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方面會不知道這件事么?
從邏輯上來說是可能的,不就是20來倆吉普車的“區區小事”么,對于一個縣來說是一件大事,但拜托,省里會將這么芝麻綠豆大的小事看在眼里?;
但邏輯是邏輯,官場中的事情從來不能用“邏輯”這兩個字來形容,或許一開始的確是不知道,但當陳耕攪得滿城風雨、連蓉城軍區的高級領導都驚動了的時候,省里的領導還會不知道?
笑話!
至于是個別領導們是裝作不知道,還是成了大家都知道、但誰也不會說出口的“共同的秘密”,這個只有天知道!
有人說了,之前潤華實業來投資的時候,省里的領導不還再三表示歡迎潤華實業來投資么,言猶在耳,這種事情有點過于自己打自己的臉了吧?真這么搞,以后誰還敢來投資?
這么想就太天真了,政治這個東西哪有非黑即白的?就說30年后的中美兩國吧,兩國已經成了事實上的地球兩極……估計毛熊會在一邊跳著腳表示不服:偶家核彈多多,憑啥不算我一個?……美國人一邊拼命的鼓吹咱們中國成了世界的威脅、世界的不穩定因素,在西南、西北、南海等諸多問題上拼了命的給中國下絆子,一邊又在拼命的加強與中國的合作,一手拿著刀子,一手攥著蛋糕這話足以形容30年后的中美兩國關系,兩人一邊拼了命的想盡一切辦法捅對方一刀,可捅刀子的同時又怕捅的太深了,對方流血太多,趕緊給對方嘴里塞口蛋糕補充一下營養。
美國對中國的崛起當然很不舒服,但不同于前蘇聯那個一條腿走路的瘸子,中國的軍事和經濟這兩條腿長的差不多粗壯,兩條腿走的那是相當的穩當,美國人就算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也得承認這一點。
國與國之間是這樣的,具體到這件事上,巴蜀與潤華實業之間其實也差不離,所以在發現原本打算的敲潤華實業一記悶棍的做法似乎行不通,立刻就拿出了蛋糕:哎呀呀,不要誤會嘛,大家可是好朋友來著……
唯一的問題就是綿州和三臺方面一下子苦逼了,不但苦逼了,干脆直接就嚇尿了:就為了這么幾輛車,你陳耕竟然把《光明日報》和《參考消息》的記者都給請來了,大家不過開個玩笑嘛,何至于這樣?什么?央視的記者也要來……
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聽說綿州的一把手當天就來蓉城華西醫院了,據說是心臟不太好,來檢查檢查。
“這么簡單就解決了?”孟海波和黃文清咂咂嘴,覺得有點太不可思議:“報紙不都還沒開始報道么?他們怎么就慫了?”
陳耕一臉無語的望著這兩位:“你們這是典型的看熱鬧的不怕事兒大啊,能當官的有幾個腦子不好使的?“車子再好,人沒了,最后車子還不是便宜了后來的王八蛋”的道理,你當人家不明白?”
當魏承志、潘相宜和顏蕾出現在蓉城之后,其實整件事就已經可以宣告結束了:就算三臺的領導眼皮子淺,搞不清事情的嚴重性,可綿州的領導總知道這件事被《光明日報》和《參考消息》給報道之后的嚴重,尤其在他們自己極有可能就是當事方的情況下,在意識到事情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圍之后,果斷的選擇“還有這么惡劣的事?真是太讓人震驚了,可這件事我不知情啊,你們放心,我們一定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的官方標準危機處理流程。
孟海波一臉的遺憾:“當然知道,可知道歸知道,沒看到這些家伙倒霉,心里總歸是有點不舒服。”
這兩年軍地雙方沒少起齷齪……前些年更沒少起齷齪,只是大大咧咧的軍方也沒當一回事……看著地方上倒霉,軍方以及軍工企業們還是挺樂見其成的。
陳耕得意的一笑:“誰說這些家伙不會倒霉?”
“嗯?”黃文清愣了一下,眼睛頓時一亮,連忙問道:“這話怎么說?”
“怎么說?”陳耕嘿嘿一笑,得意的道:“我問你們,那三位記者走了沒有?”
“當然沒走,不是說后天走么……臥槽!”黃文清終于反應了過來:記者還沒走呢,一切都還沒有蓋棺定論,在沒有充分做好這三位記者的思想工作之前,鬼知道這三位記者回去之后會不會把巴蜀的天給捅出個窟窿?
