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歡的代價很嚴重,至少趙婉在第二天除了去給王柔花敬了新媳婦茶之后,就一直留在精舍里休息。
鐵心源躺在軟榻上,和躺在另外一只軟塌上的孟元直有一句沒一句的商量出兵的事情。
派出去的斥候已經源源不斷的傳來了目的地新消息,而國內的糧食問題依舊嚴重,出兵已經是刻不容緩的事情。
和回鶻王大戰之后取勝的喀喇汗終于安靜了下來,屯兵高昌,等待自己的后勤能夠跟上大軍前進的步伐。
回鶻國的很多地方已經沒有人煙了,一座座空空的城鎮和村莊讓喀喇汗覺得自己正在走向地獄。
宗教的狂熱終究不能讓喀喇汗漠視自己的生死,于是,在高昌停留了六天之后,鑒于補給的匱乏,他在高昌留下了兩萬人的軍隊,其余軍隊開始走回頭路,去迎接自己的后勤大軍。
從喀喇汗的老巢八剌沙袞到高昌中間要走一段著名的天山古道,也就是唐僧古道。
這段八百里長的山道,成為喀喇汗補給道路的最大攔路虎。
“你說,喀喇汗現在是不是正在后悔對回鶻人執行奴役政策?”
慢慢喝著茶水的孟元直問鐵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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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心源搖頭道:“宗教的,一般都是非理性的,生活在他們腦袋里神自然是無所不能的。
可是啊,他們的肉體卻是非常現實的,所以,喀喇汗出現這種前后矛盾的做法不奇怪。“
“你是說他們最開始進攻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過補給的事情?”
“自然是想過,他們認為通過殺戮和劫掠能夠滿足他們的需要,他們只是忘記了,在最初的時候這樣做自然可以,等到這樣做了很長時間之后,回鶻國內的百姓又不是石頭,知道危險來臨而不知道逃跑。
所以啊,他們后期面臨的問題就是敵人的堅壁清野。“
孟元直擔憂的道:“我們會不會也面臨這樣的問題?”
鐵心源搖頭道:“我們只做最初的,進軍回鶻,我們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占領回鶻王的物資集散地別失八里。
搶到東西之后,我們就立刻沿著天山路回到哈密,絕對不會在回鶻國多停留一天。”
“有多少勝算?”
“天知道,只有打過之后才知道,大先生如今正在全力搜集回鶻國的狀況,再有十幾天,就該有確實的消息了,那個時候能不能出兵就有一個確切的判斷了。”
“西夏西平軍司的兵力正在被抽調中,據說目標是蘭州附近的卓啰和南軍司,甘肅軍司也在向卓啰城靠攏。
看來西夏人比青唐人更加的清楚大宋想要干什么。”
鐵心源拍拍發悶的腦門問道:“你的目標是哪里?準備進軍到哪里停止?”
孟元直嘆了口氣道:“我做前驅,李巧壓陣,肅州將是是我們能到達的最后一座城池。”
鐵心源點點頭道:“西夏騎兵一日前驅兩百里,對這一點你要有準備。
再派斥候去看看,只有在確定上述消息都是正確的的之后,才能動手。
我不擔心你能不能突進去,而是擔心你們能不能平安的回來。
老孟,你要記住,別人回不來不要緊,你和李巧一定要回來。
你們統領的都是雇傭兵,因此,在道義上我們不欠他們的,因為在出戰之前,我們已經付過錢了。”
孟元直左右瞅瞅見沒有外人,就笑道:“這種喪良心的話,我們自己說說就好,別被外人聽見,否則,大軍的軍心渙散,我就沒法子作戰了。”
鐵心源聽了孟元直的話只是笑笑,并不在意,那些雇傭兵們只在乎自己的酬勞,至于怎么作戰,為什么作戰,他們并不會在意。
相反的,他們認為這樣的作戰模式要比為國家作戰對他們個人而言來的更有意義。
趙婉的休息了半天之后,就立刻開始馬不停蹄的接見清香國的貴婦們。
如今,清香國的貴婦們并不算多,侯氏,卓瑪,澤瑪,尉遲灼灼,尉遲雷的老妻,鐵三百的胡人老婆,再加上張嬤嬤和水珠兒,只能湊一桌子人吃飯。
這樣的規模自然是不成的,于是,尉遲一族的巧手婦人,戰士,以及清香谷武士頭領的妻子都在這一次接見的范疇之內。
這樣就有足足兩百多人。
飯菜同樣的簡單,賞賜卻非常的豐厚。
就連鐵三百愚昧無知的老婆也分到了兩朵宮花,一串珍珠。
趙婉只是客氣一下,請這些婦人們在閑暇之時來精舍聚會。
于是,這些實誠的胡人婦人們,就整整在精舍里停留了一天,玩葉子牌,斗草,投壺,放紙鳶,蕩秋千,直到天色黑暗下來,才戀戀不舍的丟下手里的葉子牌回家了。
臨走時還信誓旦旦的告訴趙婉,她們明天還有空。
鐵心源回來的時候,趙婉如同散架一般的倒在錦榻上,接受水珠兒的按摩,張嬤嬤還在一邊不斷地嘮叨,場景看起來非常的溫馨。
見鐵心源進來了,趙婉連忙起身,拿了打濕的毛巾讓他擦臉擦手。
鐵心源擦拭過后笑道:“聽說你今天招待了那些官婦?”
