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祝聞言,臉色登時一變,“你要這么說的話,我就不管了。”
他身上有很多二代的毛病,性格也不是很好,但是他真不把一點小錢看在眼里。
“你必須要,”李永生回答得更強硬,“我這人從來不欠人情,你若是不要,那今天就當我沒找你!”
開什么玩笑,堂堂觀風使,真的不會欠這種小人情。
秦天祝眉頭一皺,也不說話,就那么淡淡地看著對方。
李永生平靜地跟他對視,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
良久,秦天祝才哈地笑一聲,打破了寂靜,“好吧,你要我怎么幫你?”
他已經看出了對方的決絕,再不答應,就把人逼走了——其實一臺收音機也不值幾個錢,收就收了,有啥呢?
“我想秦學長帶著我在七幻城轉幾天,”李永生不緊不慢地發話,“若是你在府城捕房有門路的話,我還想去催一催他們。”
“捕房……我沒有門路,”秦天祝搖搖頭,然后問一句,“你莫非是擔心,去了捕房以后,就回不來了?”
“確實有這個擔心,”李永生點點頭,他在投石機一案里是受害者,但他還毆傷了公差。
雖然賦稅房沒有派人來捉拿他,但是離開博本院的庇護,人家會不會采取什么手段,那也難說。
“這你就無須擔心了,”秦天祝一擺手,很傲然地發話,“捕房的人想認識我,我還不想認識他們呢,秦家從來求不到捕房什么事。”
果然是二代的風范,李永生微微頷首,然后呲牙一笑,“那就這么說定了?”
“喂喂,咱們可沒說清楚呢,”秦天祝一擺手,“我只是陪你走一走,還是說……打架一起上?”
李永生想一想,字斟句酌地回答,“你能保證我回來就行,能不打架最好了。”
“不能打架,那多沒意思,”秦天祝輕聲嘟囔一句,然后又笑了起來,“那行,我保證了,你的要求也不算太低,掌農那里,可是有些不含糊的家伙。”
其實大家心里都清楚,幕后指使者是誰,只不過對方勢大,沒有證據就不好處理,秦天祝直接略過了食為天,毫不客氣地指向了“掌農”。
李永生微微頷首,玄青位面對農業的重視程度,確實出乎他的意料,“你要覺得報酬少,那就兩臺收音機。”
他現在賣收音機,是十五塊銀元,租是二十的押金,但是說成本的話,也就七塊銀元左右,這還是手工作坊,產業化之后,成本會更低。
這樣的利潤,朱老板竟然打算兩萬買斷技術,實在是太欺人了。
反正對李永生來說,成本就是那么點,兩臺收音機,也不到十五銀元。
“收音機倒是在其次,”秦天祝猶豫一下,方始緩緩發話,“上次你給我傷藥,效果不錯。”
“嗯?”李永生的眉頭微微一皺,你這家伙說話,怎么轉移得這么快呢?“我給過你傷藥嗎?”
“給過啊,”秦天祝重重點頭,“就是去年開學之后,我不是……那啥了嗎?然后你來看我,留了點傷藥。”
“嗯嗯,”李永生不住地點頭,“你這么一說,我就有印象了。”
“你別光有印象啊,再給弄點,我買,”秦天祝很干脆地表示,“一臺收音機就夠了,我孝敬我外婆,傷藥賣給我些。”
李永生狐疑地看他一眼,“我感覺你挺不重視我那個藥的,怎么現在想起來要買了?”
