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江晚看了一眼王印,而后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潘軍身上。
「辛苦潘大人了。」
潘軍緩聲回復道:「職責所在。」
尉遲江晚沒有多說什么,也沒有去碰荊王印,轉身便走,在荊王府外,有數輛早已停靠好的馬車。
在數百軍士的看護下,荊王府的人都被押上了馬車,尉遲江晚并不隨行,他還要查封清算整個荊王府的財產。
而于此同時,按照付子嬰所說。
證據被送到了所有皇親貴胄手中,圣旨言辭比較輕緩,大概意思就是荊王肆意妄為,太子也是沒有辦法,希望各位理解,并且不要重蹈覆轍。
皇親貴胄們無不迅速上奏,表達自己支持太子的態度。
他們之中或許有人有其他想法,但卻不敢表現出來,荊王做事那么隱蔽都被發現了。
自己在府中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是不是也有人盯著呢。
此時,董妃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正在小憩,李崢突然帶著一眾軍士進來了。
董妃睜開眼睛,看著這些軍士露出疑惑的表情,不知道他們想干什么。
而后,她就看到那些軍士在自己住的小院子各處徘徊,好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李崢一臉嚴肅的站在一旁。
「李崢,你在干什么!」
「朝廷傳來了命令,讓我們檢查一番。」
「檢查?」董妃皺起了眉頭。
「荊王被廢了。」李崢緩聲說道。
「廢了,為何被廢啊。」董妃愣住了,荊王可是最開始就站在她這邊的皇親貴胄,可以說是自己的一大靠山,為什么如此突然……
「因為行巫蠱之術,謀害殿下,故所有皇親府邸都要檢查一番……」
董妃猛的站起身來:「你說什么?!」
「董妃娘娘的住地也要查,并且付大人書信上說了,查的仔細一點。」
「你們,你們怎么敢……我還怕別人給我下巫蠱之術呢!」
董妃氣的不輕…………
荊王的罪行公布于天下。
不管是讀書人,還是普通的百姓,都對荊王的下場毫不同情。
讀書人覺得現在的朝廷吏治清明,是當今監國太子信任付大人,王志忠諸臣造成,雖然在太子殿分公正清明的,故在得知荊王行巫蠱之術謀害太子殿下的時候,皆是同仇敵愾,口誅筆伐。
而老百姓們就更加直白了,朝廷現在推行的仁政,全部都是太子殿下一手主導的,百姓們也是實打實的得到了好處,看到官府的公示后,都是咒罵不斷,這世上竟然有如此可恨之人,竟然想謀害大宋國的儲君。
這件事情很快成了整個大宋喝酒吃肉時的談資。
大宋,平遼府。
羅守珍將杯子狠狠砸碎在地,口中不斷咒罵著荊王。
羅彪站在門口輕輕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看了看門口的親兵,輕聲問道:「今天第幾次了……」
「將軍,今天第四次了,吃的東西也不多,將軍還是要勸勸啊,你仔細看一下,將軍的手都破了。」
聽完親兵的話后,羅彪轉過頭又仔細的看了看自家老舅,而后無奈的翻一個白眼:「還沒蚊子叮的包大也叫傷口?」
說完之后,羅彪便走了進去。
「老舅,平遼府境內,最后一支反抗的遼人部族,已經投降了。」
「男子全部被殺,女子跟孩子都帶了回來,等候安排。」
羅守珍聽到之后,轉過頭來,看向了羅彪。
「好,我現在就給朝廷寫奏章,將這件事情告知殿下
平遼府最后一支的遼人部落,是一個姓楚的首領帶領,當宋軍踏入高麗領土之后,他們第一時間撤進了山中,一直和宋軍打游擊,直到今天才被找到營寨。
「老舅,聽說你最近因為荊王的事情,一直想要進京,連飯都不怎么吃了。」羅彪輕聲說道。
「不提這個,我這兩天就琢磨怎么寫奏章,但付子嬰那群人肯定不會同意。」
「殿下洪福齊天,豈是小小的巫蠱之術能夠殘害的,老舅,還是不要擔心了。」
「是,叔叔,也不知道劉御史怎么想的,新添子嗣,明明是好事,卻要瞞著我等。」
「應該是臉皮薄吧,畢竟是個高麗女子,怕影響自己的名聲也正常,這群文人就是麻煩。」
羅彪點了點頭,接著說道:「舅舅,我聽說,姜公公與朱啟明在年后要出海,是殿下親自委派的,還要讓我們準備一些水跟糧食,在東面接應。「
「你怎么知道的。」
