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雖然無法明白男孩是怎么做到輕輕松松看穿出現在他面前的所有殺招,然后以最為直截了當的動作將其擊破,但至少他的每一個動作還是讓人看得清清楚楚。那女孩給人的唯一感覺,就是神秘而美麗。
在她的身周,猶如形成了不可測的渦流,砍向她的所有兵器,全都是斬在他們自己的同伴身上。射向她的暗器,在她的抬手之間就變了方向,貫穿了其他人的腦袋。有時,她會輕輕的閃動一下,然后瞬間換了位置,淡雅脫俗,莫測高深。在她這無可捉摸、變化莫測的身影下,一切殺招和絕招,都變得全無意義,沒有人能夠肯定一刀斬出后,她是否還在刀下,沒有人能夠知道劈向她的刀鋒,是否會斬在自己的同伴身上。
于是,面對著女孩的逼近,他們只能不斷的后退,仿佛他們面對的根本不是人類,而是美麗但卻可怖的惡魔。
而他們的退卻并不能換來女孩對他們的憐憫,既然已經投向了牛鬼蛇神,成為了擋在共產光輝面前的絆腳石,那就接受被打倒的命運吧。
從深處沖出的男子額頭冷汗直流,女孩從他身邊飄過,對他連看都沒有看上一眼,嘭,石子飛起,劃過一線光芒,腦漿爆開,而女孩與男孩已經在他的身后遠去。
外頭的怒吼與慘叫聲,依舊在接連不斷的傳來,幻月祭司陰沉如鐵,慧月祭司臉上的瘋癲卻愈發的明顯。她的笑聲,進一步擴散,空氣間,有什么東西隱藏著,瘋狂的往外涌去,如同密密麻麻的毒蜂,涌向外頭的兩個孩子。
“咦。”男孩頗有一些詫異,“這是什么術法?”
“一種以聲音催動的咒術!”女孩雙手背在臀后,慢慢的從他身邊走過,“去年,秋水薦以類似的音咒向我出過手,當時差點著了她的道兒。”
蝙蝠公子道:“你說的那個秋水薦,莫非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操琴高手‘算空哀思’?算空哀思秋水薦,九天并刀落紅塵……秋水薦在宗師級的高手里,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不過她跟拜火教應該沒有什么關系,為什么會向你出手?”
善公主道:“當時我也有些疑惑,后來倒是查明了,這秋水薦卻是慧月祭司的親妹妹,雖然是妹妹,不過實力比她的姐姐厲害多了。似乎是因為欠了她姐姐一個人情,答應為她的姐姐出手一次,事后再不相欠。說到底,不過是拜火教借刀殺人的把戲罷了。”
說話之間,兩人對朝他們密密綿綿的刺來的魔音,猶如聽而不聞,全然不受影響。蝙蝠公子身影連閃,瞬息間連殺三人。善公主魅影飄忽,手
指一勾,身后落在地上的三支兵刃刷刷刷的飛出,貫穿三名敵人的腦袋,那三人腦袋鑲著長劍,就這般倒了下去。
蝙蝠公子道:“你似乎喜歡刺頭?”
善公主道:“只是因為簡單罷了,怎么了?”
蝙蝠公子道:“小夢近來,很喜歡砍人腦袋,也不知是為什么……”
善公主道:“從殺人的角度來說,砍頭是一件很沒有效率的事,脖子太粗,用砍也更為費勁,而且她用的是劍吧?人的身上有太多可以致死的大穴,非要用劍去砍腦袋,只能說,這是她的惡趣味吧?”
蝙蝠公子扭過頭來看著她。
“怎么了?”
“不……沒什么!”
“無法接受自己的妹妹有這樣的惡趣味?”
