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橋接到電話,笑道:“你到宣傳部報到了嗎,感覺怎么樣?”
邱洪道:“我到了宣傳部,分到宣傳科。報到后,何科長給了一疊文件,正在抓緊學習,爭取早日進入角色。現在最不習慣就是打領帶穿西服,覺得很難受。”
王橋道:“習慣就好了,在機關里西服領帶是標配。”
寒暄兩句,邱洪道:“蠻哥,我在宣傳部遇到了李寧詠。”
王橋道:“她在電視臺工作,到宣傳部來辦事也正常。”
邱洪道:“李寧詠不是來辦事。我和她交談了幾句,她是在宣傳部辦公室工作,正式調動的,比我早來幾天。”
王橋哦了一聲,道:“我和李寧詠徹底結束了,沒有成為敵人,也沒有來往。她的工作能力挺強,能夠適應宣傳部工作。你不要因為我的關系影響與李寧詠的合作,處好關系,至少沒有壞處。”
掛斷電話,王橋對于李寧詠調到市委宣傳部工作一點都不感到驚訝。邱家是注重政治位置的家族,將政治位置看得比財富更加重要。在席卷全國的市場經濟大潮下,老大、老二都是政法部門工作,沒有從事經濟工作。李寧詠由市電視臺調到市委宣傳部工作是很正常很自然的邏輯反應。
憑心而論,邱家三個子女并非紈绔子弟,都是干工作的一把好手,放在不同崗位上其工作都能干得很出色。李寧詠初到昌東之時,隨時靠著父親關系才能進入電視臺,可是在電視臺工作時,《昌東故事》從無到有,在短時間成為靜州市各級電視臺自辦節目中最有收視率的。
當然,現在邱家與王橋沒有什么關系,只能說是曾經的故人。
王橋很快就將李寧詠俏麗面容從腦海中強行趕走,繼續修改鎮信訪辦送過來的文件。在春節期間,他將信訪工作放在首位。城關鎮人口眾多,位置重要,穩定平安在春節比什么都重要,是第一位的。
“王書記,到我辦公室來。”剛剛從縣委回來的宋鴻禮經過王橋辦公室時,站在門口,招呼了一聲。
王橋臉色十分平靜,腦子卻是全速開動。從宋鴻禮的臉色來看,此次談話應該導致什么事情發生。他沒有急于發問,靜等宋鴻禮繼續述說。
宋鴻禮語調緩慢地道:“城關鎮主要領導將要發生微調,姚向輝鎮長有可能調到鐵坪去當黨委書記。吉書記征求我對城關鎮鎮長人選的看法,我推薦了你。前一次是在酒桌上的說的,這一次是工作匯報,正式的。”
王橋心口“咚、咚”地快速地跳了幾下,道:“宋書記,謝謝你,只是我到城關鎮的時間還短。”
宋鴻禮道:“有志不在年高,甘羅十二歲就當相國,你肯定能行,我相信我的眼光。”
王橋也就不再推辭和客氣,再次表示感謝道:“謝謝宋書記!”