「老舅啊,你忘了,外甥的老丈人就是工部的人,那些船都是他們看著造的,消息怎么都瞞不住。」
羅守珍聽完點了點頭,并未接著說話。
那羅彪看到老舅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有些慌了。
「舅舅,聽說陛下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太子殿下登記在即,朝堂之上已有風聲,付大人早就得罪殿下許久,只是礙于陛下才始終沒有動他,等殿下繼位之后,付大人定然……」
實際上,整個朝堂百官,在此時都感覺到了這個苗頭,在百官們看來,鐵喜繼位之后,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身邊有這么一位把持朝政的權臣。
兩人的沖突不可避免。
付子嬰把持朝政已有數年,不管有沒有做權臣之事,但權臣之名卻是跑不了,而羅守珍在率軍進入幽云十六州之前,就是和付子嬰關系很好的武將,甚至他主持幽云戰事也是付子嬰站臺的。
不管現在羅守珍與付子嬰關系如何,但在外人看來,兩人就是一伙的。
羅彪也有點害怕,萬一太子殿下打算清算付子嬰,自己老舅難免受到牽連,老舅出事,他這個一條繩的螞蚱肯定活不了。
身為武將最大的悲哀,就是沒有死在戰場上,而是死在了朝廷那看不到硝煙的爭斗中。
實際上,如果換做尋常的帝王,羅彪想的沒錯,但他不夠了解鐵喜。
「你什么意思?」
「叔叔,咱們一家人就別說暗話了,外甥的意思是,要不早點和付大人劃清界限吧,我等武將,常年統兵在外,朝中沒人替我們說話可不行啊。」
羅守珍聽完后,稍稍一愣:「那依你看來,找誰合適呢。」
「王大人,或者尉遲江晚。」
「王大人兩朝老臣,為官做事中規中矩,和他打好關系沒什么問題,可尉遲江晚……」
「尉遲江晚他算什么東西……」羅守珍站起身來,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字帖,說道:「你看看,這是殿下賜給你舅舅的字帖,你老舅的恩寵不下于朝中的任何官員,我不需要誰成為我們在朝廷里的嘴巴,你少耍一點閑心思,大宋要的是能打勝仗的將軍,不是玩弄陰謀詭異的將軍。」
羅守珍生氣了,他緩步走到羅彪身邊:「怎么,覺得老舅庇護不了你,提攜不了你,所以想要換個靠山。」
「老舅,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羅守
珍大聲說道,語氣里甚至充滿了怒火。
羅彪耍心眼,他并不生氣,可他竟然讓自己去去靠近尉遲江晚,這一點羅守珍忍不了。
羅彪嘆口氣,臉色也變得難看,他低著頭緩緩說道:「好,老舅,此事侄兒以后再也不提。」
羅守珍也嘆了口氣,拍了拍羅彪的肩膀說道:「外甥,朝堂上的事情,你跟我都玩不轉,你覺得老舅快要飄上天了,難道老舅自己不知道嗎?」
」我們只要跟朝堂上的任何人,撇清關系,只跟著天下,咱們羅家就無憂矣,耍再多的心眼,無用,你只管打仗,只管治軍,一切都有老舅安排。」
「難道老舅會害你不成。」
「侄兒相信老舅,不過咱們以后做事,還是要慎重一些,莫要被有心之人抓到了把柄。」
「朝廷派來的御史在平遼府一直都沒有離開,每天四處巡視,終是讓人不安啊。」
「彪兒,你且放心,無需不安,不管吹哪陣風,只要殿下心里明白,咱們就不會倒。」
聽完羅守珍的話后,羅彪只能點了點頭。
實際他們二人心中都清楚現在看似平穩的朝局,卻是充滿危機的。
付子嬰的死板,鐵喜的開拓,兩者完全對立的狀態,這種對立等鐵喜繼位親政之后,必然會爆發出來的。
羅彪之所以說那么多,也是感覺到了危機。
而在京師的鐵喜,當然不知道,羅彪一個武將竟然比他想的還多。
與付子嬰的第一次碰撞,造成的后果,是鐵喜沒有想到的,在事后他才知道了這件事情的后遺癥。
所以,才用了一年的時間,向外界表現出自己和付子嬰沒有問題。
鐵喜卻不知道,自己這一系列的所作所為,反讓外界的官員們認為,這是他的韜光養略之策,他想麻痹付子嬰,二人矛盾遲早爆發,可能都等不到繼位的那一天。
鐵喜自己都沒想到這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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