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知道怎么做的。」
記憶的復蘇,讓鐵喜對鐵心源當初做湯餅的每一個步驟都回憶的清清楚楚,拉著趙姝走進廚房。
趙姝還是第一次來到鐵家老宅,眼睛偷偷打量著一切,她從嬤嬤那里聽說過,從屋子的整潔程度能看出一個人對生活的態度。
鐵家老宅很干凈,廚房里的灶具、廚具都很干凈,沒有尋常家里一樣沾染了污漬,趙姝還觀察到即使在難清理的角落處也沒有污垢,尉遲文和鐵嘎每天的清理洗刷都進行的非常細致。
「趙姝,你會洗摘菜嗎?」鐵喜抽出了一個盆,盆中放著今天剛送來的新鮮菜品,「洗干凈菜葉,然后把里面壞掉不能食用的抽取出來。」
「會。」趙姝洗了下手,接過了鐵喜手中的盆。
「其實我們經常在這里自己做飯,這點是學我父親的,我父親做的菜非常好吃,即便是現在,他也經常下廚。」鐵喜一邊搗鼓蔬菜,一邊說道。
趙姝洗摘著菜,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會做湯餅。」
鐵喜一愣,回頭看她:「你會?」
「嗯。」趙姝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鐵喜也不深問,一個郡王家的女兒會做湯餅這種最普通的食物,已經足以說明一切了。
「那你來教我,我還不會做。」鐵喜對著趙姝笑著說道,「今天晚飯就交給大師傅你了。」
一聲大師傅說的趙姝不好意思起來。
尉遲文說鐵嘎今晚不回來了,鐵喜不用想就知道他在哪里,無非就是那幾家青樓之一。
據說鐵嘎最近和一個青樓女子走的非常近,似乎有將那個女子買下來的想法,不過想到哈密的妻子,還在猶豫。
鐵心源雖然從沒說過不讓他們娶很多老婆,但他自己只有趙婉和尉遲灼灼兩個老婆,這就讓鐵嘎還有尉遲文這種鐵心源一手帶出來的后輩感覺壓力非常大。
倒也沒有其他原因,只是單純覺得如果自己的老婆比鐵心源還多,身上像有螞蟻在爬。
大概洗完了今晚上要用的菜后,鐵喜擦了擦手。
趙婉正在案板上切肉,鐵喜觀察了一會趙姝的動作后,也抽出了菜刀。
「讓我來試試。」
「啊,還是不……」
「放心,我觀察很久了,不會切的太丑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鐵喜切菜切肉的速度很快,而且切出來的成品從外觀上來看都和趙姝沒差多少。
趙姝八九歲的時候就已經會自己做飯了,這么多年來,自己下廚的次數很多,但看著鐵喜的進步神速,她沒有一絲嫉妒的感覺。
鐵喜就是鐵喜,不管什么方面都是那么的厲害,她由衷的為鐵喜感到高興。
而且即使是枯燥的切肉,鐵喜臉上都掛著笑容,沒有不耐煩的表情,也足以看出他的為人處世。
但兩相對比之下,習慣了卑微的她又忍不住垂了垂眸子。
有了鐵喜的幫助,趙姝也從洗摘切削的工作中解放出來,她系著小圍裙開始調湯。
把面粉和水調好比例,然后放在盆子里能揉捏均勻,再用搟面杖搟成一張不厚不薄的面餅。
趙姝會的不僅僅是湯餅,還有一些佐菜,將鐵喜切好的肉條裹上面粉和雞蛋,放進油鍋里一炸,誘人的香味在廚房里蔓延開來。
一頓飯做好,尉遲文吃了整整兩大碗,趙姝和鐵喜吃的卻不多。
「以后要是不干皇帝了,你倆就在東京城開個湯餅店算了。」尉遲文大大的打了個飽嗝兒,說道。
這句話一出來,趙姝用一種特別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他。
尉遲文撇撇嘴:「別看我,這是太子殿下的原話,皇帝無非就是一個工作而已,既然是工作,自然有不干的時候。」
「以后的事情誰知道呢。」鐵喜倒是沒否認,成為大宋的官家是他的終極目標,當目標完成之后,未來的事情誰又能說的好呢。
鐵心源以前就經常說,哈密王不是他想要的,如果有的選,他寧可守著母親,帶著一群兄弟姐妹安安分分的過上一輩子。
歐陽修說,這是一種境界,但實際上,所有人都覺得鐵心源是吃飽了胡說八道,當個富家翁還能比一國君王更好不成?
