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克城,坐落在希寧山脈中段,如彎月中嵌入的一顆星,素來有星月之城的美譽,面對廣袤的淺草荒原,是方圓周邊三百里內最大的城市。
在圣鋒教會中,盧克城位于第二序列,屬于圣教版圖中比較重要的位置,而第一序列僅僅六座城市,以圣殿之城彌賽亞為中心,包含五大圣域之城:玄武城、龍魂城、掩月城、歌特城和蒙特伊城。
此時,在盧克城中心城區,在那座用白色巨石搭建的尖塔圓頂建筑群中,一個古老和宏偉的殿堂內,一名身穿紅色法袍的老者端坐在書桌前,拿著一支鵝毛筆,沾了沾墨水,奮筆疾書……
“主說,人人心中有只惡魔,它們無法被消滅,只能用善念壓制,只有像主一樣的大賢者,才能做到將惡魔徹底擊垮,讓它們無法站立,可是……為什么主的身邊還有這么多罪惡?為什么越接近主的人越多罪惡?為什么樞密院如此藏污納垢?我的主啊!難道您……已經閉上眼睛了嗎……”
忽然,大殿的側門被扣響,發出沉悶的聲音。
倫道夫顧不上尚未干涸的墨跡,蓋上筆記本,收斂心情,說道:“請進。”
一名身披鋼鐵重甲的男人推開門,單膝跪地,發出“咔嗒”的撞擊聲,行一禮,∵長∵風∵文∵學,w□ww.c≧fwx.n▼et說道:“主教大人,審判長請您過去一趟。”
“馬庫斯,大概是什么事?”這個男人是他的貼身護衛,深得倫道夫信任。
馬庫斯低頭說道:“有兩名告密者報告了一件很詭異的異端事件,審判長想請您過去商量一下。”
倫道夫將筆記夾入書桌前一堆凌亂的文件中,說道:“這點小事也要問我?他不是有權限調動預備騎士團嗎?”
“不僅僅是審判異端的問題,還涉及到圣靈之體,他們可能發現了一個具備圣子天賦的孩子。”
“啊!有這種事?!”
倫道夫大驚失色,失手將鵝毛筆杵在桌子上,一份尚未簽署的文件被戳下一撇濃墨,他立刻收拾起紛沓的心情,站起身道:“帶我過去。”
審判和消滅一個異端,其功勛可忽略不計,因為這樣的事情在圣鋒教會的領土上,隨時都在發生。
可是,發現一名圣子就不同了,其功績足以讓一名紅衣主教晉升樞機主教,進入教會的核心層次,這件事如果倫道夫沒有興趣,審判長一定會極力單獨完成。
倫道夫此刻的心情十分矛盾,三年前,他就有踏入樞機層的機會,是當時教宗私下最屬意的人選,他猶豫了。
準確來說,是他的信仰產生了動搖,他看到了一些讓他產生矛盾的東西,在幾位候選人中,他沒有表現出晉升的強烈欲望,從而落選了,而教宗也察覺到他的矛盾心態,將他從五大圣域之一的“玄武城”流放至此。很多人覺得他失勢了,只有他清楚,這是一種保護,他那時的心態已經不適合生存在圣域的土壤上。
遠離權力斗爭的漩渦,讓他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他開始研究教會的教義,整理生平得失,原本以為這會讓他重鑄信仰,重新點燃親近教會的虔誠之心,誰知效果適得其反,他越來越感受到不同的思想,這些思想憋在心里,不吐不快,而這話是絕對不可能說的,他只得寫在筆記中,如果這筆記被人發現了,恐怕就是背叛信仰的鐵證。
想到這個,倫道夫只得喟然長嘆,難道他就是這么一個“多疑”的人嗎?!
歷史總是驚人的重復,縱觀他一生,似乎老在走一些重復的路:
倫道夫,十歲被引薦牧師發掘,具備驚人的天賦,從圣教數萬名修道院學徒中脫穎而出,十幾年學徒和教職生涯,從見習牧師、牧師、執事、神父,到主教,一路扶搖直上,二十四歲時,他的信仰達到最頂峰,被譽為最有可能接任教宗的天才!
然后,教會破例將他納入核心層,作為紅衣主教的儲備人物,他看到了很多以前沒有看到的東西,看到了欺騙、鎮壓、暴虐、冷酷和沒有人性,顛覆了一切他對圣教的認知,他陷入迷茫中……
在懺悔時,他將他的心情告知都主教,從而被確定為偽信徒,差點身陷囹圄,被作為異端處理掉。
那時,他的天賦拯救了他,都主教不愿意失去這名年青有為的主教,將他降職處理,調任到其他地方。
后來,他才明白,教會對于偽信徒的處理,就是殺!他的遭遇可以說是圣教莫大的恩惠!