“怎么可能?她是我妹啊,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她身上能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哼……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蝙蝠公子猛一踏步,一拳擊出。
嘭的一聲,一個人影倒飛著,拋入大殿,沿途灑下一路血水。幻月與慧月死死的盯著從門外負手踏入的男孩和女孩,尸體在她們的身前拋落,腦袋砸在了她們前方的石階上,發出咚的一聲震響,血漿在她們的腳前潑灑。
“蝙、蝠、公、子!”幻月祭司咬牙切齒。就是這個來歷不明的男孩,在京城時,拔掉了他們的一整個分壇,幾乎殺光了所有的善女神候補處女,殺害了潛藏在朝廷幾十年的天洪祭司,協助那姓寧的家伙拐走了她的女兒,并最終讓善女神的出世功虧一簣,令拜火教憑空多出了一個名為“善公主”的大敵。
“善、公、主!”慧月祭司同樣也是癲狂陰狠。新墨門的存在,極大的打壓著她一手整合出的紅蓮教的生存空間,現在,墨門更是暗中配合天地會,在這短短的幾天里,幾乎拔光了紅蓮教各處的分舵,此刻更是就這般毫無顧忌的殺上前來,從一開始就不將她們放在眼中。
蝙蝠公子負手看向周圍,這一整個大殿,布置得猶如隱蔽的神殿,周圍的石壁上,畫著各種奇形怪狀的鬼神。令他稍稍有些詫異的是,這些鬼神的腳下,莫不浮現著紅色的蓮花,這些紅蓮猶如毒火一般,在無形中散著熱氣。雖然他知道拜火教想要借殼上市,弄出一個“紅蓮教”來,但是畫壁上的這些紅蓮,隱隱中,竟然真的透著某種縱連他也一時難以看穿的力量。
善公主笑道:“看來,她們也是做了準備的!”
蝙蝠公子愉快的說道:“嗯,說真的,我已經很期待了。”
幻月祭司跟他是交過手的,那個時候,她與天洪祭司兩人聯手,也沒有能夠拿他怎么樣。同樣的,慧月祭司也曾請她妹妹“算空哀思”秋水薦出手對付善公主,秋水薦本身的實力,應該是在慧月祭司之上。而現在,他們已經殺了過來,她們兩人竟然沒有逃,這就意味這她們認為自己不用逃,她們覺得她們有勝算。
既然這樣,這兩個人必定提前準備了他們所不知道的后手,并且認為她們必定能夠解決得掉他們兩人。
如此顯而易見的道理,事實上,只要稍稍一想就能夠明白。不過對于蝙蝠公子來說,他也很希望自己能夠遇到一些驚喜,就比如那個時候的隕石砸京城,只是隕石砸完京城后怪物沒有緊跟著出現,讓他當時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慧月祭司驀地摯出一根羽毛,厲聲道:“今天就讓你們死在這里,讓你們成為獻祭給圣凰的祭品。”隨著她歇斯底里的尖叫,石壁上的紅色蓮花,猶如火海般連成一片,周圍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場景,鬼怪活了過來,溫度急劇攀升,就像是傳說中的煉獄,讓他們陷入了火的海洋。“被圣火焚毀吧!”慧月祭司的聲音,如同神靈的代言人,無處不在的回響。
蝙蝠公子瞇著眼睛,他所看到的這些,已經絕不僅僅只是唬人的幻像,而更像是把虛幻變成現實的奇跡。他道:“這個就是圣羽。”
“嗯!”善公主道,“這個就是圣羽,你最好小心一些,以神靈的力量所引發的奇跡,并不適用于這片天地已知的各種法則。”
蝙蝠公子負手嘆道:“這樣也好,說真的,這片天地,已經沒有多少能夠讓我覺得新鮮的東西,大概也就只有這種屬于天地之外的力量,能夠多多少少勾起我的一些好奇。”
善公主跟著嘆氣:“我以為,我已經是一個很驕傲的人,你卻驕傲得連我都想揍你。”
鬼怪在呼嘯的火海中,往他們猙獰得爬來,倒在他們前方的,胸骨破碎,腦袋開裂的尸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發出瘋狂的嚎叫。蝙蝠公子微微的有些詫異,雖然是化虛為實,但這場景,令他想起了血淵。轟,在他的前方,幻月祭司裹著強大的能量,在火海中狂轟而來,蝙蝠公子雙臂交錯,玄氣在他的身前聚集如同屏障。嘭的一聲,他整個人硬生生的,被震退了半丈,腳下拉出一道長長的煙塵,在他的肩上,小刀發出有些膽怯的“喵”的一聲。
男孩抬起頭來,看著他的前方,雖然本相跟她的女兒一般嬌艷,但卻面目兇狠,整個人裹著洶涌炎氣的幻月,笑道:“實力長進了嘛!”
“蝙蝠公子!”幻月在憤怒中傲然道,“上次不小心敗在我女兒的手中,痛定思痛,拿到九陰真經后,我閉關了大半年,如今已經修成宗師,這里又是我的主場,你還能怎么做?”