「太子殿下很聰明,無論做什么都上手很快。」趙姝決定轉移這個話題。
那天的事情后,她本以為鐵喜是一個性格急躁的人,畢竟瞧他的身手像是經常打架的樣子,但看著今天鐵喜認真賣力的表現,忙碌中不見焦急,機械的重復也不耐煩,臉上始終平淡,性格溫文儒雅。
這樣性格沉穩的人,在她認識的人當中,可以說僅此一例。
吃完之后,負責收拾廚房就是尉遲文了。
趙姝不想回家,和鐵喜在一起的時間是快樂的,哪怕他們之間并沒有說過幾句話,但是因為一貫的內斂,當鐵喜說送她回去的時候,她卻說不出想要多呆一會兒的話,只好沉默的坐上轎子,回到北海郡王府。
「瞧見那丫頭的眼神沒,舍不得你。」尉遲文鉆上鐵喜的轎子,沖著郡王府的大門努了努嘴。
「嗯。」鐵喜點點頭,自然看的到。
「那你不把她留下?相信我,只要你說讓她今晚別走,她肯定會留下,郡王府也不敢說什么,最多就是回去被官家罵一頓,沒什么大不了的。」尉遲文笑著說道:「反正你最近不是也想女人的很嗎?」
「不會說人話可與狗同住。」鐵喜瞥他。
「換鐵嘎來,說的比我還難聽。」尉遲文對鐵喜的虛偽不屑一顧:「換以前,你連小姑娘的手都不牽,現在呢,牽起來就沒完沒了了,眼睛看的地方也不對。
這沒什么,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一樣,鐵嘎更是不知道在多少草垛里打過滾兒了,別當我是瞎子,人家坐上轎子的時候,你嘴巴動了不知道多少下,就是想把人家留下來,最后為什么不留?」
「她自己沒說。」鐵喜沉默了一下,說道。
「這種事你指望人家一女兒家說?」尉遲文瞪大眼睛。
「不是。」鐵喜想了想,說道:「你覺得趙姝這個人怎么樣?」
「沒多好,也不壞。」
「你不覺得她太安靜了嗎?」鐵喜問道。
「這不好嗎?」
「挺好的,但如果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不說出來,就有問題了。」鐵喜說道:「我父親和母親有約法三章,你知道嗎?」
「不知道。」尉遲文搖搖頭。
鐵心源的家事不是他該關心的事情,這種私密的事情要是被他知道了,反而會出問題。
鐵喜也明白這個道理,這不算什么私密事情,所以沒什么好隱瞞的:「玉蓮香的事情你知道吧,我父親后來專門和母親談了一下,說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不能隱瞞,想做什么,就應該說出來。
就算是生氣,也要說出自己生氣的理由,然后再去調和解決,沉默和威脅沒什么區別。
趙姝現在這種情況,就屬于什么都不說,好的不說,壞的也不說,想要什么不說,不想要什么也不說,她明明不喜歡吃炒餅子,但因為是我遞給她的,她就一點不剩的全吃完了,我說句不好聽的,她這種性格真的是人嗎?」
「你自己選的。」
「當然,我也不后悔,再給我一次機
會,我還選她。」鐵喜點點頭:「所以我想讓她更像人,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都要說出來,逆來順受不該出現在未來母儀天下的女人身上。」
「那你自己為什么不和她說這些?」尉遲文很快反應過來:「你不和她說,讓她自己悟,她悟的名字?你自己說過的話,沉默等于威脅,這不就是威脅?不說想留下,那就別留下了。」
鐵喜:「……」
尉遲文看著他,半晌,兩人都忍不住笑出聲。
半晌,尉遲文停下笑聲,認真的看著鐵喜:「我開始以為唐小小那個女人是在胡說八道,所以我專門讓人去查了一下,她這些年真的在替他兄長尋找證據。事情過了這么多年,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根本不可能查出個所以然來,你打算怎么做?
先說好,我的確準備用那個女人。」
「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嗎?」鐵喜反問他。
「我的想法是我的想法,最后做主的是你。」
「很簡單,該收集證據就收集證據,該了解什么就了解什么,如果她說的是真的,等到最后替她翻案就行了。」鐵喜停頓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我想很久了,你不覺得我們在東京城太孤單了些嗎?」
「誰讓你這個鐵家兒子想當趙宋的皇帝呢。」
「我皇祖父這一生,當的起一個‘仁"字,但這個‘仁"是對百姓,對待文武百官就不是這樣了。」
「龍不發怒哪來的威懾力。」
「但有些時候也太不講道理了,就像唐小小兄長這件事,不管唐彥有沒有對那個女子下藥,導致人家死亡,反正這件事傳開了,唐彥就沒有一絲存活的可能。他必須死,必須給全天下一個交代,必須在全天下面前展現皇帝的決斷,讓皇帝的‘仁"名傳到大宋的每一寸土地。
至于唐彥到底是不是冤枉的,誰會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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