宋鴻禮道:“吉書記只是再次聽聽我的想法,沒有表態。下午估計他要和華書記和牛部長研究一次,聽取他們的意見,然后再上常委會。我盡到推薦之職,能不能成就不是我能左右了。如果成了,你的擔子很重,要有充分心理準備。”
彭克案造成了兩個后果,一是昌東縣有好幾個部門一把手受到牽連,空出好幾個重要崗位,時間不短了;二是書記辦公會缺了一個重要成員,一直就沒有召開。
到目前,彭克案基本告一段落,不會對縣里再產生大的沖擊了。因此到了需要集中解決相關人事問題的時候。外出學習的組織部長牛清揚回到了昌東,和副書記華成耀事先進行了初步研究,拿出了一個人事調整方案。
織部長牛清揚也傾向于這個觀點。
但是,吉之洲堅持自己想法,仍然讓王橋以副書記、代理鎮長身份主持城關鎮政府的工作,其理由很充分:王橋主持過縣政府辦公室工作,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各方反映都不錯。縣政府實際上的副主任調到城關鎮當鎮長,很正常嘛。更何況他經受住彭克案的考驗,是可以相信的同志。
書記的理由充足,也不好駁斥。
三人統一思想以后,組織部將人事調整方案提交到縣委常委會。
王橋做過縣府辦副主任,與大部分常委們都熟識,其工作能力和工作態度也得到大部分常委認可。更關鍵的是所有常委都知道城關鎮鎮長這個崗位是重要崗位,能提到常委會來研究必然是經過同意的。基于以上兩個原因,特別是最后一個原因,王橋以副書記、代理鎮長身份主持城關鎮工作獲得了縣委常委會通過。
在臨近2001春節前二十天,王橋成為了城關鎮黨委副書記、代理鎮長。
這一任命出來以后,讓很多昌東干部都有些傻眼。王橋是從1999年7月才來到昌東縣,到了2001年春節就當上了城關鎮黨委副書記、代理鎮長,這個升職速度確實是很驚人的。更別提其間還經歷過彭克案,幾乎所有干部都認為調入檔案局且與邱家分手的王橋是一顆隕落之星,結果他的逆襲速度和程度震碎了一地眼鏡。
文件出來當天,由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彭家振親自到城關鎮宣布人事變動:姚向輝調任鐵坪黨委書記,王橋出任代理鎮長。
這是一個程式化的表態,還是贏得熱烈掌聲。
姚向輝對這個結果還是滿意的。雖然由城關鎮調到了最偏僻的鐵坪鎮,但是當了黨委書記,離開了宋鴻禮,終于可以發揮自己的意志。他在會場上作了熱情洋溢的告輥講話,也贏得了許多掌聲。
王橋聽著姚向輝講話,腦子里總想著那封信。他對于一封信引出這樣的結局,到現在還有些驚訝。后來他才得知姚向輝能任黨委書記也是宋鴻禮推薦的,當然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送走彭家振,宋鴻禮將王橋和財政所趙梅所長叫到了辦公室。
宋鴻禮道:“王鎮,今天你的擔子更重了。”
王橋謙虛地笑道:“我是代理鎮長。”
宋鴻禮擺了擺手,霸氣地道:“今天家振都過來交代了,代理鎮長就是鎮長,難道城關鎮的人代會選舉還能冒出妖娥子,如果真要這事,我這個黨委書記和人大主任就是吃干飯的。”
接了五六個電話以后,王橋真正明白了宋鴻禮為什么說“還錢”是急事。為了避免被堵在辦公室里,他關了辦公室,在五樓找個安靜房間,將財政所趙梅叫到身邊,一筆一筆核實應該付的錢。
趙梅還是很熟悉情況的,準備了一份負債表,遞給王橋。
王橋看到三十多筆應付款,長長的一串數字,道:“光看這張表沒有用,我要徹底把欠債清理一下,弄清楚每一筆的來龍去脈,原始合同放在哪里,是在財政所還是農經站?”
趙梅有些抱怨地道:“合同有的在財政所,有的在農經站,沒有歸在一起。以前我給姚鎮匯報過幾次,姚鎮都說放一放,現在逼到春節了,再重新弄有些麻煩。”
王橋知道趙梅和宋鴻禮關系不錯,仍然不客氣打斷道:“我不做糊涂官,要付錢可以,把原始合同拿給我看一看,看了原始合同,我自然就知道付多少、怎么付。趙所,我給你說清楚,如果拿不出原始合同以及付過多少款的依據,我是不認的。”
趙梅聽到王橋安排,腦袋頓時就大了,如果因為手續沒有找全,王橋拒不付錢,她這個財政所長就會被債主們罵死,而很多債主都是有關系的。
看著趙梅悶悶不樂地離開,王橋用手機給楊璉打了電話:“楊老師,春節要到了,我想與杜書記見個面,你幫我安排個時間。”
這次被“代理鎮長”這個官帽砸中,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前一天“通了天”,這一次又是通了那個天?
同時,走到這個位置,尋找更高層領導的支持也是迫切之事了。
(第三百三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