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波形成的罩子外面,埃文正在揮動破魔劍“篝火”,一次次進行猛擊。如同鐵匠鍛打炙熱的劍胚,光罩也在不斷向外濺射出發光的碎片。這些純粹元素能量混合成的碎片,掉在地上之后便會燃燒,隨后冒出一股青煙,化成一灘泥灰。
不過光罩不斷生成,一層之下還有一層。眼看著自己在做無用的努力,埃文便改變了策略,將長劍刺入光罩之內,并用全身的力量壓上去。一波接一波的震蕩從劍身上傳來,如同被一個大力士不斷捶打。埃文自從劍術精湛之后,從未受過如此傷害和痛苦。他咬緊牙關,雙腿死死蹬住地面,將破魔劍向光罩深處推去。
“外面的人很努力,可惜來不及救你。”雅瑞爾說著話,但手上的動作一刻未停。兩只短劍上下翻飛,往往從不可能的角度鉆入西格爾的防御圈內。若不是反應機敏、動作靈活,西格爾早就被刺中要害、一命嗚呼了。
法師苦苦支撐,但從沒失去過信心。越是在危機的關頭,越要冷靜尋找機會;但同樣,若找不到機會,那就只有不顧一切的拼命。
還不到拼命的時候——西格爾的武器被雙劍架住,兩個人的力量旗鼓相當,在這一瞬間產生了僵持。他突然改成單手持劍,空出一只手摸向腰帶。雅瑞爾雙劍一絞,星之塵反過來砸到西格爾的肩膀上。不過星之塵只有劍尖開刃,其他地方如同鈍劍一般,再加上盔甲的保護,西格爾毫發無傷。
與此同時,龍牙匕首被西格爾甩了出去,直奔雅瑞爾的小腹。身體所有部位中移動最慢的就是腹部,所以也最難進行躲避。雅瑞爾眉頭緊皺,使勁扭轉身體,但還是遲了一步。龍牙匕首劃開外衣,在他的身體上留下一道一指多長的傷口。血立刻就滲了出來。
“你不再是軟泥怪了呢。”西格爾忍著四肢傳來的疼痛,腳步一刻不停,繞著雅瑞爾旋轉。“你信仰的是謀殺之神還是軟泥怪之神?不覺得黏黏軟軟的很惡心嗎?”
雅瑞爾臉色一變,有什么話到了嘴邊卻忍了下去。只是再次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當光罩開啟并且排斥元素的時候,西格爾就心頭一涼。他知道自己的劍法比不上埃文,若是被那詭異的黏液纏住,那麻煩可就大了。但雅瑞爾只是用普通的招數戰斗,絲毫沒有變形的意思。
所以西格爾估計光罩對雅瑞爾也有影響。終于找到機會進行試探。那流下來的鮮血就是黑暗中導航的燈塔,指出了前進的方向。
“雅瑞爾,多長時間了,快到兩分鐘了吧?”西格爾對他說道:“滴答、滴答、滴答,時光流逝如水啊,為何還不拼命吶?”
“如你所愿!”
一柄短劍刺向西格爾的右耳,被星之塵擋住,另一柄短劍則抓住機會,直奔咽喉。西格爾趁著劍刃還沒有刺上來,主動低頭向前沖。短劍的控制范圍比長劍近。但依然有盲區。西格爾拉不開安全的施法距離,索性一頭撞了上去,進行貼身纏斗。
既然不能變成黏著的軟泥狀態,那么貼身肉搏也并不可怕。長劍發揮不出來,那就讓短劍也同樣難受。
一道血線從西格爾脖頸側面飛出,所幸只劃破了點皮,并未傷及血管。他剛才只要稍稍猶豫,就會變成主動割喉。埃文倒抽一口冷氣,隨即大聲叫好。他欣賞西格爾這種冷靜果敢的決斷和行動力。
三只拿著武器的手全都舉在空中,西格爾把唯一沒有武器的左手放在雅瑞爾腹部的傷口上。使勁用手指摳了進去。這種驚人的疼痛應該能讓普通人直接昏眩過去,但雅瑞爾顯然不會那么輕易被擊敗。他將短劍一橫,從后面揮砍西格爾的脖子。
“用你的肉身嘗嘗電漿的味道吧!”西格爾引動體內的電漿紋路,把巨大的能量從指尖直接投入雅瑞爾的體內。狂暴的能量把他的身體變成一個發光的皮囊。骨骼、內臟在皮膚上透出了清晰的影子。
侵蝕、燃燒、穿透、爆炸!西格爾毫不留情也毫不保留地將所有電漿能量釋放出來。他聽到臟器破裂的聲音,嗅到血肉燃燒的臭味,眼睜睜看著雅瑞爾每一處毛孔都噴射出電光和火焰。短劍敲在了法師的脖子上,但卻沒有什么力氣,沒有造成任何傷害。隨后,雅瑞爾軟軟地倒了下去。如同爛泥一樣。
光幕隨之消失,埃文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終于殺死了?”他問道。
西格爾點點頭,將龍牙匕首插回腰間,雙手伸到了另一只手長袖中。他走了幾步,一副搖搖晃晃,腳步不穩的樣子。
“你那里還有治療藥劑嗎,給我一瓶。”西格爾斜了下眼睛,眨了眨之后說道:“我的空間袋似乎還是打不開。”
“我找找,我記得帶在身上了。”埃文從腰后面掏了掏,沒有拿出藥劑瓶,卻摸出一柄飛刀。他按照西格爾眼神指示的方向奮力扔出去!