“這不是……當時沒注意嗎?”秦天祝干笑一聲,“后來我給人了,據反映很不錯。”
他當時真是看不起李永生的藥,隨手給了身邊的女仆,后來族里有事情,女仆被借去幫忙,好死不死地遇到了麻煩,有人傷得比較重,女仆就想起來,自己手邊好像有傷藥。
具體情況,秦天祝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他聽祖父說,這藥很不錯,希望他再弄點回來。
很不錯是有多么不錯,他并不知情,所以沒怎么放在心上——他還欠著李永生的情呢。
而且那外舍生很是驕傲,寧可跟上舍生對打,也不求他相助,那么,以秦天祝的驕傲,自然也不會隨便去求對方。
后來他的老爹還提過一次,問他藥買回來沒有,不過自打他跳樓的事情發生之后,他老爸被他祖父痛打了一頓,父子倆之間,有點冷戰的味道,溝通少了很多。
所以秦天祝始終不知道,那個傷藥有多神奇,眼下既然已經決定接受對方的報酬了,多要一點也就無所謂了。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李永生微微頷首,“那個藥啊……我想想辦法吧。”
他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主要是因為他發現,孔總諭似乎已經盯上自己了,再出手比較礙眼的東西,就要考慮后果了。
“那拜托你了,”秦天祝沒心沒肺地點點頭,到現在為止,他依舊沒覺得這傷藥有多么重要,所以也不在乎對方如何回答——反正他幫家里問過了。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在李永生的出租房門口匯合。
除了他倆,秦天祝的身邊還有一人,是個奔五十歲的老年男人。
男人面如重棗,微胖,臉上沒什么表情,看起來就是個管家的模樣。
但是李永生卻沒有小看此人,而是多看了兩眼,“這位是……”
“哈哈,”秦天祝仰天大笑一聲,“這是毅叔,乃我秦家供奉,你的事,我當然要重視……”
其實他也沒想到,家中會如此重視,昨天回家之后,他去祖父那里告知,我想從族里請個高手隨行,辦點事情。
結果他祖父一聽說,是幫李永生辦事,又聽說傷藥也有眉目了,二話不說就派了毅叔出馬——須知那可是供奉,他本來是想求個客卿。
秦家的家族不大,也就兩千余人,司修四人,而秦家外聘的客卿,有高階制修的水平,就足以承擔了。
秦家的供奉就不一樣了,只有兩人,都是高階司修,而且這兩人屈尊秦家,并不是完全圖了安逸的生活,他倆更想尋個機會,進入道宮!
高階司修,基本上就是普通人能觸摸到的頂點了,想那趙平川是博本院的一把手,也才剛剛進入高階司修。
當然,秦天祝是不會說那么多的。
李永生微微頷首,“毅叔想來是驚人的高手,我一眼看上去,就感覺不凡。”
毅叔聽到此言,一張重棗臉波瀾不驚,沒有想說話的跡象。
本來嘛,他是什么樣的高手,面對兩個尚未達到制修的小家伙,有必要說話嗎?
接下來,兩人乘車前往七幻城,因為有些小雨,用了一個多時辰,才趕到七幻府捕房。
捕房的人聽說,來的是博本院的李永生,想要了解投石機一案的進展,登時眼睛瞪得老大,真是要多吃驚有多吃驚了。
不過,捕房里終究出來一個名叫連成的制修,接待他們,
連制修很小心,問明情況之后,表示說目前案情陷入停頓中,“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沒有證據,那些有身份的人,我們是不可能隨便去打擾的。”
李永生的臉,黑得跟鍋底一般,是人就會知道他很不爽。
秦天祝和毅叔的臉色,當然也不會好看了——好吧,毅叔比較例外,臉上就沒啥表情。
連制修看了看三人的臉色,然后繼續發言,“你們回去之后,替我們向教諭們解釋一下,不是我們不盡力,實在是力有未逮!”
秦天祝冷哼一聲,“那你們就一直拖著?”
連成一直在猜測此人是什么來頭,聽到這話,不動聲色地問一句,“你是什么人?”
“我是博本的內舍生,”秦天祝冷哼一聲,“伴學弟來問問進展。”
“那你回去轉告即可,”連制修慢條斯理地發話,“你的學弟,我們恐怕要留他一留。”
“嘿,”秦天祝聞言冷笑一聲,“當著我的面兒,你敢留我的學弟?”
“我想不出來為什么不敢留,”連制修不吃他這一套,淡淡地回答,“你的學長秦曉成說了,李永生偷襲賦稅官差,性質惡劣,希望我們調查……你不是教諭,不要多事!”
秦天祝輕哼一聲,笑了,“我就知道是這么回事,認識一下,我也姓秦……北關秦!”
連成聞言,登時就愣住了,北關秦的名頭很響,他如何能不知?
傳說中,那是有家人在道宮的主兒,雖說道宮不干涉俗事,但是誰敢小看道宮?
良久,他才勉力一笑,“北關秦也要講規矩啊,秦家好像一千多口人吧?”
北關秦出名地低調——或者說傲氣,族中有事直接就內部處理了,少有求諸于捕房的,也就是秦天祝所說的,他根本不認識捕房的人。
而連成雖然驚詫于對方的身份,但也不會輕易松口——秦家一千多口人,你這么招搖,族長知道嗎?
秦天祝一張口,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嫡孫!”
連制修聽到這話,卻是不能淡定了,秦家一千多口人,能有幾個嫡孫?而且還是在博本修行的嫡孫?
他又看一看面無表情的毅叔,終于決定,自己還是不要淌這趟渾水了,于是微微頷首,“那你們走吧,秦曉成那里,你記得說一聲,一筆寫不出兩個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