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寬敞的大廳內,泛黃的燈光打下來,照在一張冰冷的金屬桌面上,桌前圍了很多人,分成若干個團體,各自聚堆坐在一起,五個七個一堆,每堆人帶一兩個小孩,很明顯是按小家庭來區分的。¢£頂¢£點¢£小¢£說,x.
一,二,三,四,五……
一共分了八撥人,顯露在燈光下的臉大多凝重面無表情,不少人干脆將自己藏在陰暗處。
坐在大桌正首的是一個約莫四十歲左右的男子,他面容滄桑,眉宇之間充滿疲倦的神色,不是身體累,而是心累,他正是唐霄的大女婿趙少云。
趙少云掃視眾人,點頭說道:“很好,大家都趕來了,可以說是是咱們家人最齊整的一次。”
說著,趙少云臉上不禁浮現一絲譏諷的笑容,說道:“老爹在世的時候,從來沒有一次家庭聚會能讓人來得這么齊整!”
也許看不慣他的態度,溫宇翔忍不住反刺一句:“行了!別把自己標榜成道德衛士,大家都很忙,趕緊辦正事,辦完我就得走了!”
趙少云眉頭一挑,斥責道:“怎么說話呢?就這么急著分家產?!一家人好不容易聚一聚,難道就是為了分錢?!”
溫宇翔哂笑道:“你算老幾?!在霍家的時候,就把自己當作一家之主,頤指氣使,敢情所有人都要看你的臉色行事,你是老爹的親兒子還是親徒弟?!霍大師給你面子也就算了,我們忍!”
溫宇翔敲敲桌子,聲音提高八度,道:“可現在這里不是霍家!在座的人都是老爹的女婿,你又有什么特別?!我勸你認清現實,不要自取其辱!”
田濤忍不住插言道:“就是!老爹沒立遺囑指定你,別把自己當成一號人物!老爹在世的時候,你就喜歡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現在不同了,這個世界上沒人會那么寵你!!”
趙少云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罵誰?!”
田濤梗起脖子,毫不示弱,道:“罵你怎么了?!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
趙少云噌的一下,站起來,身體把長桌撞退一步,發出咔咔的響聲,嚇得桌邊的小孩嗚嗚直往媽媽懷里躲。
邊熙鴻連忙說道:“誒!一家人好好說話,不要上火!何必呢!”
六姨太孫瑤兒說道:“少云,脾氣收著點,別嚇壞小孩子,在座的都拖家帶口的,不要做個壞榜樣。”
這又是拉偏架,田濤是她女婿,立場就有所偏駁。
宋宛如微微一嘆,說道:“大家且聽我一言,夫君一生戎馬生涯,性格坦率,為人耿直,愛憎分明,雖然也有不少缺點,但是他基本上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當然,可能偏愛少云一些,這是因為少云是他唯一一位亡妻的女婿,既是一種補償,也是對于心漪姐姐的緬懷。人都會疼自己的女兒女婿,比起在座各位,少云就沒有這個條件,他是一個苦孩子,那么,這一點點偏愛,又何必過多計較呢?
再說,聯邦已經成為歷史,夫君為少云所爭取的利益隨著聯邦的瓦解而煙消云散,反倒不如你們,像邊熙鴻、馮思有各自的戰區,有自己嫡系的部隊,溫宇翔、蔡柯、田濤、高杰有各自的黑背狼戰隊,你們都有自保的力量。
這么一算,你們還有什么心里不平等的呢?!
其實,夫君對于大家各自的安排都有過仔細的考量,我舉個極端的例子,就拿小田打比方,希望小田不要介意。”
面對雍容典雅的宋宛如,田濤還是保留了少許的敬意,至少在過往的日子里,她一直保持公平公正的立場,這一點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她說的話才有份量。
宋宛如接著說道:“性格決定命運,心態決定高度,少云畢竟是趙家出身,在眼界和閱歷上必然有他過人之處,也許他的個人戰力很你們相差無幾,但是他的戰略頭腦無疑是最棒的。
所以,夫君將他推上第十三戰區元帥的位置,小田,如果夫君把你推上去,你能做好嗎?你能處理戰區數百萬平方公里人員管理和資源協調嗎?你能對付聯邦的政客、軍團議會的高層嗎?”
田濤沉默以對。
宋宛如轉過身問自己的女婿邊熙鴻:“小邊,你能做到嗎?”
邊熙鴻笑道:“我這個不行的,我性格比較內向,沉默寡言,見到大人物,就容易緊張,在公眾場合下,說話都說不完整,更別說得出彩了,說實在的,這事情我干不來!”
“那小馮,你呢?”
馮思笑了笑,說道:“我和老邊是一路人,這活兒不適合我。”
“小高你說呢?”
高杰沉吟道:“我對老爹的做法沒什么異議,能者上,不能者下,這是自然規律。”
宋宛如點頭道:“就是這個道理,夫君安排人事大多有他自己的考量,并不純粹是因為偏愛,再說,現在戰區元帥形同虛設,失去聯邦的震懾,這群人趁機而起,都搞了!要把戰區拿回來,就要一個城鎮一個城鎮地打下去!現在少云手里不比大家多多少資源。”
孫瑤兒嬌笑道:“姐姐說這么多,到底是想說個什么道理?我怎么就沒聽明白,這跟小田又有什么關系?”
