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貸款比例沒問題,但我們哪有10億資產,儲戶存款屬于負債,就算把這棟樓,把全縣各鄉鎮那么多營業廳,把樓里和營業廳里的東西全算上,就算與南港城市信用社合并,我們的總資產滿打滿算也不到4億。”
缺口6億人民幣,這可不是小數字,李曉蕾揉揉額頭,一臉無奈。
開個銀行怎么就這么難呢,門檻怎么設置這么高!
錯過這個村很可能不會再有店,新的政策法規頒布施行之后基金會的問題再不解決,上級肯定會采取措施,攤子鋪這么大,到時候怎么收場?
這是錢,是6億人民幣,想想就怕人。
徐副縣長心里拔涼拔涼的,微皺眉頭問:“曉蕾董事長,如果縣委縣政府同意基金會與南港城市信用社合并,市里能不能注入點資金,借新的政策法規這股東風,一鼓作氣把執照申請下來?”
“我向許副市長匯報了,許副市長也很幫忙,但市區兩級財政也很緊張,市里和長江區最多能注入1億。”
“有沒有其它辦法?”
李曉蕾苦笑道:“只有一個辦法,動員全縣企業入股,實在不夠我去市里‘招商引資’,南州區和開發區有錢的企業不少。關鍵這么一來建工集團、良工集團等老股東的股份會被稀釋,將來這家銀行到底姓良還是姓別的就不知道了。”
商業銀行便要按照商業規則辦事,誰出資多誰說了算。
從解決基金會問題的角度出發,“招商引資”,想方設法湊夠十億資產,其它方面工作繼續做,申請個銀行執照,基金會自然而然就不存在了。萬事大吉,上級不會再三令五申,不會總往思崗派工作專班乃至工作組。
關鍵基金會堅持到今天,搞到現在這個規模,先是良莊鎮黨委政府承擔巨大壓力,緊接著縣委縣政府幫著扛。
開銀行多賺錢,政府搞個什么項目,貸點款也方便。辛辛苦苦培植出一棵“搖錢樹”,誰愿意拱手相讓?
更令人郁悶的是,與南港城市信用社合并,在南港根本搞不過幾大行,去其它縣設分行人家也不認,主要業務最終還是在思崗開展。
說白了就是我辛辛苦苦種下的“搖錢樹”,不光要送給別人,而且別人還會借這棵“搖錢樹”賺思崗的錢。
銀行不管賺多少錢,不會給自己一分。
徐副縣長倒是無所謂,羅紅新書記絕不會同意,他絕不會允許搞來搞去,搞到最后給別人做嫁衣。
他想了想,側身問:“盧書記,你是什么意見?”
老盧表面上若無其事,心里其實一直在盤算。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就等著徐副縣長問,喜歡這種別人全沒辦法,他老盧出馬一個頂倆,三下兩下把問題解決的感覺。
“縣里效益好的企業好像沒幾家,做做工作,湊它六、七千萬問題不大,六、七億估計不太好湊。”
老盧跟當年擔任鄉黨委書記時一樣,頓了頓,一邊環視著眾人,一邊慢條斯理地說:“政府沒錢,企業沒錢,不等于群眾沒錢。光基金會存款就近百億,全縣干部群眾存款有多少,開個動員大會,黨員干部帶頭,給縣直機關和各鄉鎮分配點任務,責任到人,完不成一票否決,我認為搞七八億問題不是很大。”
以為有什么高招呢,原來還是當年那一套。
時代變了,中央三令五申要求減輕農民負擔,市委書記對民生這一塊非常重視,現在誰敢搞集資攤派,眾人被搞得啼笑皆非。
看著他們一個比一個復雜的表情,老盧眉毛一挑:“這不是集資攤派,這是入股銀行,跟當年入股信用社還不太一樣。基金會現在一年能賺兩三億,只是中央沒給我們時間,要是給我們三年,哪用得著為這個發愁?
跟干部群眾說清楚,入股跟存款差不多,分紅比三年期存款利息高,急著用錢可以股份可以轉讓。這跟打仗差不多,我們只要打個時間差。多大點事,沒問題的。良莊我去動員,我包干1個億。”
這確實是個辦法,李曉蕾也想過,但還是搖搖頭:“盧書記,這么一來個人股東不是500人,可能會達到5000至1萬人,股權結構不符合規定,執照一樣申請不到。”
“曉蕾,別擔心,我們可以變通。”
“怎么變通?”
“縣里不是有信托投資公司么,讓干部群眾把錢交給信托投資公司,信托投資公司入股基金會,也就是入股將來的南港城市商業銀行,既解決了固定資產不足的問題,信托投資公司又能成為第一大股東,主動權永遠在縣委縣政府手里。”
必須承認姜還是老的辣!
