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出門之后深吸一口氣,清洌的海風讓他精神一爽。[_新\思\路\中\文\網_新網址_Www..C0m小說之家]
“棋牌室”開著空調,通風良好,但里面絕大部分是男人,煙霧熏天,咳嗽陣陣。他的嗅覺何其靈敏,感覺腦袋快被熏成豬頭臘肉了,污濁的煙氣混合汗味令人聞之欲嘔。
他不喜歡這樣充斥與勾心斗角的地方,固然出于朱富貴和姥姥的嚴厲告誡,還因為賭博折射出人性諸多陰暗面,比如貪婪,比如奸詐,比如以對方的痛苦為快樂。
排除娛樂因素,賭博其實是一項不劃算的買賣,輸的痛苦永遠大于贏的歡樂。輸了一萬塊錢產生的難受勁,總是要大于贏了一萬塊錢產生的興奮感。
但賭博可以實現一夕翻身,省略漫長艱難的奮斗過程,古往今來趨之若鶩者不在少數。在賭博過程中人的腎上腺素會飆升,產生強烈的刺激,欲罷不能。賭注越大,情緒越緊張,刺激越強烈。
普通賭徒是羊羔,職業賭客才是屠夫,心如止水。
雖然滿江紅不是職業賭客,身手與心理卻越了一般人類的技巧層面,所以也很平靜。
在他眼中已經不存在賭與搏了,只有選擇,只有收割。
風吹過,靠近船尾位置飄來一陣吵嚷聲。
“我操你妹!”
“你的什么意思?”
“我要跟你妹妹睡覺。”
“啊,你是我妹妹的情人,不可能。”
“這小子油鹽不進,裝瘋賣傻,干脆揍一頓再說。”
“先別動手,咱們先禮后兵……曹翻譯,你才來一天,不懂這里規矩……”
“我的來三天了,門兒倍清……”
“行行行,三天就三天。我問你,是不是帶了兩個洋妞上船,還到處散小廣告?”
“她們買了船票的,是大學生,我的以前就認識。她們想看海,想去扶桑國看櫻花,沒有錢,想在船上陪陪游玩,陪陪聊天,把船票錢掙回來……”
“放屁,陪著陪著不就上床了。”
“不,她們不陪上床的。”
“行了行了,老子不管她們上不上床,反正影響寶哥的生意,馬上在下一個港口滾蛋。”
“她們買了全程票,你們沒有權力趕她們下船。我的要向大副投訴。”
“投你媽頭!大副也是個傻逼,怎么請了你這樣一個玩意兒,還他媽的當翻譯,連自個話都拎不清白。”
“因為,我的是學經濟管理的,不是專門翻譯的,請我很便宜……”
“得,告訴你,她們不走也得走。你才來三天,老子在這條船上呆了三年。大副算個鳥……”
“一只什么鳥?”
“你媽的閉上鳥嘴……大副算個鳥,算個毬,不就是老大聘請的一條狗,還他媽的耀武揚威。咱們寶哥跟著老大出生入死好多年,你說老大會賣給他們面子還是寶哥面子?老大你知道什么意思不,就是游龍號的船主。”
“老大我的知道,門兒倍清。老五對老四說,老三老二老大……”
“什么雞巴玩意!”
哎呦!
啪啪啪……
滿江紅慢慢踱過去,走廊盡頭兩條揮拳踢腿的漢子停下,其中一個轉身兇巴巴喝道:“少管閑事,滾開!”郵輪之上是嚴禁斗毆的,他們真還不敢打游客,只想把對方嚇走。
曹查理借此機會掙扎爬起,一邊擦抹口鼻間的血跡,一邊歪歪斜斜急忙朝滿江紅身后奔跑,嘴里兀自嚷道:“我要投訴……”
粗壯的漢子一把沒撈住曹查理,正待疾往前撲。
這時,光頭赤足的年輕男子踏前一步,擊出了一拳。
這一拳輕描淡寫,毫無威勢可言,好像只是揮揮手趕走一只蒼蠅。“噗”一聲輕響,正欲前撲的漢子如被一段巨木撞中面門,仰天栽倒。
剩下的那條矮胖漢子剛剛立起身,覷得分明,腦袋“嗡”一下短路了。
他看得清清楚楚,對面默不作聲的年輕人揮出拳頭時,雙方距離還有三、四米,根本連他們的一根寒毛都碰不著,可是身旁的伙計卻結結實實栽倒了。
搞什么飛機?