幾年的沉淀,倫道夫變得更加沉穩內斂,他學會了掩藏自己的情緒,升遷又開始順風順水,一路晉升都主教、總主教,走到許多人無法企及的高度,直到三年前,他抬頭可望“樞機主教”的神職。
“到了,主教大人。”馬庫斯推開門,側退到一旁,躬身一禮,將倫道夫從沉思中喚醒。
這是盧克城大教堂最隱秘的房間,靠近審判所,大門厚達近10厘米,是熟銅鑄造的,布滿用梵文寫的圣經和末日篇章中神魔亂斗的插畫,進門可見對面墻上掛著一顆巨大的野獸頭顱,足有數米高,是真實的生物頭顱,布滿灰黯厚實的鱗片,猙獰恐怖,兩只琥珀色的眼球周圍布滿一些密集的復眼,當你看向它的時候,會發現瞳孔中似乎還蘊藏著神光,隨著你的移動而流動。
兩名衣衫襤褸的男人站在屋子中央,一個年輕,一個年老,看面相應該是對父子,他們身上散發著能力者的氣息,有著不同于荒野流民的傲氣,可這些傲氣在教會面前,就是一個笑話,這不,他們連被賜坐的資格都沒有,而他們不敢表達絲毫不滿的情緒。
見到倫道夫進入屋內,審判長起身迎接,說道:“主教大人,您來了,請上坐。”
倫道夫徑直走向房間內最尊顯的位置,坐了下來,向審判長點點頭。
審判長轉過頭,聲音中多了一些莊嚴肅穆的味道:“你們把看到的事情再仔細描述一遍,我不關注你們的來歷和沖突,你就描繪在地下看到的那一幕,我要最細致的描述。”
拓跋鴻簡單拱手施禮,不卑不亢道:“事情是這樣的……”
拓跋鴻將鮮血競技場中,小芥子施展神術的畫面詳細描述了一遍,也講了周圍人的反應,沒有錯過任何一個細節,他本身就是一個擅長語言表達的人,整個過程描述得活靈活現,讓人身臨其境。
審判長又引導性地問了幾個問題,拓跋鴻分別做出詳細的解答。
聽完整個交流過程描述,倫道夫和審判長交換一個隱秘的眼神。
審判長大聲說道:“來人啊!把他們先抓起來!”
拓跋峰立刻擺出防御的姿態,神情頗為慌張,問道:“為……為什么?我……我們是來舉報的,又沒犯什么錯!”
拓跋鴻則一臉平靜,他的情緒很快影響到拓跋峰,后者漸漸放松下來,兩人在衛兵的監控下,走了下去。
等人離去,審判長轉頭問道:“主教大人怎么看這件事?有沒有可能是假的?”
倫道夫沉吟道:“他的描述很逼真,不像有假啊!但是這個法術有點讓人琢磨不透,可惜他逃走了,沒能看到這個法術的效果。”
審判長問道:“圣教有這種法術嗎?”
倫道夫想了想,搖頭道:“我不知道,老實說,我沒見過。”
“可是,您不是曾經演示過圣教的一系列神術嗎?按那些信徒的描述,我看也不比這個差嘛?”
倫道夫笑了,說道:“這件事的真相就不能往下說了,你懂的,否則……”
倫道夫做個奇怪的手勢,審判長會心一笑,表示了解。
“這么說,這個小女孩的表演也可能是幻術咯?”
倫道夫遲疑道:“不確定,關鍵是年紀這么小,能達到這種規模的幻術,也是很驚人的!我看一些樞機主教都一定不能做到,而且你也知道,在那種激烈對戰的背景下,人的精神高度緊繃,注意力很集中,一般幻術難以湊效,按他的說法,全場的人都被震呆了,我寧愿相信是吹牛,否則,這個圣子可能會讓圣教所有人大吃一驚!”
審判長興奮道:“那才有價值嘛!主教大人決定怎么辦?”
倫道夫沉吟道:“先探探虛實吧!不要把人嚇走了,這件事情我全權委托給你,騎士團的授權我會簽發給你。”
“好!多謝主教大人的信任,屬下一定不負所托!”
倫道夫微微頷首,囑咐道:“盡量不要傷及無辜。”
審判長笑道:“主教大人仁心,屬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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