慧月手中的圣羽化作了熊熊的烈焰,空間置換,變幻為真,那煉獄深處涌出的紅蓮業火,與她體內圣凰血騰出的圣火彼此呼應,令她的形象進一步膨脹,猶如火之女神。
蝙蝠公子雙臂交錯,長長地再嘆一聲:“唉,看來某人到處發放九陰真經實在是個錯誤,現在連阿貓阿狗都可以修成宗師了。”
九陰真經的存在,幫助最大的無疑是幻月這種原本就具有極度接近宗師之實力,只是長期未能突破的準宗師級高手。他們的修為早就已經具備了突破的資格,只是未能找到正確的手段,而現在,隨著九陰真經的出現,在可以預期的將來,宗師級的高手還會越來越多。
“去死!”幻月暴吼聲中,紅蓮業火在她的手中快速聚集,轟的一聲,狂射而出。
火光猶如熔巖一般,從女孩的身邊串過。女孩卻只是手負臀后,略略的抬著頭,看著在階臺上瘋癲笑著的慧月祭司。她充滿悲憫與同情的嘆息一聲:“這就是你們服侍圣凰和女尊的代價么?我竟然差點變成了你們這樣的人!”
慧月的笑聲中透著癲狂:“為什么你們就是不懂,不管你們理解不理解,明白不明白,圣凰就在那里,她是這世上至高無上的神明,能夠聆聽到圣凰的聲音的人是有福的,這個世界早晚都會毀滅,唯有圣凰才能帶給人類、以及這世上所有的生靈新生。”
“嗯,這個世界的確需要新生,”女孩淡淡的道,“但這個新生,不是由任何神明賜我們的,而是要有人類自己爭取得來。革命的火種已經在這片丑惡的大地上埋下,人類不需要任何神明的拯救,他們需要的,只是明白,他們自己能夠拯救自己的道理。”
“很可惜。”慧月瘋狂的笑著,“你本來是可以成為女神的,成為侍奉圣凰,帶著大家走向福音、走向新生的女神,你永遠不會知道你錯過了一項多么偉大的事業……”
“偉大?”女孩嗤之以鼻,“當我沉迷于其中的時候,我的確也以為它是偉大的,但當我跳出這些桎梏,以辯證的眼光看待歷史,我才明白。這個世界的確存在著真正偉大的奇跡,這個奇跡,就是人類至今為止通過不斷的努力,所達到的成就。說到底,千千萬萬年來,真正在改造這個世界,讓人類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全都是人類中的勞動者。然而那些一事無成的寄生蟲,卻
每每喜歡趴在勞動人民的身上,吸著勞動者的血液,然后自以為是的以為,這個世界離不開他們,以為他們天生就應該高高在上,而全然忘記了到底是誰在養活他們。神明也好、帝王也好、王公貴族也好,如果他們繼續阻礙著勞動者獲得他們應有的報酬,阻礙著這個世界真正的進步,我不介意帶著大家……革他們的命!”
“狂妄!”慧月一聲怒喝,紅蓮之業火,猶如化作了有形的毒針,朝著女孩蜂一般沖去。女孩旋動她那嬌小而玲瓏的軀體,衣袖舞動,彩袂飄飛,周圍的空間就像是跟著她一同轉動,硬生生“扭”了半周,所有的毒針竟然全都往慧月倒飛而去,仿佛從一開始就是沖著她自己去的。
慧月一甩袖,毒針消退,前方卻是殘影一晃。下一刻,女孩已經到了她的身后,背對著她。嘭,火柱從天而降,朝女孩轟然砸下,慧月那尖尖刺刺的厲笑聲震蕩著虛空:“你為什么就是不明白?這里已經變成了我們的地盤,不管你如何躲,不管你如何閃,你都是逃不掉的。”
“是么?”一個聲音在她身后清清冷冷的傳來,“那么……你在轟哪里?”
火柱陡然消散,慧月定睛看去,呈環形散開的火光中空無一人,猛一回頭,善公主竟是仍然留在原地,仿佛從來就不曾動過,剛才閃到她身后的,竟然只是她自己憑空生出的幻覺。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慧月臉色微變。
另一邊,轟的一聲炸響,整個神殿都在搖動,沖擊著地面的滾滾熔巖,陡然間破開,幻月祭司灰頭土臉的向后滾開。在她的前后,那身穿黑衣的男孩左手負后,右手輕描淡寫的拿著一根神秘的圓筒:“唉,你有神功,我有化學……為什么你們就是不明白?”
在他肩上,小黑貓示威性的叫道:“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