西格爾雙臂一揮,一手從衣袖中拿出魔杖,另一只手則是黑曜石匕首。“顯形吧,潛伏者!”
魔法的光輝照亮了大廳,一個身影從匿行狀態被逼了出來。他身體并不是完全的實質,一些地方還有黑色的霧氣蒸騰,身體的輪廓也有許多透明的區域。他右手拿著一柄蛇形匕首,上面還發著幽幽的綠光,另一只手則擋在眼前,遮住耀眼的強光。
此人赫然是雅瑞爾!
埃文盲目投擲的匕首顯然受到幸運眷顧,居然準確命中目標,刺入了雅瑞爾的腋下。西格爾揮動武器,斬斷了他握著蛇形匕首的手腕。雅瑞爾發出痛苦的嚎叫,左手成爪狀,向西格爾的咽喉抓來。
篝火從斜刺里斬過來,砍斷了這只爪子。然后埃文將斬下去的劍順勢一拉,切斷了雅瑞爾雙腿的肌肉。正當他要繼續攻擊的時候,西格爾攔住了他。
埃文表示不解:“留著他做什么,難道你還指望他能告訴你什么情報?”
“我沒那么傻。”西格爾說道:“我只是想知道兩分鐘過后會發生什么。”他看著在地上怒罵不止的雅瑞爾,看著他變成膠泥狀的身軀努力想要愈合。法師用手指打著節拍,嘴里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兩分鐘的時間到了,黑色的膠泥燃燒起來。可雅瑞爾此時已經死了,所以并沒有慘叫聲。包括肉體、衣服和武器,火焰燒毀了他存在于世間的一切痕跡。
火焰連續跳動,又點燃了剩下黑衣人刺客的尸體。
“這火焰蠻好看的。”埃文小心地掃視四周。肌肉依然緊繃著。誰知道什么地方又會跳出來個刺客!這些家伙神出鬼沒,總不能一直靠著戰士的直覺反應進行防范吧。
“放松些,周圍沒有敵人了。”西格爾將防御法杖召喚到手里,軟綿綿的依靠在上面。他打開空間袋,拿出一瓶治療藥水仰頭喝下去。清涼的藥劑從體內帶給他舒適的感覺。至少那一陣一陣的抽痛暫時被抑制住了。
“他們躲藏和潛行的本領很強,但還比不上我領地的那只龍。”西格爾又拿出一瓶藥劑,倒在幾處比較嚴重的傷口上,然后呲牙咧嘴的說道:“我親眼見識了他們如何匿蹤,就有防范的辦法。等加到魔法陣中作為預警,你就可以安心休息了。”
“作為法師還真是方便,什么辦法都能想出來。不過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再好的腦子也還是要有好身手才行。”埃文還劍入鞘,過來伸手扶住西格爾。
“沒錯,最近懶散了很多。許久沒有鍛煉了。”西格爾打了個響指,召喚出漂浮碟,然后坐了上去。
看到舒適的法師,埃文哼了一聲,但也一屁股坐了上去,一點都不客氣。雖然他看上去沒有多少傷口,但其實他大部分傷勢都發生在體內,內臟受到的震蕩讓他一陣陣作嘔。既然有不費力的移動方式,埃文自然不會傻到不用。
“知道我為什么在最后阻止你親手殺他嗎?”浮碟悠悠飄起,西格爾對身邊的埃文說道。
“殺死神的牧師會被神靈感應到。你擔心之后我會遇到麻煩吧?”埃文說:“其實不管怎樣,麻煩都會如影隨形的跟著我,加上個謀殺之神也沒什么大不了。”
“不是這樣的,我才沒這樣為你著想!”西格爾笑著說道。“好吧。不開玩笑了。我其實就是想知道獻祭生命獲得兩分鐘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要知道謀殺之神是一個有原則、有計劃、有追求的惡神,還是一個單純追求殺戮、制造混亂的混蛋。”
“哦,我明白了。”埃文點點頭,拍了拍西格爾的肩膀,說道:“你在擔心謀殺之神會對你領地上的居民展開殺戮?刺客畢竟和瘋子有所區別,兩者相比我甚至喜歡前者。繁星王國有些收錢的刺客。他們的本領也不錯。雖然很令國王與領主們頭疼,但畢竟受制于金幣,還有規則可言。據我所知,就有不少的領主會與他們打交道,用金幣買平安,或者借助他們清除掉一些對手。但若是發現那種殺人不眨眼、沒有原則的家伙,誰也不會和他接觸,只會盡最大的力量迅速滅殺。”
“的確,”西格爾緩緩地說:“我不害怕挑戰,但唯獨擔心牽連無辜的人。最好的辦法還是將自己擺在明處,讓陰影主動撲上來。只要自身的光芒足夠強烈,怎會怕這些宵小伎倆?”
“你倒是蠻有自信的,但我實在是不想再遇到這些黑衣刺客了。”埃文長嘆一口氣,指了指被各種法術破壞過的地面:“你瞧,費了好大力氣擊敗這些家伙,居然什么都沒留下,空手而歸,空手而歸!”
“活下來就挺好了,別想那么多。”西格爾笑道:“并不只有金錢和戰利品才是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