宋宛如看她一眼,回道:“古人說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我說這些,就是感覺到現在在座的各位心里都憋了一股氣,一股因為分配不均而憋出來的火氣,我想說明,夫君過去做的選擇有他的道理,并不是偏心。
而且,少云今天主持這個家庭會議,他的目的是,希望我們能夠保持一個家庭的完整,相互扶持,共同發展,將金戈唐家發揚廣大,而這應該是夫君未道出的遺愿。”
如此一說,在座眾人均為之動容,畢竟是亡者的心愿,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會有心軟的時候,宋宛如一番話無疑重新打開了一個溫情的局面。
短暫的沉默后。
姚竹瀾笑道:“那么,誰來做這個一家之主呢?”
眾人愕然,驚愕之后,是冷靜和漠然,這是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非常現實。
宋宛如不禁喟然一嘆,只是一句話,就讓她一番苦口婆心的勸告白費了。
面對權力和金錢,有血緣關系的人都會衍生出一些齷蹉,更何況這么一群沒有血緣聯系的人?當他們之間唯一的一根紐帶斷裂,這個家族立刻風崩離析!
人心散了,再多努力都是白費。
宋宛如再次嘆氣,對身旁人輕聲說道:“小馨,你家就跟我們一起吧!看你是想繼續呆在金戈鎮,還是去霍家。”
唐馨默默點頭,她臂彎里抱著一個奶娃,睡覺了,還要被奶堵著,才睡得踏實,當眾哺本是很難為情的事情,唐馨糾結了很久,才克服這個心理障礙,不過,每次哺還得圍上一條哺遮蓋才行。
唐馨一只手從腰間伸進去捏著頭,生怕堵住小孩的口鼻,引發窒息,長時間只能一只手抱住孩子,整個手腕手臂從脹痛到麻木,再到脹痛,已經落下了病根,不抱小孩的時候,碰都碰不得,一碰就痛,痛徹心扉。
要說誰最慘,恐怕唐馨才是金戈唐家最慘的一房,沒有唐霄庇護,又失去了丈夫,再加上王昕和王璇本來就是普通人,無權無勢,在這個家里完全沒有話語權,像這種分配遺產的事情,她都不敢吭聲。
趙少云沉吟道:“既然大家無心維持這個大集體,那我也不強求了,強扭的瓜不甜,老爹的遺產平均分為八份,每家一份。
接下來,我會和大家一起做資產盤點,分好后,通過抽簽決定選擇優先權,大家有什么疑問嗎?”
溫宇翔點頭道:“可以。”
田濤回道:“我沒問題,只要某人不瞞報財產就行了。”
其余幾個連襟紛紛表示接受這個提議,于是,一場遺產分割會議由此展開……
盤點足足持續了六個多小時,大廳內的小孩大多撐不住了,各自回去休息,只留下一幫男子還在細細盤算,錙銖必較。
受不了大廳里的煙味,唐馨抱著奶娃到走廊上,來回踱動,哼唱莫名的歌謠,哄著懷里的小孩。
這時,田濤剛從廁所回來,見到唐馨在走廊昏暗的角落踱動,嘴角一歪,不禁走上前去。
田濤流露出少見的溫柔,低聲問道:“小馨,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啊?”
唐馨一看來人,頓時有點慌,她下意識回道:“大廳有煙味,對小孩不好,我……出來透透氣。”
田濤伸手想來,就想撥開哺遮蓋,笑瞇瞇說道:“來!讓我看看這小娃娃有多大了!”
唐馨連忙側身避開,說道:“他睡了,你別吵醒他!”
田濤的手指掠過唐馨的肩膀,他不禁收回手指在鼻子上聞了聞,露出陶醉的神色,說道:“看一下又怎么樣?我不會弄醒他的!”
唐馨怒視他,說道:“不許看!你再過來,我就喊人啦!”
田濤邪笑道:“那你喊啊!我就喜歡看你尖叫的樣子!”
“救命啊!救命!!”唐馨扯開嗓子喊起來,懷里的娃娃立刻被驚醒,哇哇大哭,整個走廊鬧作一團。
田濤臉色劇變,罵道:“媽的,算你狠!!”
這時,房間內里的人沖了出來。
趙少云一看情況,立刻明白,一只拳頭揮起來,就要打過去:“他媽的!田濤你是不是人!小姨也欺負!你命是誰救下來的!簡直不知廉恥!!”
“關你事!你是她男人?!”田濤毫不示弱,反罵回去:“老子就想看看這個小娃娃而已,激動個屁!!”
唐馨一邊護著孩子,退到王昕身邊,兩人擁在一起,冷冷注視眼前這個粗痞的男人。
走廊內的吵鬧立刻將周圍人都吸引了過來,人一多,田濤也掛不住面子,不過沒有唐霄壓制他,這家伙根本不怕任何人,連他岳母孫瑤兒都管不住他。
一時間,家里鬧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