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列陣!”
京口將軍馬三奇揮舞著腰刀吼道。
他怎么也不明白,左yi防線怎么就突然間被攻破了?甚至他連那里遭遇明軍進攻的消息都沒收到,幾乎一覺醒來,睜開眼就是手下包衣奴才驚恐的面容,然后告訴他防線左yi被攻破,明軍已經奪取半山,并且開始向他負責的右yi防線后方進攻。
可憐馬將軍當時真以為自己是做夢,直到一發炮彈差點砸頭頂上才清醒過來。
接著他也就只能跑路了。
但卻沒想到明軍追擊速度居然這么快,剛跑出沒多遠,他帶著的三千多京口駐防八旗就被人家給追上了。
“快,列陣,瑪的,反正落在這幫雜碎手中也沒活路,都他瑪打起精神來,跟老子一塊兒和他們拼了,我就不信,咱八旗精兵就打不贏一回。”
當年向清軍獻了南明弘光帝的明軍總兵馬得功之子,大清一等侯,京口鎮海將軍馬三奇,被逼到絕路后,倒也爆發出了一股悍勇,就像是抽了風一樣啞著嗓子嘶吼,在他身旁五千清軍騎兵同樣一個個吼叫著迅速開始列陣準備迎戰。他們這時候也的確豁出去了,反正明軍習慣于不留一個八旗俘虜,落到明軍手中只有死路一條,而且一旦明軍殺出浙東去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們在鎮江的家人,那些綠營的確可以不用血戰到底,反正被俘虜不但不會被殺還能領路費回家。
但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而就在這時候,他們對面的明軍也完成列陣。
“準備!”
騎兵一旅旅長呂毅拔出軍刀喊道。
他的騎兵旅主要任務就是沖亂撤退的清軍,讓他們的撤退變成潰敗,但很顯然那些綠營也好勇營也好都根本沒有和明軍戰斗的勇氣,幾乎在看到他出現的時候就直接跪在一邊扔掉武器,好不容易遇上一支真正敢迎戰的,他和部下那些騎兵也很興奮,尤其對方是八旗的騎兵那就簡直可以說是幸福了。
在開闊的曠野上,那些密集排列的明軍騎兵們,一個個開心地拿出了他們的武器。
“殺呀!”
馬三奇大吼一聲,手中寶刀一指。
龐大清軍騎兵群立刻催動戰馬開始加速,已經拋棄弓箭這種落后裝備的八旗精兵們,一個個吼叫著雙腿夾住戰馬,端著最新的燧發槍瞄準前方,當然之所以拋棄弓箭,也并不僅僅是因為這東西落后,更重要的是這些家伙在江南花花世界享了半個世紀福之后,早就拉不開那些硬弓了。
而在他們前方,密密麻麻排成一列的明軍騎兵,同樣開始了沖鋒,但相比起速度越來越快的清軍騎兵,他們的速度要慢了一些,而且他們的隊形更密,幾乎所有騎兵肩并肩排成極其密集隊形,就像一道墻壁般向前不斷推進著,而在這些騎兵的手中,就像楊王爺帶著的龍騎兵衛隊一樣,一人手中平端著一支看著嚇人的丈八長矛。
好吧,這場面有點詭異。
當初呂毅好像就是像清軍這樣擊敗了張云翼的騎兵,很顯然現在雙方調了個。
然而那時候他是被逼的,他那些訓練了幾個月的騎兵剛剛會騎馬呢,馬上沖鋒和世襲的騎兵對攻那不純粹是扯淡嗎?他的士兵沖鋒過程中都很可能從馬上掉下來,所以才干脆玩了一把驚險的,站在那里不動直接當成步兵使用玩排槍射擊,以線膛槍和人手兩支的短槍對弓騎兵。
最后結果居然讓他打贏,贏得就連他都有些茫然。
但現在,他可不會玩得那么心跳了。
因為他有了一支真正的騎兵。
一年多的訓練,多次實戰的磨練,已經讓明軍這唯一的一個騎兵旅,成為了真正的精銳。
兩支對沖的騎兵,以每秒二十米的速度拉近距離,幾乎轉眼間相距不足三十丈,戰馬上清軍騎兵迫不及待地扣動扳機,但戰馬的顛簸中絕大多數子彈都不知道飛哪兒去了。倒也有一些子彈擊中目標,但給明軍造成的傷亡微不足道,畢竟那些滑膛槍的圓形鉛彈殺傷力并不很強,更何況明軍還有胸甲保護。
緊接著清軍以最快速度……
好吧,他們們即便是以最快速度,很多人也沒能最終摘下他們的長矛。
這是對沖,尤其是清軍自己的速度都提到了最快,三十丈,一百米距離四五秒鐘而已,幾乎最前面清軍扔開那些燧發槍去摘長矛的瞬間,他們和坐下那些蒙著眼睛的戰馬就撞上了明軍的丈八長矛,在一片密密麻麻的矛桿折斷聲中,無數矛刃穿透了清軍騎兵的身體。但雙方戰馬高速沖鋒的慣性,依然讓他們如同激蕩的錢塘江潮般撞在一起,幾乎肩并肩排列的明軍騎兵隊形被撞得猛然晃動,但排列的緊密程度讓這條線變得極其強韌,雖然遭受撞擊,但卻根本沒有沖開陣型。
后面那些松散沖鋒的清軍騎兵,也在極短時間內紛紛撞翻在了明軍陣前。
而這時候,那些明軍騎兵已經扔掉了他們手中折斷的矛桿,緊接著以最快速度拔出短槍,隔著那些被長矛釘死的清軍尸體,對著他們后面那些因為收不住戰馬撞上來的清軍騎兵紛紛扣動了扳機,密集的槍聲中,躲過了長矛穿i的清軍紛紛跌落馬下。
而在更后面,那些終于在撞上前調轉了馬頭的清軍騎兵,則驚恐地以最快速度逃離,但可惜他們身后,明軍又舉起了那些射程更遠的馬槍,隨著槍聲響起,更多清軍騎兵掉了下來,或者連人帶馬栽倒在地。
當明軍最后拔出他們的馬刀準備追擊的時候,這場戰斗基本上已經算結束了。
騎兵對騎兵。
明軍騎兵終結了八旗騎兵橫行這片土地的歷史。
“殺!”
