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談地點定在交通局,陸恒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直奔那里。
到了交通局的辦公大樓時,李華冰比他到的更早。
“休息得怎么樣?”
“還行,睡了一晚上,現在精神不錯!”
陸恒點了點頭,李華冰狀態還是可以的,沒昨天那股疲倦,反倒是充滿了信心,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今天的約談。
當然,陸恒其實也并不擔心。
昨天兩人聊了整整一天,就約談時會遇到的刁難問題等,都做了足夠的假設,也準備了很多應對方案。
總的來說,這一次面對約談,滴滴打車的應對基調是:先強硬!再列數據、擺事實,接下來再講道理,進行讓步。
讓步是必然的,如果僅僅是出租車行業的反撲,他們還能支撐,但是政府都插手了,他們就勢必得妥協。
不過讓步并不意味著就要極大損傷自己的利益。
這種時候,出租車作為主動挑事的一方,他們的結果,也必然得退一步。
道理很簡單,雙方各退一步,彼此海闊天空。
而在這種情況下,怎樣讓得好看,又不影響接下來的關系,甚至讓滴滴打車借著這次危機,更進一步,就很需要操作了。
“昨晚巴水區的任區長給我打過電話,他是堅定支持我們工作的。任文龍與市里高層那邊溝通過,只要我們這次給出足夠的臺階,那政府方面,也會盡可能平息出租車行業那方的怒火,讓滴滴打車繼續運營下去。”
陸恒淡淡說道,提前給李華冰打了個定心針。
小水滴公司建立在巴水區那邊,還是任文龍主動邀請小水滴入駐的,他沒道理不支持。
只要小水滴現在的拳頭產品滴滴打車做出成績來,任文龍的工作評價就會更好,仕途也能更進一步,所以對方才會那么關心。
李華冰嗯了一聲,隨即譏笑道:“其實說起來,出租行業那邊才是主動挑事的,卻要我們來讓步,這可真他嗎嘲諷。”
“這個社會,這個現實,本就充滿諷刺。”陸恒抬頭看著面前這棟交通局的辦公樓,語氣不輕不重,“一邊是根深蒂固的傳統行業,一邊是崛起的新鮮事物,不交點門票費,對方哪里愿意讓你輕松入門。”
李華冰看著陸恒背影,皺眉道:“那要是按照你這么說,我們面對的可就不只是崇慶一地的出租車行業勢力了。”
陸恒擺擺手,無所謂道:“差不多吧!接下來全國各大城市,定然也會出現這種情況,只不過崇慶這邊作為我們的發源地,影響更深,自然爆發得越早。”
二人朝著交通局走去,身后還跟著李華冰帶來的幾個小水滴公司員工。
兩人的談話也盡皆落到他們耳中,此刻面面相覷,無比忐忑。
僅僅只是崇慶一地,就得讓總裁和老板一起出面,而且還觸動了當地政府高層。
那要是全國范圍爆發此類事件,豈不是要驚動更高的層級。
到那時,老板和總裁還能處理好嗎?
看著李華冰越皺越深的眉頭,陸恒繼續說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說,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先處理好眼下,也算積累相關經驗,大不了以后重復類似的應對工作就是。”
說到這里,陸恒停下了步伐,后面的人也跟著停了下來。
他們的視線隨著陸恒的目光,逐漸移到了交通局門口出現的又一批人身上。
一溜的豪車車隊,最次也是奧迪,從車上下來的人,除開那些一看就是打工的人之外,其余皆是上了年齡的男女。
四十多歲,五十多歲,甚至有個拄著拐杖的人,一頭白發,走路都需要人扶著。
“華冰,這一次就當我們來交門票費了。但是入了門,那他們就別怪我們把市場搶走!”
狠辣意味極重的話,被陸恒不輕不淡的說出,甚至臉上還帶著笑容。
李華冰等人怔了一下。
陸恒朝著那邊揮了下手,笑著先進入了交通局。
那邊一行人詫異的看著這邊,白發老人瞇著眼,緩緩開口。
“那個年輕人對我們笑什么,還打招呼?”
一旁的中年男子沉聲道:“蔡會長,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剛剛那個年輕人是恒成集團的董事長陸恒。而滴滴打車也是恒成集團的子公司,這一次對方是親自來和我們打交道了。”
蔡光民,本地七大車行,光明出租車公司創始人,同時擔任著崇慶出租行業協會的會長一職。
在這一行里,說話分量極重,就連全國城市出租汽車總協會召開行業探討會議時,這位老人的意見,都算得上舉足輕重。
蔡光民摸了摸光滑的拐杖龍頭,若有所思。
“陸恒嗎,我聽過他的名字。他親自來參加這次約談,倒是很給我們這些老骨頭面子。”
扶著他的年輕人不屑道:“爺爺,他年齡比我還小,用得著他給面子?”
聽到自己孫子這么說,蔡光民臉色一冷。
同行的其他幾個公司老板,大多暗自搖頭,蔡會長英明一輩子,怎么就有這么一個不成器的孫子。
“人年齡是小,但做出的事業成就,比你爺爺爸爸都高,你說他親自來,是不是給我們面子?”
年輕人身子一抖,一向疼愛自己的爺爺居然用這么嚴厲的語氣呵斥他,看來自己是說錯話了。
他不敢多說。
不再理會自己孫子,蔡光民微瞇著眼看向進入大門后,陸恒那群人的背影,喃喃道:
“既然是恒成集團老板,那段總、程總,你們和他打過交道嗎?”
恒成集團,橫跨全國范圍的大型汽車銷售公司,而在崇慶,更是巨無霸一般的存在。
可以說,只要是與汽車相關的業務,恒成集團都有所染指。
出租車行業自然無法幸免,各大出租車公司購車數量巨大,基本上無法與小門小戶的4S店合作,自然會與恒成集團有所交集。
甚至可以說,在場七大出租公司的購車訂單,有百分之八十,都是通過恒成集團來完成的。
被點到名字的段總、程總皆是搖了搖頭。
“沒有打過交道,基本上我們所接觸到的恒成集團高層,就只有趙根、田小冰幾人。”
程總補充道:“之前陸恒好像還在讀大學,集團的事情,都交給了一個職業經理人打理。最近這兩年,他才開始接手相關事情。不過業務范圍不在我們這一塊兒,聽說是主管集團金融和投資那一塊兒去了。”
蔡光民微微皺眉,滄桑的臉龐滿是皺紋,此刻都擠到一塊兒去了。
“咳咳,沒打過交道,就無法判斷對方的行事風格,我們之前既定的談判策略,怕是得改一下了。待會大家少說話,這種年輕人,應該比較沖,言多必失,我們穩著應對就是了。”
“嗯,會長說得是。”
“一切聽蔡會長的,我們既然聚到了一起,這一行就得有人專門發聲,免得我們一團散沙。”
“我倒是挺好奇這個年輕人今天的表現,闖出那般大名頭,總不會只是一副花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