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風流  第一百八十七章:精湛無比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庶子風流 | 上山打老虎額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書名:庶子風流  更新時間:2024-06-09
 
張紹甚至想到鄧健還有一個屬性,此人特別能戰斗,自己雖是上官,可他若是玩票大的,連自己這個上級都臭罵一通跑去上達天聽,這不就見了鬼嗎?

這種事也絕不是沒有的,就比如現在官拜內閣學士的焦芳焦閣老,想當初也是這樣的猛人,他剛剛還只是做一個翰林編修的時候,有一次,當時的首輔大學士(宰相)萬安和人閑聊,曾說一句‘不學如芳,亦學士乎’,意思是說,焦芳這樣不學無術的人,也想做學士嗎?

當時的焦芳,不過是小小的七品編修,芝麻綠豆的官,可是他聽到宰輔這樣議論他,便勃然大怒,便四處揚言,說一定是有人給萬首輔說了壞話,我若是當不上學士,就在長安道上將他刺殺了。

碰到這么個神經病,連萬首輔都害怕了,趕緊讓他做了侍講學士,這件事才作罷。

眼下這大明朝,無論是翰林還是都察院的清流官,別看一個個年紀輕輕,卻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都是一副老子舍了一身剮,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張紹管著這么一群特別能戰斗的戰斗雞,也只有苦笑的份:“哎,別鬧,不許鬧,衙署里頭,像什么話,平心靜氣,到底出了什么事。”

鄧健哪里肯依,高聲嚷嚷:“葉春秋和黃信有關,放浪形骸,壞人心術,我要彈劾,非要彈劾不可,堂堂解元,居然想用艷詞來搏取名聲,道德廉恥還要不要。我不肯干休的……”

張紹心里說,原來又是那么一檔子事,近來他耳朵都出繭子了,都是談論這個葉解元,張紹只好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論……”

鄧健怒氣沖沖道:“張大人,你休要和稀泥,名教之事,關系重大,怎可只一句自有公論就搪塞過去。”

張紹吹胡子瞪眼,心里說鄧健你瘋了吧。

便又聽鄧健道:“何況這個黃信,就是那葉解元的同鄉,居然往我茶里吐口水,堂堂御史清流,如此下三濫,和那葉春秋一樣的德行……”

“我哪里吐你口水,分明是你……”

張紹不做聲了,見了鬼了,你們還是小孩子嗎。

正說著,卻有書吏興沖沖的拿著一本新刊印的書來,可是一到堂里,見這一片狼藉便被嚇住了,忙是收斂了笑容,一臉苦哈哈的樣子,道:“鄧御史,你定的太白集到了,書鋪的人剛剛送來,最新快馬送來的。”

張紹和黃信一聽,黃信立即道:“你這樣嫌惡那葉春秋,為何要買他的書?”

鄧健臉不禁紅了,便又冷冷道:“買了又如何,我這是要抓罪證,你看,不需我親自去查訪,這罪證就手到擒來了。”

忙是接過了書,興沖沖的道:“竟然敢寫艷詞,哼,男女之愛,他一個屁大的孩子,也敢自稱男女之愛,也不怕笑掉大牙,可笑,真真可笑,你們寧波無人啊,連這樣的人都號稱神童和才子來濫竽充數。”

他興沖沖的將書翻開,瘋狂地尋找,突然像是找到了,目光在一頁書上停留,口里嘖嘖發出聲音:“真是可笑,你看,還號稱是鄉試頭名,鄉試算什么。呵……我來念你聽,人生若只如初見……”

他臉上還帶笑。

可是發現一旁的張紹和黃信俱都不做聲了。

哪里有問題?

下一刻,鄧建的臉色微微有點難看了,細細一思,這一句還真是淡雅又富有人生哲理啊。

人生若只如初見,起初的人,總是最美好的。

就好像前些日子,自己納的小妾一樣,剛剛進門的時候,總覺得哪兒都好,可是現在……

鄧健居然很認同。

而且詞中的用句,亦是精湛無比。

他皺眉,繼續念:“何事秋風悲畫扇……”

這一句與上一句承上啟下,與意中人相處,此后卻產生了怨恨,沒有了剛剛相識時的美好,那么一切的記憶,若是能停留在最初見面時,該有多好。

雖然只是一句感嘆,卻頗為觸動人心,因為喜新厭舊,本就是人性之一,本來大家沒有感觸,可是現在事后回想,自己的一生之中,何嘗不是如此。

于是鄧健的臉色更加凝重。

張紹和黃信也已靜下心來,心里反復咀嚼著這一厥詩。

鄧健又道:“等閑變卻故人心,卻是故人心易變。”

如今你已輕易變了心,卻大言不慚的說,人間的本就是容易變心的。

這一句,顯然是埋怨了。

只是這種經歷,卻是大多人的感受,起初的時候,什么都是好的,可等到反目成仇的時候,卻大言不慚的說男女之情本就如此。

四行小短詩,文字優美,對句也是工整,就仿佛是耳邊有一個低沉又動情的聲音在娓娓道來。

男女之愛,不就是如此嗎,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是寓意美好的話,可是有情人變成負心人,卻是對人間男女的真實存在。

淡雅的文字里,將這殘酷的現實揭開,既使人驀然回首,有了某種出人意料的觸動,又不禁覺得寓意深刻,充滿了對人性的認知。

張紹這個年紀,聽到這里,竟是很快的回顧了自己的前半生,這個世上,大抵都有人曾經辜負過某個女子,起初的甜蜜,到此后的相互嫌惡,可是時間已經久了,自己垂垂老矣,猛然回首,想到了那最初的模樣,便覺得百感交集。

黃信起初也算是俊杰,科舉的道路上一路凱歌,春風得意,也曾有過一些男女的風流事,如今自己依然春風得意,可是猛地回首,卻發現物是人非,徒留傷感。

堂中很是安靜,安靜得可怕,落針可聞。

可是鄧健卻又怒了:“混賬,下半厥呢,怎么只寫了一半。”他連忙去翻開一頁,沒有,再翻回去,下頭只有一行小字:“葉解元讀書要緊,本期只刊上厥,下厥待三版為君奉上。”

臥槽……鄧健眼睛都直了,我才看一半呢,我是花了錢買了書的,一本書幾百文呢,我特么的是清貧的清流官啊,你就給我看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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