他這個辦法不光能解決問題,還能加強縣委縣政府對未來的南港城市商業銀行的掌控,羅書記為什么頂著壓力支持基金會,不就是想達到這個目的么。
徐副縣長樂了,啪一聲猛拍了下會議桌,哈哈笑道:“這個方案好,曉蕾董事長,你跟我一起去縣委向羅書記和楊縣長匯報。你要是不放心,我們可以提議調整信托投資公司領導班子,從財政局和基金會調幾個同志過去,爭取把所有問題一勞永逸解決掉。”
自從有了小絮絮之后,李曉蕾不再跟以前一樣熱衷于當“行長”。
她認為自己惹出來的麻煩,必須在自己的任上解決,縣里打縣里的算盤,但她沒打自己的小算盤,甚至做好“招商引資”召開股東大會,推選新董事長,退位讓賢的心理準備。
現在能用這種方式解決就不需要考慮那么多,欣然笑道:“行,我陪您去。”
她們研究大事,李固和小任也在研究一件之前只在電影里見過的大事。
駱豪同意見面,要當面鑼對面鼓談判。
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必須有所準備。
“地點沒問題,他人再多能有我們多,他有家伙你一樣有家伙,怕倒沒什么好怕的,關鍵他們非要算陽光小區的舊賬,一開口就是16萬,難道真給16萬?”
小任剛接過電話,若無其事說:“姐夫說了,錢沒問題,不過要在交易時候一起給,他不拿出原貨,別想從我們這兒拿到一分錢。”
“只能這樣了。”
李固穿上程文明特意讓人捎來的防刺馬甲,順手拿起一把匕首試試,確認真刺不透,套上秋衣笑道:“這馬甲管用,從哪兒買的,多少錢一件。”
“別打聽了,這件送給你,不用交還。”
“真的?”
“這又不是什么管制物品,再說只能防上身軀干,以后一樣要留意,千萬別麻痹大意。”
“知道了,走,談判去。”
走出房間,叫上等在賓館樓梯口的二十幾個弟兄,分剩6輛出租車浩浩蕩蕩、氣勢洶洶趕到開發區的一個尚無開工的工地。
地點是對方選的,結果他們到了駱豪卻沒出現。
偌大的工地空空蕩蕩,只有一個二十一二歲的青年,穿著一身羽絨服站住沒拆干凈的殘垣斷壁上。
“彪子,你去搜搜他身。”
李固打手一揮,小任大步流星走過去,兇神惡煞般地開始搜身,前來談判的人沒反抗,抬起雙臂主動配合。
本以為這幫人既然想進貨會客客氣氣,沒想到一搜完身,小任猛地揪住他頭發,跟老鷹捉小雞似的把他揪到李固面前。
“特么的,敢耍我!”
李固掄起胳膊啪一聲抽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抽得從東海來的送貨人滿天小星星。抽完之后小伍、二楞和大明一擁而上,一頓亂拳揍得送貨人鼻青臉腫,鼻子破了,鮮血直流。
“豪叔,你什么意思?”
李固走動一邊,撥通上次那個號碼,明明他揍了人,搞得像他吃多大虧一般氣呼呼地說:“想做生意,拿出點誠意。不想做生意,還把陽光小區那破事掛在心里,你盡管放馬過來,我李固不怕!”
榮正豐和郭青山離這兒不算遠,正坐在一輛停在高架橋上的轎車里,用望遠鏡觀察著這邊的一舉一動。
這混蛋居然說翻臉就翻臉,居然動手揍自己的手下。
榮正豐窩著一肚子火,考慮到身份不能暴露,不能讓他們留意到自己,只能裝著什么沒看見一般冷冷地問:“李總,你當這是什么生意,你應該帶不少人去了吧,你就不怕你手下出賣?”
“我的事用不著你擔心,生意做不做,朋友做不做,你給句痛快話。”
“我有點事,我兄弟能做主,你跟他談吧。”榮正豐不想被他牽著鼻子走,更不可能跟他見面,毫不猶豫掛斷手機,緊接著拆開電池,把卡取出來往車窗外一扔,不打算再用這個號跟他聯系。
“這個老混蛋,竟敢掛我電話,特么的,我……”
打過去無法接通,又不能掉頭就走。
李固非常入戲,把手機猛地往地上一摔,一部價值好幾百的二手機就這么被摔碎了,旋即揪起剛被揍得半死的送貨人,氣急敗壞問:“小子,駱豪老混蛋說你能做主,說,劃出個道道,不說出個一二三四,我讓你走不出南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