趙婉笑道:“男人歸您統領,妾身自然要收攏這些官婦的心,免得有枕頭風壞了您的大事。”
張嬤嬤嘆口氣道:“大王有所不知,今天來的官婦們吃了一百多斤干面,玩壞了兩架秋千,外面清香木的葉子都被她們薅下來玩斗草了。
一個個傻不愣登的卻能記住葉子戲里的十萬貫、萬貫、索子和文錢各種花色。
擊鼓傳花喝了十幾壇子葡萄釀,最讓老身生氣的是還有一個不要臉的竟然在澤瑪送來的牡丹地里解了溲!
最讓老身頭疼的是,她們準備明天再來!”
鐵心源看看有些不好意思的趙婉笑道:“這就要看婉婉的的手段了。
開國之初,不論是名臣還是勇將都起于草莽,形勢粗鄙也是有的。
而我哈密國更是在蠻荒之地草創,怎么能指望她們像東京的婦人那樣優雅。
我嘗聞三代才能養出一個貴族,想要這些人知道禮儀,通曉人情世故,還需要時間。”
趙婉輕笑道:“妾身覺得這樣挺好的,她們想吃了就吃,想喝了就喝,喜歡靠近妾身就會明說,妾身也笑的自在,喝的自在。
不像侯氏,卓瑪,澤瑪,尉遲灼灼她們從骨子對妾身透著一股子冷清。”
“哦?對你冷清的居然只有四個人,這么說,你今天的宴會很成功啊。”
趙婉瞟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道:“妾身的宴會自然是成功的,那幾個對妾身冷清的人,妾身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侯氏在極力表現自己的身份,卓瑪也是一樣的,至于那個澤瑪,和尉遲灼灼,哼哼,她們不過是兩個失敗者而已,妾身不會在意的。”
鐵心源笑道:‘這是你的事情,我是不管的,我就不信堂堂的大宋長公主會對付不了幾個女人!“
和這三個女人就沒法說話,鐵心源自己端著茶壺就進了書房,自從大宋來的官吏和胥吏們全部進入了自己的位置之后,每天需要鐵心源批閱的文書就變得多了起來。
好在有歐陽修幫自己抵擋了大部分,即便是這剩下來的文書,每日沒有一個時辰是批閱不完的。
批閱文書的過程,也是鐵心源了解哈密國的一個過程。
新成立的市舶司遞送上來的文書最多,這和最近來哈密的商賈越來越多有很大的關系。
現如今,整個西域都知道往哈密國販運糧食是最掙錢的,而哈密國恰恰是西域之地最有購買力的國家。
于是,每天進入哈密的商隊都成群結隊。
他們給駱駝身上駝滿了糧食,到了哈密國之后,直接把糧食賣給了市舶司,用瑪瑙或者銀幣,黃金結賬,他們對紅銅錢依舊不是很喜歡,總是投機取巧的帶來大量的紅銅錢,用紅銅錢在哈密購買布帛和茶葉,然后把黃金和銀幣帶走。
哈密是不允許以物易物的,這主要和稅收有關,如果人人都以物易物,鐵心源就沒辦法在他們賣出的時候收稅,也沒有法子在他們買進的時候收稅。
今天的文書非常的有意思,市舶司請教鐵心源,有一支商隊帶來了兩百馱的糧食,在接受了這兩百馱糧食之后,那個駝隊的主人,就想把自己手頭空余出來的一百五十頭駱駝當做食物賣給市舶司,還指定了只能用瑪瑙或者黃金結算,銀幣和紅銅錢他是不收的。
鐵心源不由得笑了起來,市舶司的宋人官吏還是有些死板,那個駝隊主人說的沒有任何錯誤,油麥和大麥是糧食,沒道理駱駝就不是食物。
哈密國的瑪瑙和黃金每天都有進帳,這時候不出手還等什么?那些東西放在庫房里又不能用來充饑。
趙婉坐在一邊安靜的繡著一個肚兜,看樣子是孩子用的,盡管他們兩人的孩子連影子都看不見,這一點都不妨礙趙婉充滿母性的繡肚兜。
聽見鐵心源不由自主發出來的笑聲,就悄悄地來到鐵心源的身后,看他為什么發笑。
“紅銅錢沒人要?”趙婉忍不住驚叫起來。
鐵心源點點頭道:“沒人要,全部給我們哈密了。”
趙婉聽丈夫這樣說,立刻將手里的肚兜放在一邊,拍著桌子斬釘截鐵的道:“妾身要,有多少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