呂毅就像剛才的馬三奇一樣手中馬刀向前一指,控制著戰馬的明軍騎兵紛紛躍過清軍的死尸,揮舞著手中的馬刀吶喊著沖向殘余的潰敗清軍,去完成最后的掃尾工作。
之余可憐的馬將軍,這時候也只好繼續跑路了,但可惜他的運氣太差了,他那身鑲黃旗的明晃晃棉甲和頭上避雷針太醒目了,緊接著就有數十名明軍騎兵向著他包抄過了,看著迅速逼近的明軍,橫下一條心的馬將軍,揮舞著腰刀對身旁包衣奴才們吼道:“上,跟這些雜碎拼了!”
說完他迎著明軍就沖了上去。
那些包衣奴才們面面相覷,其中一個突然調轉馬頭,毫不猶豫地跑了,而剩下那些在猶豫了一下之后,也紛紛調頭跑路,雖說包衣丟下主子,回去之后也是死路一條,可問題是這江南很快就不屬于大清了,誰會來為馬將軍之死砍他們的頭?
“呃?!”
就在和明軍撞上的最后一刻,馬將軍,馬侯爵才發現自己身邊居然沒人了?他下意識地一回頭…
“你們這些混蛋!”
就在他喊出人生最后一句話的時候,一把馬刀砍下了他的頭顱。
“你們這些混蛋!”
而此時在余杭城頭,薩布素用同樣悲憤的語氣喊道。
只不過他喊這話的對象是那些綠營,這時候余杭城已經被賀錦率領的明軍一個旅半包圍,作為浙東清軍的前線最高指揮部和后勤中心,這里實際上還有包括后勤部隊在內超過兩萬人,但可惜絕大多數都是綠營和充當后勤民夫的勇營,薩布素的八旗主力總共只有一千多人,畢竟浙東戰場上也不過只有一萬多八旗,原本是兩萬多的,其他那些都堆在了杭州城下。
薩布素沒準備跑,他準備著死守余杭拖住明軍,給其他地方做出反應爭取時間,明軍的進攻太快了,不到一天時間就攻破他的防線,如果不拼死拖住明軍,雅布根本來不及布置防御,嘉湖防線沒人守衛就是擺設,雖然他也知道自己在余杭撐不了多久,但這種時候唯有盡人事聽天命了,他死守余杭至少還能有一線希望,否則就什么希望都沒有了。
但他準備著為咱大清血灑疆場,不代表別人也準備這樣干呀!那些綠營又不傻,都這時候留下來無非就是早死一天晚死一天,那還在這里撐個屁,張巡許遠可不是誰都愛當的。就在他排兵布陣準備著死守孤城的時候,永州總兵王臣率領著部下一萬綠營,悄悄打開北門出城跑路了,然后緊接著那些只有大刀長矛的勇營也跟著崩潰了,幾乎轉眼間,他的兩萬大軍就只剩下了兩千。
“你們這些懦夫,我大清軍人的武勇哪兒去了!”
這位曾經在東北和俄國人血戰多年的老將,一臉悲憤地望著逐漸遠去的綠營怒吼道。
“大帥,咱們怎么辦?”
他身旁一名軍官凄涼地問道。
薩布素轉頭看著城墻上稀稀拉拉的守軍,再看看遠處跑路的綠營,然后又看看城外明軍,再看看城內那些老百姓不懷好意的目光,驀然間眼前一黑,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身子一軟栽倒在地緊接著昏死過去。(