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登是一名王都新晉爵士,沒有封地,爵位也不能繼承給子輩,是貴族里的最低檔。甚至一些大貴族認為,爵士根本不能算貴族,最多只是個榮譽封號罷了。因此對于提費科的封鎖令,他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依靠自己早年在海上漂泊過的經驗,加上新王更喜歡啟用新人,終于成為了一艘鷹頭戰船的指揮。
他認為自己的優點在于審時度勢這次封鎖商路就是一次很好的機會,遠離舒服的宅邸,在船上漂泊大半年時間自然很苦,一般貴族不大愿意接受這樣的活,所以自己能勉強躋身進來,做得好的話,十有能夠受封為一名真正的貴族。
而想要做好又很容易,無論是商船和商隊,都不是他們的對手,若當地領主派出騎士圍剿,又拿水上的戰船無能為力。只要不貪心,這個任務定能妥善完成,讓提費科陛下心滿意足。
當然,陛下有多滿意,還取決于自己上繳的錢幣和貨物。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冷眼看了一眼對面船上興高采烈的老鼠。昨天他們剛截住了一艘掛有赤水城旗幟的商船,盡管船長一再說自己是打算前往墜龍嶺,不過他們仍然愉快的吞沒了貨物,并把船上的人悉數殺死,繳獲的物品主要是皮毛和美酒,以及一罐金龍。而這些蠢貨竟然把收繳的東西當成了自己的戰利品,按照黑街的行規五五分成。
這讓伊登忍不住冷笑出聲來,老鼠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作用除開露面打劫外,剩下的便是用于平息當地領主的怒火,等待叛王羅蘭完蛋,這些人的腦袋自然會送到貿易遭受損失的領主手中,以表陛下的歉意。至于繳獲的物資,無疑會全部充入王宮的金庫。
而他們居然還把這趟行動當成了肥差,對已經掛在脖子上的絞索沒有絲毫覺察,這真是諷刺極了。
“大人,前方有動靜!”瞭望位的水手大喊道。
伊登走到船頭,蹙眉望去,只見遠處騰起了一串黑煙,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河道上燃燒,過了一會兒,他才隱隱看到一抹灰色正在向這邊靠近。毫無疑問,那是一艘船,不過他卻沒有瞧見最醒目的風帆。
“它的速度是不是有點快?”副手凝視了片刻開口道。
伊登也發現了這點,就算是順流,它的前進速度未免也太驚人了,半刻鐘不到,它就由拇指般大的一點變成了巴掌大小,而且按照距離推斷,它的體積要比普通商船大得多。
另外兩艘鷹頭船也發現了目標,其中一艘的側槳快速擺動起來,似乎是想搶在所有人前面登上這艘奇怪的商船。
“大人,我們要跟上去嗎?”副手問。
伊登思索了一陣,“不用著急,我們先看看情況。”他注意到身后的那艘由戴里克男爵指揮的鷹頭船也沒有什么動靜,而搭載老鼠的戰船已經一左一右擺出了接舷姿態。
來船很快變得清晰可見,伊登漸漸張大了嘴,不止是他,甲板上已經響起了驚呼聲,桅桿上的水手更是高喊道,“天哪,頭兒,這是什么玩意!”
只見對方船身上竟然泛出金屬的光澤,而且不像海船那般只在底部包裹銅板,它渾身都是一個顏色,哪怕是船身上方的奇怪鐵塔也是如此!它的船頭猶如梭子,將河水迎面劈成兩半,光看那貼著船舷泛起的白浪,就知道這艘鐵殼船的航速有多么夸張。
“嗡”一聲渾厚的鳴響滾過眾人耳邊,來船不僅沒有減速,而且稍稍偏轉了航向,直朝第一艘斜在最前面的鷹頭船撞去!
由于接舷戰需要從側面靠進目標,所以鷹頭船得先得斜向行駛,這個步驟對付慢悠悠的商船本沒什么問題,但面對破浪而來的古怪鐵船就成了大破綻還來不及將船頭調回來,對方已經一頭撞進了鷹頭船毫無防備的腹部。
所有人都聽到了木頭折斷的咔嚓聲,細長的戰船像被巨掌猛得拍打了一下,整個船身都朝一邊傾斜過來,近水的一側幾乎沒入河面。洶涌的水浪沖上甲板,不少人在劇烈的撞擊下直接被甩入水中。
“神明啊!”副手瞪大了眼睛,“它是沖著我們來的!”
“敵襲!”水手高喊道,“大人,敵襲!”
甲板上的人已經行動起來,有的架起了弩弓,有的正在往火槍里裝填彈藥。
看到鐵船上方飄揚的高塔雙槍旗,伊登咽了口唾沫,咬牙下令道,“讓槳手都給老子動起來,向岸邊靠攏!”這是從未見過的旗幟,但他心底已經有了猜測,只有西境那位傳言中與魔鬼有交易的王子才能造出這樣恐怖的玩意!不止體形巨大,而且速度比狹長的槳帆船還要迅捷,這根本不是凡人能辦到的事!
“我們不跑嗎?”副手顫聲問。
“跑?”他厲聲呵斥道,“它的速度比我們還要快,你又能跑到哪里去?只有緊貼河岸,才能防止它撞過來,繞到它的背后我們或許還有登船作戰的機會!該死的,快去傳達我的命令!”
一把推開驚慌失措的副手,伊登望著最先遭難的鷹頭船,手腳冰涼就算無法看到艙室內的情景,他也能想象出來。鐵船的艦首完全插入了戰船腹部,就算沒有一分為二,彎折的狹長船身也撐不了太久。那些劃槳的水手無疑是最倒霉的家伙,被鐵頭碾碎都算不錯的結局了,最慘的是卡在艙室中動彈不得的人,只能被灌入的河水活活嗆死。
哭喊聲、叫罵聲和慘呼聲夾雜在一起,如同一鍋沸騰的開水,盡管船上大部分都是老鼠,但蔓延開來的恐懼仍讓他感同身受兩邊的處境已經顛倒過來,獵人變成了獵物。
隨著水流的沖擊和鐵船的驟然減速,彎折的鷹頭船終于從敵人艦首脫落下來,并迅速傾覆,河水從破口涌入,泛起的浪花帶上一絲血色。第二艘戰船正在拼命調轉船頭,想要盡快遠離對方,但死神般的長鳴再次響起,鐵船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拖著長長的黑煙開始加速,朝著離它最近的船只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