,東一個西一個,完全看不出規律,似乎就是隨意放置的。
但是這里的棺材都是完好的,沒有一具腐朽坍塌,也沒有任何一具棺材,被翹了蓋子。
“那個時期,葬禮并無統一制式,想必這些棺木,是根據材料大小和形狀,就巧制作的。棺木形狀規格不一,可以理解……”鬼道長走在棺木中間,一邊暗自思索:“可是這樣混亂的排列方式,是個什么道理?如果是家族合葬墓,難道不分輩分的嗎?”
鬼道長一邊猜測分析,一邊檢查這些棺木。
冷不防腳下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鬼道長身不由己地向前一栽,撞向前方的一副棺材。
以鬼道長的伸手,自然不會摔跤。
他情知不對,急忙就勢展開遁法,身體輕飄飄地凌空,打了一個滾,從那副棺材上越了過去。
沒等鬼道長站穩,身后勁風撲來,一個黑影一言不發地殺到!
鬼道長繼續躲開,冷眼打量,喝道:“是人是鬼?”
話一出口,鬼道長也看清楚了。那個黑影,個頭很矮,但是手臂很長,渾身黑毛,卻是一個長臂猿。
只是這個長臂猿的身上,帶著很重的鬼氣。
長臂猿非常利索,后腳蹬地,嗖地一下又撲了過來,兩手抓向鬼道長的胸膛,似乎要把鬼道長開腸破腹一般。
“孽畜也敢猖狂!?”鬼道長瞪眼,躲在一邊,反手取出天機盤,沖著長臂猿一晃。
嗖嗖,兩顆算盤珠子射出,直奔野猴子的腦門。
那猴子此刻正好躍在空中,來不及躲閃,只聽見當當兩聲響,被算盤珠子打了個正著。
但是這猴子的來勢,也只是稍微被阻,依舊跳到了鬼道長的身前。
“怎么會是當當的聲音,難道是花果山的石猴?”鬼道長驚疑不已,繼續躲閃,繼續發射算盤珠子。
算盤珠子不斷地打在猴子的身上,但是無論命中那個部位,發出來的聲音都是當當的。
這聲音非常不合理,鬼道長明白了,這猴子不是尋常的血肉之軀!
“孽畜,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究竟是個什么東西!”鬼道長忽然欺身而進,迎著猴子撞去。
那猴子更不害怕,和鬼道長對撞而來。
可是就在即將相撞的瞬間,鬼道長的身影忽然不見了。
大猴子撲了一個空,梆地一聲,撞在了石壁上。
“孽畜,吃我一招!”鬼道長突然出現在大猴子的身后,揮起天機盤,向著大猴子的尾巴根部砸了過去。
猴的尾骨,是個很敏感的位置,受到攻擊,會疼痛難忍。
所以鬼道長一出手,就找重點。
大猴子剛剛撞在石壁上,這時候的反應,自然慢一步。
鬼道長的天機盤,非常準確地命中了目標。
只聽見咔嚓一聲響,大猴子的尾巴拖了下來,顯然,那尾骨已經被砸斷!
鬼道長的動作,比猴子更加敏捷,隨即左手探出,抓住了猴尾,用力地掄了出去!
但是接觸到猴尾的一瞬間,鬼道長感覺到了,這猴子不僅僅不是血肉之軀,而且還尾巴冰冷,不像是活物!
像是碰到了一個猴子僵尸!
但是就靈活度來看,這顯然又不是僵尸!
哪有僵尸,可以像猴子一樣蹦蹦跳跳還會翻跟頭的?
猴子被鬼道長掄起丟在空中,但是它的靈活度高,沒有沖出多遠,便在空中一扭腰,落地,后腿一蹬地面再次撲來。
“畜生,不信沒法治你!”鬼道長不敢硬攻,只好游斗,展開遁術躲避,一邊尋找下手的機會。
因為念虛天師交代過,不要破壞這里的原貌。如果鬼道長跟這個猴子大打出手的話,那么這里的棺木,都將難以完好。
猴子不說話,也不嘶叫,就是一言不發地攻擊,兩眼血紅。它的尾骨雖然斷了,拖在屁股后面,但是不影響它的強悍戰斗力。
鬼道長試著攻擊猴子的雙眼,但是總被猴子躲開。
也曾有數次,鬼道長的天機盤直接砸中猴子的腦袋或者后背,但是出了梆地一聲響之外,并沒有對猴子造成傷害。
相反,鬼道長的手臂和虎口,卻被震得發麻。
“這妖孽,究竟是什么東西?想必這東西,一定是守墓的妖物。想找到那個東西,必須先解決這畜生!”鬼道長定了定心,一邊游斗,一邊打量四周的石壁,準備改變戰術。
因為鬼道長看出來了,這猴子的智商不高,想對付它,可以智取。
轉了一圈,鬼道長看見東邊的石壁上,有一道寸許的曲折裂縫。
“這個裂縫,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嘿嘿……”鬼道長計上心頭,嘿嘿一笑,引著大猴子,向裂縫那邊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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