妖術?
邪法?
隔山打牛?
哐當一響,粗壯漢子的后腦勺狠狠磕在甲板,卻不去摸腦袋上憑空冒出的大包,連爬帶滾,雙手扼著自己的脖子劇烈咳嗽,簡直連心肝肺都要噴出來。
得,咱也甭去拼命,再拼就有點傻了。矮胖漢子機智地蹲下身攙扶同伙,急急詢問。
風,拳風!粗壯漢子涕淚橫流,表情跟見了鬼似的,叉開兩條腿坐在甲板上干嘔咳嗽,一邊含含糊糊哼道。
有沒有搞錯?矮胖漢子被這句話真的嚇傻了。
身為習武之人他很清楚,練到拳風傷人的地步至少需要達到殿堂境界。郵輪上的胡焦就是中階殿堂,聽寶哥說起過,一拳擊出能將排列成一線近十米長的蠟燭熄滅。可胡焦熄滅蠟燭的一拳,對比起剛才硬生生把人打翻的一拳,還是弱爆了,說出去都沒人信。
難道這是一個巔峰殿堂?堂堂殿堂欺負小武士,也不嫌丟人!
似乎人畜無害的年輕人投過來平靜一瞥,仿佛叢林猛虎掃了一眼叫囂的鬣狗,毫無興趣。
矮胖子被嚇得渾身一顫,眼睜睜見對方轉過身,還是麻起膽子叫囂:“小子,有膽別走,看咱們寶哥不收拾你。”
混江湖嘛,精髓全在一個混字。打不過得會躲,再撂下一句狠話是必須的。
說曹操,曹操到。
胖子阿寶肉山似的身軀在走廊盡頭出現,快步流星走過來,一身的肥膘肉波瀾起伏。
兩名打手趕緊站起,還來不及說話就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連連擦拭眼睛。
阿寶似乎沒有現兩個狼狽的手下,一邊走一邊笑呵呵道:“兄弟,知道你剛才那鋪牌是什么不,同花呀!賭神都沒有這么牛,哥幾個心服口服,想請你去喝幾杯酒。”
他的身軀寬大,把走廊占去一半多,曹查理只好踮起腳尖側身貼著墻壁溜過去。
然而,那個年輕人并不回應阿寶的問候,依舊不緊不慢地朝前走,毫無避讓意思,更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阿寶如同傻瓜站立在道路中間,微躬腰身伸出手,頓時僵住了,眸子里閃過一絲怒意。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胖子突然觸電一般彈跳開來朝邊上一讓,脊背緊緊貼住欄桿,拼命把龐大的肚皮往回吸,面頰上的肥肉哆嗦著,目光驚恐至極。
三個人氣急敗壞地面面相覷,目送著那條高大背影走遠,偏偏跟小鵪鶉似的伸長了頸子戰戰兢兢,不敢出一點聲音。
“先生,非常感謝,我是船上的臨時翻譯曹查理。有什么可以為您效勞,我的門兒倍清。”一路上,曹查理不斷討好。
滿江紅停下,道:“帶我去賭場。”
“好的,先生,您問我是問對了。這條船有九層,一到六層是普通區,七八層是貴賓區,九層是豪華區。每個區從下往上走不行,從上面往下走可以。賭場就設在第六層,上面的人方便下來,下面的人也方便上去。”
“再安排一個總統套間。”
“啊,先生,您找我就找對了。總統套間在頂層,要三十萬華夏幣一天。郵輪離岸以后,船上的管理人員會把空套間便宜賣出去,撈點外快,大概二十萬就可以了,你懂的。大副是我的朋友,我找他和船長說說情,肯定沒有問題。”
一口氣講完這番話后,曹查理目光熱切地望著滿江紅,仿佛看到一堆鈔票在飛。
這洋廝的語音怪腔怪調,捻動手指的動作倒很熟練。
“先去安排,兩萬小費。安排好就來賭場門口等我,付現金。”
曹查理吃驚地上上下下打量滿江紅,嘴巴張開都能塞進一個大饅頭,很有一點搞不明白狀況了。
對方土布褂合襠褲的裝束在他眼中并不奇怪,覺得跟柔道或者跆拳道的練功服差不多。可這套服裝沒有一個口袋,銀行卡藏在哪兒?
到賭場的門口等他,還付現金?
哦,上帝。他該不會瘋了,挾著一枚硬幣就準備掃蕩賭場!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