而巴蜀的天會不會被捅出個窟窿,最關鍵的點就落在了陳耕身上。
黃文清一臉無語的望著陳耕:“你小子,太陰了!”
不過說是這么說,可黃文清和孟海波兩人嚴重看著陳耕的眼神都有點興奮。
軍人嘛,都不太善于和官僚動腦子,大家習慣于“能動手盡量不吵吵”,但官員們不一樣,他們更習慣于“你瞅啥?瞅你咋滴?;你瞅啥?瞅你咋滴……”的無限循環往復,遇到這種情況,習慣于“能收手盡量不吵吵”的丘八們毫無疑問的比較吃虧,成發也是大虧沒吃過、小虧沒少吃,看著地方上總有點小不爽,現在看到對方倒霉了,心里格外暢快,就像是“讓你這熊孩子老偷我家桃,這下子被玻璃渣子扎到腳了吧?活該,哇哈哈哈……”的小小幸災樂禍的心態。
笑罷了,孟海波一臉佩服的跳起了大拇指:“老弟,還是你厲害!”
陳耕笑著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說起來都這么長時間了,也該來人了吧?”
說曹操曹操就到,陳耕話音剛落,就聽服務員敲門:“廠長、書記、陳經理,的郭主任來找您們。”
“還真不經惦記,果然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陳耕笑了,站起身對孟海波和黃文清道:“兩位老哥,咱們一起去漸漸這位郭主任?”
“好啊。”
有這么好的看熱鬧的機會,兩人怎么舍得拒絕?
看到郭東海的身影,陳耕當即快步迎上前去,笑吟吟的伸出手,道:“郭主任,咱們又見面了。”
“是啊是啊,又見面了,”郭東海滿臉笑容的連連點頭,握著陳耕的手一陣猛搖:“上次和陳經理分別后我還想著什么時候能和陳經理再次見面呢,沒想到這么快就見到了……”
說到這,郭東海故意抱怨道:“老弟,說起來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來蓉城辦事也不來找我?這是拿我當外人呢?”
“怎么會?郭哥您想哪兒去了?”陳耕瞪大了眼睛,一臉委屈的道:“如不過殺雞不能用牛刀,打蚊子咱們有個就行了,怎么能動用您這尊大炮?果真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大麻煩,不用郭哥你說,我也得去找你。”
看著這倆人如同多年不見的好友一般熱情的寒暄,孟海波和黃文清兩人心頭同時冒出來一個念頭:虛偽!
“難怪陳經理能把生意做的這么大,就沖他這份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的本事,做不大簡直沒天理。”輕輕碰了碰黃文清,孟海波輕聲道。
黃文清贊同的點頭。
兩人繼續看去,這邊郭東海認真的對陳耕道:“這就對了,老弟,以后你來蓉城,不管是大事小事,一定要來找我,你的事情我是剛剛聽說,”說著,郭東海換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不是哥哥我說你啊,這種事情還用你親自跑一趟么,給我打個電話不就什么都解決了?我就不信我堂堂辦公廳副主任連這點面子都沒有,你看,現在這么多記者朋友都來了,這個……”
“這個是我考慮不周,我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搞的這么大,”陳耕連連點頭,一副甚為懊惱的模樣:“真是……唉!真是……你說怎么就成了這個樣子了呢,”嘆了口氣,陳耕似乎才忽然想起來某事,驚訝的道:“對了,郭哥,你工作那么忙,這次過來是……”
看著裝的一本正經、好像真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么來的陳耕,郭東海真有一種一口吐在他臉上的沖動:你知不知道你的演技很差啊?但陳耕的演技再差,既然陳耕把話題挑明了,郭東海立刻就明白,指望著陳耕“識趣的”挑開話題是不可能了。嘆了一口氣,郭東海換了一副沉痛的表情:“老弟,我是代表來向你道歉的,你們潤華實業在巴蜀遇到了這么惡劣的事情,領導們表示十分的震驚和失望,就在來之前領導們剛剛開了會,在會上,書記表示一定也從嚴從重處理這件事……”
一邊說著,郭東海一邊觀察著陳耕的表情變化,希望這家伙能夠主動把話題接過去,但他失望了,陳耕在不停的點頭,但惟獨沒有順著自己把話接過去的意思。
陳耕不接這話,不管走到哪里從來都是別人順著自己的意思、猜著自己的心思說話的郭東海,心里頭郁悶的要死,但郁悶也不行,你就不能心里哪怕再郁悶,也得自個兒把話說完不說不行,不說他完不成領導布置的任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